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速公路上,堵了不知道多长的车。
这些车,大多数都是轿车,货车却也并不罕见。
像是一座座高低不平,郁闷焦躁的小屋。
雪花都已经在车顶上积了有几厘米厚,附近路面上全部是脏雪脏冰,既有车轮印,也有脚印。
听说是因为前方路段雨雪交加,结了厚冰,不能通行,调了铲车过来,正在慢慢破冰。
大家在这里堵了大半天,实在心焦,又饿又闷,很多人忍不住下车走动,往前面去探听情况。
也有人,已经不愿意往前往后的瞎走动。
光是站在自己车旁边,戴着帽子,右脚踩在不锈钢护栏上,弓着背,抽闷烟。
路边几十米外,有几个小孩在雪地里打闹。
还有一个小孩,拿着一袋红色方便面,正在用力挤压,看来是想压碎了干吃。
抽烟的男人眼前一亮,扬声喊道:“那个小孩,你还有方便面吗?我给钱,买两袋。”
小孩朝这边看了一会儿,没搭理,跑回村子里去了。
抽烟男叹了口气,夹着半根烟又抽起来。
过了一会儿,却看见一个穿着红棉袄的老奶奶,拎着热水瓶和半箱方便面走过来。
刚才那个跑掉的小孩,就跟在她身后。
抽烟男登时高兴起来:“给我的吗?”
他看着路边太高,老奶奶也送不上来,翻过护栏,搭着路边石砖,就往下跳。
前面不远处,有一辆货车,正副驾驶的人都站在货车边,看见了这一幕。
这两个男人,身材都是中等模样,其中一个人没什么特征,只是右额角有一颗不起眼的小痣。
另一个男人,右手却少了一根尾指。
“老刘他们怎么还没回来,追一个猫用得了这么长时间?”
断指男人说道,“这他妈又饿了,我也去搞几袋方便面。”
另一个男人拉住他:“你忘了上回堵车,那些村民跑过来,保温瓶里装的白粥,一碗敢卖五十块。”
断指男道:“我当然没忘,要不是押货要紧,当时非得给他们一点教训。”
旁边男人低声道:“凭我们的身家,吃一顿五千块也不算什么,但我就是不乐意,我们的钱白白被这种小角色给宰了。”
那个抽烟男人,果然已经在摸钱,一张五十块的票子。
老奶奶连忙摇手,把他的手推回去。
抽烟男人没办法,翻了翻,找出两张十块钱的。
老奶奶推让几下,这才收了下去。
看见抽烟男把自己保温杯里灌满热水,还带着半箱方便面往上爬。
那货车旁的两个人,脸色不禁都有点难看。
过了一会儿,他们脸色就更难看了。
村子里,好像因为有老奶奶带了个头,不少人家带着点方便面、火腿肠,还拿着热水,给公路这里堵车的人用。
基本都是按小卖店里常见的价格,没有谁趁机加价的,还有人就干脆不收钱。
堵在路上的人们,陆续有身强力壮的跳下去拿东西。
有健谈的,直接搭起话来,满面笑容,嘴里吐着热气。
天寒地冻的,路段旁边却热闹了起来。
断指男绷不住了,跳下去拿了两个桶装泡面,挤了火腿肠,倒好热水,插上叉子。
他也不用手扒路面往上爬,助跑两步,直接踩着那些路基石砖,就回到了高速上。
有小孩看见这一幕,惊叫起来。
“好厉害呀!”
断指男回头看去,笑了一声。
“给!”
他分了一桶面给同伴,自己等不及泡开,就用叉子翻搅两下,吃了起来。
旁边凑过来一个胖脸络腮胡子的中年男人,感慨不已。
“世上还是好人多啊。朋友,你运动神经那么好,能不能帮我也去买两桶?”
胖脸男人说话同时,手上捏着一张红票子递过来。
断指男不拿正眼看他,只吐出一个字:“滚!”
话音未落,那胖脸男人拿钞票的手,已近到断指男肋骨处,五指突然一抠,羽绒服完全挡不住那股透劲。
断指男子陡然觉得浑身像触了电,肋骨的位置,疼得说不出话来,一点力气都没有。
他手里泡面正要跌落,也被那胖脸男人另一只手接住。
“你!”
断指男子喉咙里发出的惊叫,低得出乎预料,仅发出一点细弱的气音。
他惊恐万分,只剩眼珠能动,急忙想去看同伴。
只见他那个同伴,呆若木鸡的站在那里,手上还端着泡面,四肢不动,连眼珠子也不动,只有额头正在沁出汗珠。
有个真不怕冷,衬衫风衣的年轻人,懒散的站在那同伴身边,哥俩好一样搭着同伴的肩膀。
断指男子好歹知道那个胖脸络腮胡子,是什么时候从车辆间挤过来的。
微痣的男人却全然不知道,这个风衣青年是何时靠近的。
楚天舒一手揽在对方肩头,仙人劲就已经渗透对方全身。
劲柔如流水,又能如针扎,有序地刺激肌肉。
该麻痹的地方,一刺即麻,该动的地方,一刺之下,肌肉就弹动起来。
楚天舒揽着他往前走,对方的脚就自动迈步。
祁连勇也掐着断指男往前走。
但这边,就要费点劲了。
断指男两脚都是软的,祁连勇看似只掐着肋骨处,实则相当于,要把断指男的整个身体抬起来。
他是单手“端着”断指男往前走。
四人到了货车后面,打开车厢。
楚天舒带人一跳,回手搭了一把,四个人就都流畅自然的进了车厢里面。
车厢空间很大,就算两侧堆放了上百个密封的硬纸箱,中间仍然宽敞。
“你竟然只是搭着他的肩膀,就能控制他的腿脚。”
祁连勇进来后,忍不住赞道,“这不仅是对人体常见的筋骨肌理,洞明自若,更是一搭手间,就知道了对方肌体的强度。”
“一旦迈过性命双修的门槛,竟会如此神妙吗?短短几年,功夫练得这么高?”
楚天舒笑道:“我是另有机遇,得到好几本前辈高人的秘籍。”
“特别是其中一本,也是练通背的,稍后我给祁师父看看。”
祁连勇连忙说道:“无功不受禄,当年教你拳法,我也是收钱的,你这秘籍价钱……”
“价钱之后再谈。”
楚天舒漫不经心的说道,“我准备去金刀武校逛逛,祁师父到时候能帮我引荐吗?”
祁连勇一怔:“你去那里干什么?”
“练武的想去武校看看,不是很正常吗?”
楚天舒笑道,“也许,还有笔生意,可以跟武校的人谈一谈。”
他出门的时候,特地换了衣服,带上了储蓄卡。
卡里除了他之前的存款,还有澳区打过来的款项。
网店的利润倒还在其次,目前最丰厚的,还是聂龙鼎事件得到的奖金。
卡里有存款,心里就不慌。
楚天舒估量着:有熟人关系,又有这些钱,请金刀武校的高手助我修行,应该不在话下。
就是还说不准,具体能买多长时间的服务。
断指男人听他们在这里毫不避讳的,说什么“金刀武校”“后续生意”,心里是又恨又怒又怕。
这两个人明显是吃定他们了,才这样肆无忌惮。
不管是把他们送去法办,还是直接灭口,恐怕下场都注定了。
“你们……”
断指男人挣扎着,吐出细弱音量,“偷袭……”
楚天舒这才分给他一个眼神。
“谁让你们卡在高速上,周围又有这么多乡亲呢。”
“若换个场合,我不介意先数到三,再把你们两个拍飞。”
这两个人的实力,其实也不差。
真让他们发挥一下,应该不逊于两名毒术造就的昆仑奴。
只是,面对不讲武德的偷袭,他们连昆仑奴那样,正面被楚天舒抓一把,扔出去的待遇都没了。
“这叫战术智慧。”
祁连勇更是不屑一顾,“谁听说过跟犯罪分子还要讲武德的?”
“你们也配吗?”
高速路侧面传来三声喇叭。
楚天舒出去一看,看到三辆面包车,正停在高速路下面。
这是大家在出发之前就定好的策略。
因为犯罪分子的大货车在高速上,车厢内又是一些珍贵的古董。
为了避免出现意外,让两个功夫最好的人先上去,悄然拿住嫌疑人。
武校其余人去找车过来,沿小路开到高速旁边。
到时候,就可以把嫌疑人和赃物分批搬运下去,全部带走。
附近的村民和被堵在高速上的人还在谈笑。
有的货车司机,注意到那边有人在搬运东西,也只是露出一点羡慕的神色。
以为是哪个门路广的,请了同伴过来转运货物。
楚天舒扎了那两个人几根针,保证离手之后,这二人也乖巧不动。
不过,就在他把这二人送进面包车,跟之前的壮汉、瘦子团聚时。
断指男身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祁连勇反应很快,三根手指如鹰爪,直接掐在了断指男喉结上,低声威胁。
“不想死就糊弄过去,说你手机快冻得没电了,之后可能会断联!”
之前壮汉已经把大家的身份都招供出来,祁连勇汇报给了省厅那边,分派抓人。
除了他们这几个核心成员,还有不少同伙分散在各地,现在不能让那些人察觉到异常。
楚天舒拔掉一根银针,让断指男可以点头。
祁连勇微微松开指尖,摸出断指男的手机,按下接通键。
“喂,阿轩啊。”
手机里面传出的是一个壮年男子的嗓音。
“你们堵了这么久,渡口那边已经错过了,之后等车从高速上下来,干脆换个地方安顿。”
断指男喉头有些干涩:“这狗日的天气确实不行,我手机都快冻没电了,老大,你说的什么地方?安不安全啊?”
老大说道:“金刀武校,听说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