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岁那年，她成了北漂 第33章 他亲手把对方这份敬重砸碎了

王路路约着李书周末去剑鞘长城，说是各自带着女伴。而李书选择带上李烨茴。自从买了那游戏机，他总也想对姑娘示好，可机会不多。有几次他回爸妈家吃饭，和李烨茴打个照面，可孩子一脸窘迫，他问，她就答，答的那几个字和没答一样。他便不出击，想着时间能卸下防线。可李烨茴吃完饭就被赶去写作业，直到他离开，她都只有一张认真做题的脸。

这次他问李烨茴要不要周末出来转转，李烨茴甚至没问去哪，便说“好。”

他打趣，“你都不问问去哪？”，李烨茴便问，“去哪？”，他接着说，“你也不问问有谁？哪天？几点？”，李烨茴沉默了好一会，“去哪？”。李书诧异了，不明白这本来调皮捣蛋、像个乖张的丫头何时变成闷葫芦了。他想，他们还是有隔阂的，便颇期待这旅行能改变些什么。

然而，随着旅行深入，他发现，事情可没那么简单。他想着，孩子见到一直喜爱的“路路叔叔”，总是要脆生生地打招呼吧，可没有，李烨茴极不自然地和每个人打着招呼，那姿态模样像要把自己压缩成墙角的一粒灰。大人说什么她都去做，大人不说什么，她都不去做。大人问什么她就答，而且用词很是谨慎，除此之外，一言不发。李书还不知道，李烨茴对王路路可是怕着呢，对他自己也还在试探，不把他试探清楚，她是不愿轻举妄动的。招惹大人，总归是很麻烦的事。

他们的计划是爬上剑桥长城，然后披着星星海洋露营。

爬升时，大人们在石阶上慢吞吞地挪着，李烨茴可是一有机会就要越过破碎的长城墙，去到一边的石岩土丘上蹦跳一阵子的。她身材壮实、动作灵敏，像个小兽。

李书挺欣喜地看到，阳光和汗水让女儿的孩子气回来了、机灵劲也回来了，她总想炫耀自己的体力，便总让自己更领先，还故意爬到危险的悬崖边对着山谷大喊，让人揪心。女儿的声音混入风，在山谷四壁敲击，她便像个能驾驭风的孩子一脸得意地望回他们。

到了山顶，李烨茴已经等他们许久。为了表明自己的漫长等待，李烨茴甚至躺到长椅上假装熟睡。小晴小跑着过去逗孩子玩，“你可真厉害啊，我们都完全跟不上你。”

李烨茴开心得满脸通红。

王路路卸下背包，把帐篷摘下，炊具一件件取出，“你当然追不上她，你看她腿那么粗，那么壮，肯定劲大……肉不能白长，饭不能白吃，李烨茴你去帮我把水拿来。”

李烨茴不好意思地笑着去了。暗中观察女儿的李书也捕捉到女儿转身片刻的笑容即逝。他看到李烨茴面色灰暗、眼神里透着挺有劲的恨意，看到她把水从包里挺温柔地抽出，也看到每个水瓶上留下大大小小的捏痕。李烨茴扛着水小跑着回去，脸上又是阳光明媚了。接下来，女儿勤快极了，好些大人们没想到的，她都想到了，像是生火时，李烨茴早已收集了干草、搭帐篷时，骨架还没撑起来，她就拿着小锤子把帐篷四角固定好、吃饭时大家都埋头吃，她却始终为滋滋作响的肉盘照明。

李书想着，他年轻时也有这种时期，想赢得大人认可，便逞强地做些事，大部分时间都弄巧成拙，不是把电视拆了，就是把碗筷摔了，赢来的都是父亲的暴打，后来他也不主动了，既然善意换不来善意，他就选择做坏事，于是他高中抽烟时，刻意留个烟屁股在李文龙的茶杯边、他早恋也拉着姑娘在李文龙沿着遛弯的那条河里游泳……想到这，他赶紧给李烨茴送上点认可，“你挺懂事的。”--多蹩脚啊。

李书很后悔，要是时间倒回两秒，他甘愿用行动表达，为她递杯热茶、帮她把背包放到帐篷里……

李烨茴机械地笑笑，像是应付什么蹩脚的讨好，却接过王路路递过去的一杯茶，端着认真喝起来。

饭后，大家各自寻个角落看星星。李书不敢靠近李烨茴，因为他嗅到悲伤。这悲伤大致是青春期的产物，可却因为不加修饰，而拒人于去千里之外。

李书不知道怎么跟李烨茴对话，他们似乎无法保持正常的信息往来，窘迫比表达欲更强烈。他便只用余光打量着女儿。大概是因为神奇的血缘，这对父女虽不熟，但李书还是从那熟悉的眉眼中，看到不属于这个年龄的压力与成熟。女儿好像是被什么人逼着来陪伴他们这次出行的，她心里负担很重，想到这他有些心疼。他继续观察，看到李烨茴目光沉重地望向星河，像是在悼念某位伟人。他又看向王路路和小晴，他俩拿个指星笔在天上胡乱扫着，笑声不断。他再转向李烨茴，发现这一脸肃穆的小姑娘，也在望向王路路那个欢快的角落，于是他也跟着望回去，发现王路路在小晴脸上扣下轻轻一吻。李书听见小晴的声音，“别这样，孩子看着呢。”，王路路不管不顾地又是一吻，“管他。”

李书又望回女儿，而后者已然面若冰霜了。要是之前的肃穆不过是装成熟的把戏，当下可真是货真价实的痛苦了。他看到女儿眉头紧紧皱着，真的像是怀着深仇大恨。女儿意识到他的凝视，便迅速把头转去，再转回来，就又风平浪静了。

李书把这些小细节都记着，同时做着判断。他凭借自己的童年经验推断出王路路对李烨茴的成长比较重要，而王路路方才的莽撞让李烨茴失望了。他猜得没错，李烨茴是失望了，失望透顶了，就像是漂流到孤岛的落难者，发现星空全部熄灭那般。李烨茴的人生常常听到这样一句话，他就是淘气，就是糊涂，就是不太会做人，心眼是好的。所以她隐忍着王路路对她的随意处置，因为她稀罕他的优秀，稀罕他为她带来的那些见识，而且他最多就是口无遮拦，而因为一个人无伤大雅的缺点，而忽略其高人一筹的地方，是被视为鼠目寸光的。母亲教李烨茴隐忍，为了更长远的胜利，她也从小认真践行。可这一次， 王路路还未有机会亲自理解到自己对孩子的启迪作用，就亲手把对方这份敬重砸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