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的时候只花了几个时辰,但返回时,傅源却用了足足半个月。
好在唤出定风波后,傅源便将自己的东西都丢在里面,也不缺钱跟吃喝,一路上低调一些,好歹安然回到了陈家庄。
日子一如往常,只不过傅源的身体,就此虚弱了不少。
冯耀养好伤后,回来了一趟,见傅源安全后才放了心,继续出去浪了。
年底的时候,冯耀再次返回,居然还带着一辆马车,车上装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
陈三小姐也没多问,只是腾出一个房间来,专门放置这些。
“你这是?”傅源好奇的翻了翻,发现都是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像是一盒火柴,一把铁钉,螺丝,灯泡,摇把,还有一些不知道哪里的零件……
冯耀开心的道:“你跟那群阴阳师战斗的地方我看过了,我感觉到了一些比较玄奥的东西,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傅源不解,道:“那你捡这些东西做什么?”
冯耀道:“这些东西也让我有同样的感觉……说不上来,好像代表着某种发展,某种进步……又或者某种彻底的改变……难以言说。”
傅源试探的道:“工业的发展?时代的变迁?”
冯耀思索着道:“触及到了,但还要更深一些。”
傅源若有所思的看着这一屋子的东西,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东西,却在一点点的凝聚出未来国家的国运。
冯耀突然一拍手,道:“对了,我新学了点东西,正好给你看看。”
“什么?”傅源还没来得及深问,就被冯耀拉出去,连带着冯宝宝一起,坐在一处台阶上。
然后冯耀架起一个木架子,靠上一块板子,摊上纸,在一个托盘上挤上颜料……
开始画画!
“这是我从别人那里学来的一种新画,叫油画,以写实为主。”
冯耀一边画,一边道:“保持别动……等我画出来你们就知道了,比现在西方人的照相机还要真实……”
冯宝宝有些坐不住,傅源干脆把她抱在怀里,一直保持了一个多小时,冯耀才画完。
两人凑过去一看,冯宝宝顿时惊奇道:“爹,宝宝跟叔叔怎么跑到这上面去了?”
“这是爹画的,像不像?”
“像!太像了,好像真的一样。”
冯耀得意的道:“爹画的,跟你叔叔画的,哪个更好?”
冯宝宝偷偷看了傅源一眼,小声道:“爹画的好。”
冯耀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傅源也乐了,小孩子哪懂什么“意”跟“神韵”。
身穿长袍的儒雅男子,抱着一个古灵精怪的丫头,坐在台阶上,含笑看过来,这幅场景被定格在画上。
……
又过了一年,年中的某天,冯耀急匆匆的跑回陈家庄,连家都没回,直接闯进了傅源的屋子。
傅源正在作画,诧异的看向他:“这次又是什么事?”
不是年底回来,肯定是有急事,上一次是唐门刺杀,这次是什么?
冯耀脸上抑制不住的兴奋,直接端起茶壶灌了一大口水,喘了口气,才道:“我找到了一个地方!”
傅源不解。
冯耀平复了一下,道:“那是一处山谷,整座山谷就是一道传承,紫阳真人的传承,真正的金丹大道,可飞升成仙的金丹大道传承!”
傅源恍然,正想说那传承有问题,话道嘴边又停住了。
传承有问题,只是傅源自己的猜测,并无实证,何况传承出的问题,到底是紫阳真人所留,还是无根生改造后的结果,傅源并不确定。
冯耀太兴奋了,根本没有注意到傅源的异常,继续道:“宝宝不是一直无法得炁吗?我打算让她去那山谷……那山谷入口有一条狭长的峡谷,能让人被动行炁,宝宝只要走一趟,就能得炁了!”
傅源想了想,不论传承是否真的有问题,但峡谷确实能让人自主行炁,宝宝也确实能通过那里,得炁,开启炼炁之路。
想到这里,傅源也不再阻止,只是劝道:“让宝宝得炁可以,但真正的传承,还是等确定万无一失后再说。”
冯耀点头,道:“我知道,那传承我还没研究透,有些地方还没搞懂,但行炁是真的,先让宝宝得炁再说,不然等宝宝再长大些,怕是再也无法感炁了。”
确实,等三观定型后,再想感炁就难了。
冯耀继续道:“那地方在秦岭深处,周围的动物也能通过那山谷得炁,有些棘手。”
傅源道:“需要我帮忙吗?”
冯耀摇头,道:“你之前伤了元气,何况浩然气本身就没有延年益寿的效果,再动手,怕是有损寿数……还是我先带宝宝过去,等解决了周围的麻烦再说吧。”
傅源点头,道:“按你说的办。”
能够让人飞升的金丹大道传承,冯耀肯告诉傅源,已经是足够信任了。
至于到底是担心傅源的身体,还是担心傅源觊觎传承……傅源不会深究,更不会去问。
人性经不起拷问。
就算再亲密的人之间,相处也要有分寸,更何况傅源这个学儒的更注重“度”。
不去想,不去问,两人之间一直能保持赤诚相交,一旦问了,想了,无论结果如何,都会在心中种下疑虑的种子。
这种子最后会长出什么样的果子,谁也无法预料,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涉入这段因果。
所以傅源从一开始,就不去想这个问题,心里只当冯耀是担心他的身体。
有些事,冯耀也一直没有问,没有想。
……
冯耀在家呆了两天,不知道跟陈三小姐怎么说的,第三天便驾着马车,带着冯宝宝离开了陈家庄。
这还是冯宝宝第一次离开,小脸上掩饰不住的兴奋跟向往,就连安慰陈三小姐时,脸上都带着笑容。
陈三小姐抹着泪,一路将父女二人送出去老远,又在路边站了许久,才在傅源的劝说下不甘的返回。
“宝宝这还是第一次离开我……”
“阿源,你说夫君他能照顾好宝宝吗?”
“万一宝宝生病了怎么办?”
“吃的喝的,夫君都准备好了吗?”
“……”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傅源默默地听着陈三小姐的念叨,只道这是免不了的,子女长大了,总要飞出去的。
但他还是忽视了,这个时代女人的心思。
在后世,父母虽然关注子女,但他们总归还有自己的事情,内心除了子女,还能寄托于旁的东西。
但在这个时代,女子是真正的,全心全意的将所有的心思,都寄托在子女身上。
更何况冯耀常年不着家,陈三小姐平时既没有夫君相伴,也无需劳作赚钱,可以说女儿就是她全部的寄托。
冷不丁的让母女分别,做母亲的连心理准备都没有,内心陡然变得空荡荡,无所寄托了。
傅源也是忽略了这一点,没能及时找点事情去分散陈三小姐的心思,再加上他一个外男,也不好时时刻刻的关注陪伴着,所以没有意识到陈三小姐除了思念女儿冯宝宝外,没有别的事可做。
思念久了,精气神也随着思念开始消散。
傅源只是一如既往的每天专门去打个招呼,看她起色越来越不好,还劝了几句,等真正发现不对时,陈三小姐已经病得下不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