云霄之眼 第84章 同悲

和平年代，虽然平常训练的时候一直在说“战时思维”，虽然各种演练都是在模仿真实战争，但霍棠她们谁都没想过，真正的战争竟然来的这么快又这么突然。

并且……这么惨烈。

装备精良、神出鬼没的敌人已经超出了她们对于“恐怖分子”的常规认知，从走上回基地的那条路开始，处处都透着古怪，好像有人早就织好了一张大网，等着她们自己跳进去自寻死路。

她们打死了对方两个人，己方也失去了两个人，但比起倒在血泊中的敌人，她们失去的是自己的两名“主帅”。

那不仅仅是她们的教练和指挥，还是祖国、是空军宝贵的人才。

而现在，这两个人一个坠机生死不明，一个重伤之下跟着突袭她们的那伙人一起失踪了，同样生死难料……

霍棠有一腔的悲愤和怒火，在驾驶歼20起飞的时候，她将它们都灌注在了自己打开的弹仓上。

四架歼20带着姑娘们滔天的怒浪咆哮着直冲云霄，无塔台指挥，无地面指引，所有的判断全部依靠自己飞机上的雷达设备，她们有过类似的训练，但真刀真枪的实战对敌与训练到底还是不一样。

——可是没有一个人犹豫后退。

李宇飞与同伴合作，操控着装甲车上的导弹同时对敌机进行锁定，与此同时，在空对空、地对空战争中仿佛已经没什么作用的“黑鹰”成员们，开始在全基地范围内搜索失踪的关兰，同时在各处解救被俘后困在不同建筑内的E**人。

霍棠她们从跑上战机到成功升空没用上三分钟，正面迎敌的时候，双方相距不到七公里。

而在此时，霍棠几人都几乎同时发现，那竟然是六架无人机！

哪家恐怖分子能有这么大的手笔，而且都有这个装备了，来占领基地是不是脑子进水了？为什么不直接去轰更有用的地方？

“这……”队内频道里，所有人都听见与霍棠同时升空的另一名女飞不敢置信的声音，“什么恐怖分子，怕不是E国自导自演吧？输了竞赛疯了吗？！”

霍棠没说话，但她的导弹锁定了距离她最近的一架无人机。

像是对悲切愤怒的释放，刚一瞄准，她的导弹就直接发射了出去——

霍棠实弹打靶训练的时候从来没有这么狠过，那枚空空导弹夹杂着驾驶员的滔天怒浪正中那架战斗无人机的机头，紧接着一阵火云卷着飞溅的焦黑残片在空中骤然爆开！

秦知夏在升空的时候就做了霍棠的僚机，哪怕是霍棠不要命地朝着无人机群直冲过去也紧紧地跟在了她后面，她放弃了攻击，将护卫长机作为了自己这一次唯一的任务。

所有人都憋着一口闷气，这一战打得尤为狠戾。

敌方一共六架无人机，霍棠一个人干掉了仨，剩下的被李宇飞打下来了一架，剩下两架交代在了另外两名女飞的手里。

在她们汇报“成功击落全部敌机”之后，频道里传来陆子麒的声音，她似乎在一个很空旷的地方，听她说话甚至能听到回音，“找到关教练了，她与被俘的E国官兵一起被困在了一个地下室里，目前意识清醒，我们这就带她出去。”

霍棠这才出声，语气里丝毫没有击落敌机取得胜利的喜悦，显得喑哑麻木，“找到突袭我们的恐怖分子了吗？”

“没有，”周觅说：“正要说这个呢，那伙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似的，半点痕迹都没留下。”

霍棠沉默了一瞬，目光朝远处山火将熄的山坳看去。

她飞机的速度减慢下来，秦知夏在她的右后方同时减速，仿佛料想到了她想干什么，声音里充满了阻止的意味，紧绷着声音喊了她一声：“霍棠！”

“你们先回去，”果然，下一秒霍棠就做了决定，在说话的同时，她朝那个山坳的方向飞掠过去，“我过去看看。”

“霍棠！”队里也不知道都有谁，阻拦她的声音几乎连成一片，但霍棠谁也没理，驾驶飞机固执地转了弯。

说来可笑，她第一次违反飞行的各项规章制度擅自行动，竟然是为了确定她牵挂的那个人的死活。

秦知夏当然不可能让她一个人去，看她不听劝，立即咬牙也跟了上去，耳机里陆子麒暴怒的声音传来，“别乱跑，你知道山那边有没有埋伏？！局势已经控制住了，你先回来，我们给国内汇报情况请求支援，然后再！——”

“你让她去吧，”旁边的周觅打断她的咆哮，一向性情如烈火似的周觅，此刻声音却异乎寻常的低沉，“汇报情况等待支援……她怎么可能等得了那么久？”

周觅说得对，别说出事的人是沈骁，哪怕是她们队里的任何一个其他人，她也没法说服自己等待那么久。

她急切地想寻求真相，想找到“沈骁没事，林中大火跟他没关系”的证据，然而当战机低空盘旋的时候，她却看见了山间燃烧着的战机残骸……

秦知夏跟她一起看见了下方触目惊心的碎片和焦土，一阵寒意从脚底蹿上来，“棠棠……你冷静一点，我们先回去。”

冷静……

霍棠也知道自己该冷静，但她的嘴唇却在剧烈地翕动，她试图控制住这种情况就死死地咬住嘴唇，锋利的牙齿转眼就把下唇咬出了血，血腥味儿弥漫满口，可能是这味道太让人难以接受，她的眼泪忽然就落了下来。

沈骁……

飞机在这，那……那沈骁呢？

她的手紧紧攥住了飞机的操纵杆，她用力挤了一下眼睛，近乎愤怒地将眼泪挤出眼眶，然后利用重新清朗起来的视线四处搜寻——

她在找能迫降的地方。

然而没有，山林茂密，古木参天，别说平地，到处都被植被覆盖的山上，甚至连块土地都没有。

耳机里秦知夏在不断地喊她，她明明听见了，却又觉得自己好像没听见，如果非要形容这种感觉，就好像她已经成了一个灵魂被抽离的空壳子，就算耳朵听到了声音，也没有脑子可以反应。

直到拿走周觅耳机的关兰铿锵的喝骂穿云破雾地灌进来，“霍棠！你给我清醒一点！立即回来，这是命令！”

“我回来？”霍棠怔愣地问了一句，盯着下方的一片焦黑眨了下眼睛，似木然又似悲怆，木然地呢喃着，甚至是有点懵懂地问道：“……那沈骁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