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灵法术,源于方士。
早在西周的时候,就有方士在朝为官,掌管刑狱。
练劲拳法,则源于古代的力士。
《公羊传·宣公六年》:“赵盾之车右祁弥明者,国之力士也。”
史记之中也记载,张良邀请一位力士,共同刺杀秦始皇。
及至宗教兴起,道佛各家又为这两大类的修行者,冠以种种别名,都是万变不离其宗。
名字改的再多,修行的特色依然是这两种。
但是,这世上,其实还有第三种修行特色,就是从炼气士演变下来的内功真气一脉。
内功变化多端,同等水平下,比练劲的拳法享有更多玄奇巧妙。
内功运转成招,又比施咒画符等法术,发动起来更迅捷。
然而,内功的缺陷之大,也让人无法忽视。
通灵法术小成,就可以拘魂除鬼,隔空下咒,留符镇宅,破妄驱邪。
而内功小成者,也只有轻功能显得格外神妙,别的都不行。
练劲拳法有小成者,**就得到永久强化,即使昏死过去,自愈能力、吸收药力等等方面,都超出常人。
而练内功的人,若是内力耗尽,或者陷入昏迷状态,不知运功,那就跟普通病人别无二致。
总之,内功一脉在历史长河中起起伏伏,到了近现代,大致算是处在低谷。
从开窍时,就会去尝试专修内功的人,极少极少。
基本都是练劲的拳师,发现自己在这条路上已经陷入瓶颈,实在难以寸进,才会考虑转修内功。
因此,楚天舒听说过内功。
但他长这么大,还没有真遇到过练内功的高手。
如果李老大真是练内功的……
楚天舒心中那点对于漏网之鱼的不满,掺上了更多跃跃欲试的情绪。
姚立本没有李老大的照片,但是仔细描述了外貌体型,勉强弄出一个素描画像。
楚天舒他们传看之后,就开车赶往广陵。
有俘虏的车在最前方。
祁连勇开车,楚天舒坐在副驾驶上,打开手机,先聊了会儿天。
周边景色逐渐变得陌生起来,离开了楚天舒自小熟悉的乡镇县城。
他才收起手机,打量窗外风景。
祁连勇本身好像对路很熟,又有导航帮忙,专挑小路走。
车子开在城郊之间的那些水泥路上、沥青路上,远不如高速公路的规模大,铲雪却比较方便。
路上往往是中间铲出一条能走车的地方,两侧都是脏雪、白雪,间杂堆积。
路边那些商铺招牌,色彩各异,边缘处都有雪花的痕迹,仍有附近的住户过来采买,倒也不算太过冷清。
楚天舒看了一阵就觉得无聊起来,闭目养神,右手在左掌心里轻划四纵五横,默修念力。
他们知道小路好走,别人也知道,路上终究还是堵了几次,好不容易绕过,已经入夜。
练武的人精力都足,祁连勇也不耽搁,趁着月色,继续开车。
薄月飞雪,天地微白。
缓缓开过一段结冰的路面后,祁连勇精神一振,轻拍了下方向盘。
“到广陵了!”
楚天舒也睁开眼睛,向前看去。
广陵市,就在海陵旁边。
但是广陵的名声之大,要远远超过海陵。
古曲广陵散,真正的含义就是散播流传于广陵地区的琴曲。
而且,广陵又称扬州,乃是长江与运河交汇之处。
斑驳青史,关于这里的诗文传说,帝王流言,千百年不衰,更多添了三分光彩。
“我们这一路,从东南向西北……”
楚天舒看着前方雪景,想起揣在兜里的卡,不禁发笑。
“可真是,腰缠十万贯,骑鹤上扬州!”
祁连勇诧异道:“不是下扬州吗?”
楚天舒道:“上下都行。”
到了这里,就算时机成熟。
楚天舒二人下车,把姚立本喊出来,按计划,让姚立本他们开始打电话设局。
姚立本装得确实惟妙惟肖,明明只是打电话,他却把肢体动作也演得很像。
说是他们自己掏钱,弄了几辆面包车,尽快转运,路上遇到旧时某个买主,对方的车好像在跟着他们,自己尝试甩了好几次,隔不久又会被追上……
等到这长长的一通电话打完之后,姚立本捏着手机,额上居然见汗。
“他、他应了,会赶去旧校区文化馆。”
姚立本分析的时候,总是说李老大是故弄玄虚。
但是等他真的设计哄骗李老大的时候,依然感受到很大的压力。
可见李老大那些手段,那种以下墓的实力为基础,衍生出来的形象,确实有效。
天长日久,耳濡目染,对手底下那些人,无论忠心不忠心的,都是一种威慑。
可惜李老大也想不到,手下能有个每次看完自己盗墓分工,回去就给自己翻法条量刑的“人才”。
“既然这样,那接下来就由你来开车吧。”
楚天舒审视了姚立本一会儿,拉开后面的车门,把自己风衣脱下,换了一件俘虏的外套,戴上鸭舌帽。
原本货车上的一包黑口罩,他也抽出一张,戴在脸上。
金刀武校那两个男子,也换上两个俘虏的衣物装束,负责开后面的车。
“那我就得跟这三个俘虏挤一阵子了。”
祁连勇说话间,手搭在车门上,看向远处。
那条马路上正有铲车在连夜铲雪,还有人在撒融雪剂。
冷风吹着雪花,在路灯的光芒下不断飞过。
天地萧条,人看久了,有种无比高远孤寒的感受。
“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可惜是这样的天气。”
祁连勇拍了拍车门,钻进后排之前,对楚天舒说了声。
“等雪化了,我请你去广陵的各个景点都转一圈。”
楚天舒在口罩之下笑了声,坐上副驾驶。
金刀武校在五十年代的时候,还只是一家武馆。
除了馆主一家,就只是十几个学徒。
等到八十年代,馆主的名声越来越响,另外聘请了好几个师傅,学徒也多了起来。
就算武馆扩建,所有人只在白天进馆,依然觉得非常拥挤。
当时广陵市里的人主动找上门,提议建校。
他们结合城市规划,批下了七百多亩的一大块地皮,这才有了后来在整个江淮大区赫赫有名的金刀武校。
老校区,或者说那个老武馆,后续归市里管理,改成文化馆之后,弘扬江淮武术文化。
**十年代,许多老头老太太,在那里锻炼筋骨,也热闹过一阵子。
近几年,广陵城市化进度更高,到处建了小区,公园也多了。
文化馆这里,就被遗忘在了城乡结合部,孤悬镇外。
南边青砖木柱的大屋,用混凝土替换修缮过,大门紧锁,屋前放着两排兵器架,竖着十八般兵器的工艺品。
屋后数十米处,建了一座三层高的混凝土楼房,两扇厚实的玻璃大门也是锁着,只有侧面有个门房亮着灯。
周边场地,全都是水泥地面,通向镇上的唯一一条路,也是水泥路。
厚厚的积雪间,仅有几条自行车痕迹。
车灯在远处亮起,三辆面包车陆续开过来。
门房里面走出一个裹着棉袄的老头子,脸型干瘦,戴着老花眼镜,一手举伞,一手拿着电筒。
“是小李介绍来的人吗?”
姚立本率先下车,在月光下露出整张面容,故作紧张的模样,东张西望之后,向前走去。
“别问那么多,货到了,先放在哪里?”
老头眯着眼,好像视力太差,即使有老花镜,也看不太清姚立本的神情,随手对三层大楼一指。
“放在那里。”
楚天舒也下了车,目光扫过周围。
门房里刚才就只有这一个老头,现在空荡荡的。
刚才来的时候,也没有见到别的汽车痕迹,看来李老大还没到。
楚天舒刚想到这里,忽然产生一种被人看了一眼的感觉。
他骤然扭头,隐约捕捉到南边那个大屋拐角处,刚才有个身影探头。
楚天舒心中一动,一手按在姚立本肩头,嘀咕了两句。
姚立本这回真心紧张了下,忽觉肩头一疼,他明白那是一根细小的银针,扎进了自己的穴位。
楚天舒戴着口罩,只有那双清亮的眼睛,似乎带笑,盯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姚立本站在原地不能动,只能配合着,高声说道:“这边肯定有厕所,问一声不就好了。”
“天这么冷,还非得跑别的地方去撒尿!”
楚天舒的脚步,在这些话语中,显得一点也不突兀,不知不觉就靠近了那座大屋。
他的耳朵在细雪中微微颤动,听到有脚步在屋前挪动。
噗!
楚天舒脚下的雪花突然爆开,一步之间,就从大屋左后方窜到左前方。
雪地上留下一条沟痕,背后全是飞扬的雪片。
大屋前方,是个穿白色羽绒服,白色长裤的男人。
他把羽绒服的帽子扣在头顶,双手拢在身前,仿佛是个雪人。
但白色帽子下的那张脸孔,呈现暗黄色,两颊瘦削,薄唇短须。
雪片飞扬的刹那,两人打了个照面。
楚天舒立刻判断出,这人就是李老大。
李老大也在瞬间醒悟,这人根本不是自己的手下。
嗡!!
空气猛然一震。
楚天舒身动掌动,以右掌为前锋,半侧身大弓步一撞,手掌就推到对方胸前。
闯少林拳法中,这一招罗汉撞钟,力道最纯!
动身一撞之间,全身的骨节压紧相凑,不管打中什么样的东西,冲撞力道都可以瞬间透过骨节,以最快速度分散移走。
所以,拿这一招做起手势的时候,最肆无忌惮,起步最快。
李老大听见,连空气都被这闪身一推掌,撞出了嗡然的声音,不由脸色剧变。
这白衣黄脸的男人,就像是个被雷惊了的兔子,双足急缩而起,手臂却向外一横。
咚!!!
羽绒服的两只袖子全部崩碎。
破布、羽绒和雪花,于半空混在一处,不可分辨。
李老大的身影,就像是在这破碎难辨的景色中,射出去的一支利箭。
居然直飞到四十米开外。
楚天舒这一掌的力量,本来应该作用在对方骨头上,余力就算把人打飞,也最多只有五六米。
可他打中对方的一刻,感觉对方像个藤球。
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怪藤,比足球强韧太多,但又比足球更轻。
练劲的人,可以运劲如球,但绝不可能让自己轻成这个样子。
这就是轻功吗?
楚天舒眼皮兴奋张大,只用了两个大步,身体如残影般,在雪地上闪了两下,就追到李老大面前。
雪花被气流砰然惊起!
积雪像一块长绳幕布,从起始点极速上扬,带动整条路线上的雪屑扬起。
李老大刚一落地,就看到黑影闯到眼前。
黑影后方,正是一大束喷扬向天的白雪冷屑。
哪来的这种顶尖练劲高手?!
还非他妈追着我打!
李老大惊急万分,双手绷紧,竭力运功,眼皮嘴唇,都在瞬间浮现幽蓝色泽。
楚天舒的手掌,已再次探了过来。
依然是单手,但五指大张,指节似曲非曲。
这次不是推,而是抓盖下来!
冰天雪地不要紧。
楚天舒来到广陵,想看的第一个景点,就是这个疑似内功高手的家伙。
“内功,快多用些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