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风悦 第48章 孤寂

海宁从冷家溜了出来，元旦这个大家族里来了好多人，他们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庆祝元旦，只有海宁是个外人，她不喜欢那种气氛，会让她感觉到孤独。

一个人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溜达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天渐渐地黑了下来。红红绿绿的霓虹灯闪烁着五彩斑斓的光芒，将街道映照得如梦似幻。然而，此刻的街道却显得格外冷清，几乎看不到几个行人的身影。想必大家都已经回到温暖的家中，与家人一起欢度元旦佳节去了吧！

海宁独自一人漫步在这寂静的街头，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不用看，她就知道一定是冷枫打来的电话。但此时此刻，她并没有想要接听的意思，因为她还不想这么快就回到那个让她感到压抑的地方。

走着走着，海宁发现整条街上竟然只有一家店铺还开着门。这家店看起来有些古朴陈旧，门口挂着一块招牌，上面写着“古董小店”四个大字。透过橱窗，可以看到店内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古董物件，琳琅满目的商品让人眼花缭乱，仿佛置身于一个神秘的宝藏世界。

海宁被这些精美的古董所吸引，不知不觉间便走了进去。虽然她对于古董完全是个门外汉，但还是忍不住好奇地四处打量着。为了避免不小心碰到那些看似不起眼、实则价值不菲的古董，她小心翼翼地将双手插进兜里，只是静静地欣赏着眼前的一切，不敢轻易伸手触摸。

就在海宁专注地观赏着店内的古董时，她惊讶地发现，除了自己这个闲来无事的闲逛者之外，店里居然还有另外一位年纪稍长的顾客。只见那位顾客正饶有兴致地端详着一件青花瓷瓶，而店主则站在一旁，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地向他介绍着这件宝贝的来历和价值。

当店主注意到海宁走进店里时，连忙热情地迎上来，微笑着说道：“欢迎光临！您可以随意看看，如果有感兴趣或者需要帮助的地方，请随时叫我就行。”说完之后，又转身继续为那位年长的顾客服务去了。”

海宁点点头，她仔细地观看每一样古董，只是这些古董上并没有标注价钱，她只是猜测这些东西的价钱，看自己是否买得起。

就在海宁正全神贯注地盯着货架子里的一只镯子细细端详之时，那位时常光顾的老顾客不知何时也悄然凑了过来。他伸出一根手指，直直地指向海宁正在观赏的那只镯子，开口说道：“把这镯子拿来给我瞧瞧。”

店主听到声音，赶忙应声道：“好嘞！好嘞！您老是真有眼光啊！这镯子可有些年头啦，而且据说呀，围绕着它自身还有那么一段凄美动人的爱情故事呢......”店主一边热情洋溢地介绍着，一边准备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地讲述这段传奇故事。

然而，话刚起头，那老人的面色却猛地一沉，不耐烦地打断道：“行了！这些我都清楚，不用再啰嗦了。”话音未落，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只见那老人二话不说，竟然直接伸手拿起那只镯子，转身就要往店外走去。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无异于明火执仗般的强取豪夺，店主被吓得不轻，慌慌张张地追了上去，嘴里急切地喊道：“老先生，您还没付钱呐……”眼看老人已经推开店门，即将跨出门槛离去，店主的呼喊声愈发焦急起来。

而此时，原本已推门欲出的老人却突然停住脚步，缓缓转过身来。他的脸上毫无表情，冷冷地喝问道：“为何要给你钱？”这蛮横无理的话语一出，别说是店主本人了，就连站在一旁的我这个不相干的外人都惊得目瞪口呆，整个人如遭雷击一般，愣愣地杵在原地不知所措。

“买东西是要付钱的，这……还用我告诉你吗？”店主苦笑，一手拉住了老人，一边回头对我说：“小姐，你得给我做个见证，这老人抢了我的镯子，不肯给钱，我拽住他是迫不得已，请你一定给我做主。”

海宁没吭声，她不知道怎么会遇见这种事。

那老人看上去并不像是精神不正常，不管是穿着还是气质都不像是无赖，可偏偏做出了无赖难以解释的行为。

海宁走过去，本想劝解几句，之间那老头突然高举起拿着镯子的手高喊：“好！你不让我拿走，我摔碎了它，谁也别想要。”

说话间，他已经将镯子扔了出去，店主和海宁完全没料到他会有这种反应，海宁下意识扑上去，接住了镯子，当那镯子稳稳地落在她的手上时，她才松了口气。

“天呀！太谢谢你了小姐，要不是你我的损失可惨重了，这镯子的价值……价值……”店主一边说一边扑向海宁，海宁忙伸手把镯子还给了店主，店主还在那里碎碎念，接着把镯子宝贝一般放了回去，然后他拿起手机怒道：’“我要报警。”

海宁立即拦住他说：“别报警，镯子并没摔坏，而且你看他这把年纪了，今天还是新年，就算了吧！我马上带他出去。”

那店主被海宁拦住，不让报警，他的面色变得十分难看，半晌道：“好吧！你赶紧把他带走，不然我马上报警，真见鬼，今天怎么遇见这么个怪人，真要砸了这镯子，损失可就大发了。”

偶然间，我不经意地抬起头来，发现海宁和那位老人竟然还没有离开。此时，店主的面庞之上，仍然残留着一丝尚未完全消散的惊惧之色，他有些气急败坏地喊道：“你们两个还不快走！难道非得等我报警吗？”听到这话，海宁赶忙回应道：“哦，好的，我们马上走，马上走。”看到他们准备离去，店主这才如释重负般地松了一口气，但嘴里还是忍不住冷冷地嘟囔起来：“以后啊，我可得在门口写上‘老人和小孩禁止入内’几个大字才行，实在是太可怕了，今天真是把我给吓坏了。”就在店主喋喋不休的抱怨声中，我紧紧拉住那位老人的手臂，缓缓地走出了这家古董店。而当我们刚刚跨出大门的时候，只听得身后传来一阵“哗哗哗”的声响，原来是那电动卷帘门迅速地关闭了起来。从这利落关门的动作来看，店主显然是被这位老人吓得不轻呢。

这时，海宁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老人，语重心长地说道：“老人家，您刚才怎么那么冲动呀？要是真不小心摔坏了那个镯子，后果可不堪设想呐。”然而，让人意想不到的是，面对海宁善意的提醒，那位老人却是一脸冷漠地回答道：“摔就摔了呗，能有多大点事儿？我家里像这样的镯子多的是，大不了赔给他一个就是了。”说罢，老人轻哼一声，便自顾自地向前走去。

海宁听他说话的口气甚是恼怒，她道：“老人家，您这么想就不对了，如果那镯子是您的物件，您怎么处理都行，可那镯子并不是您的，您无权毁坏它，您这种行为已经触犯看法律，您会得到法律的制裁的。”老人“哼”地一声，道：“如果我赔这家店主一个比他的那个还好的，还值钱的镯子，你说他会感谢你救了他的镯子吗？我想他会恨你多管闲事，这个世界上的事就是这样的，利字当先，到时候我不但不会坐牢，还会成为店主的上宾，你信不信？”

“我相信您的话，但是这并不代表，您这种做法是正确的，如果您一直坚持这个想法，您早晚会害了自己，而且给您的儿孙树立出一个相当不好的榜样，您说那？”

“小丫头，我的年纪可是你年纪的一倍，你现在是在教育我吗？”说着冲我翻白眼。

我苦笑道：“我并不敢教育您，只是就事论事，好了，我也要回去了，老人家您也回去吧！今天是元旦，一家人团圆的日子。”

老人听她这么一说，瞪了她一眼，道：“我还不知道今天是团圆的日子，我讨厌这样的日子，一个人……永远是一个人。”

他的话和他的孤独，正好也是海宁想说的，海宁此时感受到的。

海宁不免对老人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她突然笑着说：“前面有家没关门的饭馆，要不咱们去吃一点，反正我也没家人。”

本来海宁觉得这话一定会得到共鸣，没想到老人并不领情地说：“谁说我没家人，我有儿子，我正要去找我儿子，你别跟着我，你跟着我，我儿子就不肯出来见我了。”说我他转身要走。

海宁见老人这话说得有些怪异，前言不搭后语，觉得老人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她犹豫了一下说道：“我不相信您有儿子，您要是有儿子他为什么不出来见您？”

老人立即站住，向海宁望来，面上现出了不悦地神情来，一伸手，抓住了海宁的手，很大力地拽着她说：“不信，你跟我来。”

海宁可以轻而易举挣脱他的手，可她没有，她被老人拽着往前走，走了不是很远，老人拉着她进了一片楼区。这里的楼都是高层，属于高档住宅，门口的门卫似乎认识老人，见他回来马上去开门，只是很奇怪地看了我一眼。道：“刘老爷您回来了？”

老人挥了手，道：“嗯！我儿子来了吗？”那门卫的面色一呆，随即笑着说：“没见回来，怎么您没找到他？”

“看吧！他也知道我儿子，就你不相信，现在你该相信了吧？”老人竟然回头对海宁说。

海宁看向门卫，门卫冲她使了个眼色，她只好说道：“好！我相信了。”正说着，海宁的手机响了，海宁正好接起电话，果然是冷枫打来的。

“你在哪？为什么一直不接电话……”冷枫咆哮的声音，吓了海宁一跳，她连忙把手机远离耳朵，等他吼完之后说道：“我这就回去。”

“你还知道回来，你知不知道一直打不通你的电话我多担心，你这个女人，没长心吗？”又是一连串的大吼，海宁尴尬的挂了电话，只见老人正望着她发呆。

“您怎么了？”海宁忙问。

“没什么，我……我好像也这么吼过一个人，可我想不起来是谁了，哎！”他说着背着手走了进去，海宁也想跟进去，他却突然转过头说：“回去吧！别让吼你的人担心你。”说完自顾自的走了。

看着老人的背影，海宁问看门人说：“他……真的有儿子吗？”“嗯！可惜去年的今天，从外地回来的途中发生了车祸，老人每年的今天都会出去找儿子，看着让人心酸呀！平时他都好好的，就今天疯疯癫癫，我真怕他每年的今天会出事，每年的今天他出去我都要跟着的，可今年有点事耽搁了一会，他就走了，我正担心时，你就把他送了回来，真是谢谢你了！”

“不客气，我也是恰巧遇见他而已啦。”海宁微笑着说道，话音未落，她兜里的手机突然铃声大作。海宁掏出手机一看，屏幕上显示着冷枫的名字，她轻轻按下接听键：“喂！你现在在哪里呀？刚刚我朝你大吼大叫确实是我的不对，真对不起啊，快告诉我你在哪儿，我这就过去接你。”电话那头传来冷枫充满歉意且温和许多的声音。

听到冷枫这番诚恳的话语，海宁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她柔声回应道：“不用麻烦你来接我啦，我马上就能到家了。”

“那好吧！我就在家里等着你回来哦。”冷枫语气轻松地回答完后便挂断了电话。

海宁与看门人道别之后，迈着轻快的步伐踏上了回家之路。一路上，她思绪万千，脑海中不断浮现出那位可怜老人孤单落寞的身影。同样都是身处孤独之中，但他们却有着截然不同的心境。相比之下，海宁觉得自己要幸运得多，至少还有一个冷枫会时刻牵挂着她、关心着她。此时此刻，她深深地意识到，自己之前那些自怨自艾的情绪实在是太傻了，明明可以跟冷枫以及冷老爷子一同欢庆新年，共享天伦之乐，可她却因为不懂如何融入其中而将自己生生地隔绝在了这份欢乐之外。想到这里，海宁懊悔不已，她暗下决心一定要改变这种状况。于是，她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当快要走到家门口时，远远地，海宁便瞧见冷枫正站在那儿，伸长了脖子朝着她走来的方向急切地张望着。只见他双手不停地搓来搓去，脸上满是焦虑之色。看到这一幕，海宁的心头又是一热，她快步跑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