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索变得多起来。
现在他们有了两个调查方向——
一是裱花店的芹大姐家,又被赊刀又被盗窃,或许看见过凶手的正脸,还了解过赊刀人的信息。
二是吴漾老家,过去的调查从来没把凶手和赊刀人联系起来过,只知道凶手是抢劫犯。现在倒回去问问当年的人,或许被抢被偷的几家,也赊过刀呢,指不定会有新收获。
第一个调查的,还是裱花店。
芹大姐已经是个五十岁的奶奶级人物,带着孙子在学走路,嘴里嘬嘬嘬逗着孩子。
吴漾压下心急,没说什么找凶手的事,先问起赊刀人,又说是废品站的老板介绍来的。
芹大姐以为他们是像她当年一样,预言成真了想找赊刀人给钱还愿,神神秘秘说:“现在的赊刀人很少了,轻易不出山,你要是诚心想还愿,不如去庙里供奉一盏灯,我认识几个师傅,收费很便宜。”
“……谢谢,我就想找当年的赊刀人,听说他最后到你们这一带来了。据说他当年给你的谶语是家里会有人考上大学,预言成真的时候,你们找到他,给了买刀钱吗?我真担心不能把买刀钱交到他手上,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日子过好了,我们不想发生意外。”
芹大姐看了眼她身后的谈迦和林之樾,嗯,看起来确实是日子过得挺好的,普通的有钱都养不出这样好的两个后辈。
她是懂行的,越是有钱人,就越信这些,特别是被赊刀人预言成真的人,就算是讨个吉利也非要还愿,不愿意犯忌讳。
“我理解,”芹大姐特别富有共情能力,“我特别理解,我当年也是这种想法,我们家一群猪脑子,好不容易有个孩子考上大学了,可不能因为没给买刀钱就让老天爷觉得我们抠门,到时候发生点意外上不了学,那可怎么办?所以赊刀人没主动来找我们要钱,我也跟着打听过去了。”
看那表情是真深信不疑啊,郑岩一句“封建迷信是被诈骗的开端”梗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吴漾也露出特别动容的表情,就差和芹大姐手握手:“是啊,我家里人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你当年找到人了吗?他在哪儿啊,我准备了一个红封,里面的买刀钱也不知道够不够。”
谈迦侧目,没想到吴漾姐这么能演,比小陈和谈鸣好多了。
效果也够好,芹大姐积极和他们分享了赊刀人的信息。
“我当时找他,真是费了好大的劲,托人打听,给人送礼……”
“那我可不能白用你的消息,我懂这一行的规矩。”吴漾塞过去两张钱,红色影子在她们推让间飞快进了芹大姐的兜里。
芹大姐:“哎呀你懂就好,也不是说我非要收这个钱,都是规矩。当年我是在百草坝找到人的,给了大红包,人家才愿意出来见我,还没让别人知道。”
“他是那儿的人?”
“好像不是,说是有亲戚在那儿,而且人家说这些年谶语下得太多,损寿命,以后不干这个了,让我以后别找他,连名字不愿意透露。”
什么不干了,是在外地杀了人,怕得要命,把刀出手后逃回去躲起来了吧。
结果又因为芹大姐嚷着要给丰厚的买刀钱,才又出现了一次。
不过——
“他先在这里实施了盗窃抢劫,又去的吴漾姐老家,伤人后再次回到这里卖掉了刀,说明这里就算不是他老家,也肯定有另外的关系,比如真有一个亲戚家在这周围。”谈迦低声和郑岩说。
郑岩认同这个猜测。
百草坝,或许就是突破口。
问得差不多,吴漾把林之樾那幅画拿出来给芹大姐看。
“大姐,你看那个赊刀人是不是长这样的?过去太多年了,我那时候还在读书呢,都快不记得人了,只能和长辈一起回忆了下勉强画出来,想着能快点找到人,毕竟我们工作忙,也没多少时间。”
“我理解,我特别理解,”芹大姐把孙子抱起来,站远了眯眼看,“像,是很像,他干瘦,头比较有特点,仙风道骨的。”
谈迦不太能苟同仙风道骨这个形容,这画的明明就是个不安好心的坏人啊。
但她只是摸了下眉毛,冲林之樾使个眼神,示意他听人家对他画技的肯定,这不是画得挺好吗?
林之樾神奇地理解到了她的意思,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垂下的手和身边人的手离得很近,似乎有一瞬间能感受到皮肤的热度。
吴漾得到了有用的线索,满意地告别芹大姐。
走出那条街,她深呼吸说:“百草坝,肯定是他常去的地方。”
她离找到杀害爷爷的凶手,已经很近了。
小陈看她:“你刚才发挥得真不错啊,怎么想到随身带两百块钱当敲门砖的?”
吴漾无奈地笑:“临走之前我奶奶塞给我的,让我忙的时候也别忘了买点东西吃。”
“那这件事你奶奶也出力了,难怪这么顺畅,”郑岩笑着说,“走吧,买点东西路上吃,出发去百草坝。”
百草坝其实是个挺大的村子,山脚下一大片两层建筑,还有大棚。
村口马路边有家不算便利店的小店,卖点烟酒零食,很多村里人都聚集在那儿唠嗑,看见一群不认识的人下了车走近,全都盯着他们看。
近看也不认识,有人问:“你们是谁啊?来找谁?”
吴漾举起画像:“我们是来找这个人的,来给赊刀的钱,请问有谁知道他在哪儿吗?”
神秘的事不需要说太多,懂的自然懂。
都不用看画像,听见赊刀两个字,就有个老头出来提供信息了。
“又来找观音庙那个啊,都这么多年了,还有人找他,当年赊刀出去多少刀啊。”
“观音庙?这个人在观音庙吗?他叫什么名字啊?”
几个老头老太太你一言我一语。
“观音庙?崔四儿他妹婿?”
“就是他,那些年游手好闲的,前几年不是有人找他说什么赊刀吗?不知道咋干上这一行的。”
“崔四儿都要死了,崔六妹也没回来看一眼,他男人发了财,房子都盖起三层了,哪还会管他。”
说了一大堆,才说到重点——
“姓焦!好像是叫焦华安,瘦得像根竹竿,我们当时都说这个男的不好……”
焦华安,观音庙人,百草坝是他老婆的娘家。
证实了这条信息后,他们火速赶往十几公里外的观音庙村,找到了焦家。
三层的小别墅,院子里停着两辆车,一个五十来岁的干瘦男人正抱着个小孩吃粽子,苍老的脸上浮现出笑,阴沉的三白眼也显得慈爱很多。
颐养天年子孙绕膝,幸福得很。
看见门口走近一群人,他还乐呵呵地问:“找谁啊?”
谈迦偏头,看见吴漾那一瞬间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