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烬未央卷 第78章 残阳照壁锁沉冤

辰时的雪光映着荣禧堂的雕花槅扇，将王夫人鬓角的银丝照得根根分明。黛玉裹着白狐裘立在堂前，葱指轻抚暖炉上的缠枝纹，炉内银霜炭爆出火星，惊得邢夫人手中茶盏一晃。

\"这东珠项链的成色...\"贾母捻着佛珠，浑浊的眼忽然清明，\"倒像南安太妃赏的那串。\"宝钗捧着鎏金匣的手微微一颤，最末一粒米珠滚落案几，在青石砖上敲出清脆声响。宝玉俯身拾取，珠孔内的金漆碎屑沾在指尖，恰与凤姐遗落的指甲套鎏金同色。

忠顺王府长史忽然冷笑，将婚书残页掷于案上。泛黄的\"林贾联姻\"四字下，薛姨妈褪色的花押遇热显形，竟化作王夫人闺名\"文鸳\"的篆体小字。贾政手中念珠轰然崩断，紫檀珠子滚入炭盆，燃起的青烟里飘出松香——正是林如海监铸官银时的防伪标记。

未时的寒风卷着雪粒扑打藏书楼残窗。宝玉踩着《四库全书》的残页往上攀，忽见梁间悬着个螺钿匣子。鎏金钥匙插入的刹那，暗格弹开露出半幅黄绫，元春的凤印旁新增道朱批：\"双生女婴，留玉去黛。\"

\"二爷当心！\"黛玉在梯下急呼。半截断梯突然塌落，宝玉凌空抓住垂幔，扯落的织金缎里飘出张药方。\"砒霜三钱\"的字迹旁，荷花笺水印里嵌着金箔——正是薛姨妈妆奁暗格的金累丝边角料。窗外忽起鸦噪，惊得黛玉手中暖炉坠地，碳灰里显出道车辙印，纹路与军械营弩车辙同宽。

申时的冰湖泛着幽蓝，宝玉攥着铁锥凿开冰面。冰层下的青布包袱缓缓浮起，黛色流苏穗子缠着冰晶，正是周瑞家侄子遗失的旧物。油纸包里的婚书残页突然遇水显形：\"戊辰年子时，贾敏产双女。\"

黛玉忽觉耳后胎记灼痛，俯看冰面倒影，那莲花印记竟与婚书上的指印纹路重合。忠顺王府差役的马蹄声自远而近，宝玉急将证物塞入镜套，铜镜边缘葡萄纹勾断珊瑚项链，血红的珠子滚入冰洞，惊起水底银鱼乱窜。

戌时的北风卷着火把闯入梨香院地窖。宝钗提着羊角灯照向生铁锭，朱雀纹底部的\"林监\"二字正渗出血珠。莺儿突然拽开主子，二十口樟木箱轰然炸裂，飞溅的木屑里夹着襁褓残片——金线绣的\"敏\"字缠着银白发丝，在火光中织就蛛网。

邢夫人陪房捧着的鎏金食盒突然脱手，貂油遇火轰然爆燃。火舌舔过冰壁，显出道暗门轮廓。宝玉踹开石门，三百锭官银整整齐齐码在冰台上，底部的月牙纹正化作血水，在冰面蜿蜒成\"换命\"二字。

亥时的烛火将贾母房中的观音像映得忽明忽暗。黛玉呈上的镜套突然裂开，铜镜边缘葡萄纹里掉出半粒东珠——正与南安太妃寿礼账册的亏空数目吻合。王夫人腕间的伽楠念珠再次断裂，紫檀珠子滚入香炉，燃起的烟雾里飘出林如海的字迹：\"保玉弃黛。\"

\"好个'保玉弃黛'！\"忠顺王府长史掀翻案几，青玉镇纸碎成三截。其中一截露出中空，滚出张泛黄庚帖：黛玉生辰竟与元春封妃同日，八字旁朱批\"双生劫煞\"四字已褪成暗褐。

子时的更鼓声里，黛玉立在沁芳闸残碑前。宝玉解下雀金裘为她披上，大氅内袋忽然掉出个螺钿小盒。洒金纸上\"腊月廿三\"的日期遇雪显形，下层蝇头小楷写着：\"弃婴耳后莲，换得通侯爵。\"

\"那年母亲病榻前的银耳羹...\"黛玉忽然哽咽，\"原是为遮掩这胎记。\"宝玉攥紧断簪，簪头丹凤眼珠突然脱落，露出内里米粒大的玉牌——正是贾敏临终前攥着的长命锁残片。

残荷深处忽传异响，周瑞家的侄子浮尸漂近。青白手指紧攥着黛色流苏，穗头金线脱开处，赫然缠着半枚忠顺王府的蟠龙纹玉佩。

五更鸡鸣撕破雪幕，刑部官兵撞开宗祠朱门。贾政腕间的溃烂已见白骨，黑血在青砖上洇出完整河道图。黛玉展开泛黄海捕文书，林如海画像的朱砂痣突然遇热融化，血珠滴落处显出新字：\"双女存一，罪在通侯。\"

元春贴身宫女雪地驰马入府，怀中鎏金匣淌着的血水已凝成冰。匣内半幅肚兜上，银线河道图的鸳鸯眼中绣着黛玉生辰，鸳鸯交颈处缺的东珠，正嵌在贾母珍藏的紫檀佛龛暗格。

朝阳初升时，忠顺王府长史举起尚方剑。剑光扫过处，三百锭官银底部的\"林如海监铸\"字样突然炸裂，飞溅的银屑在雪地上拼出\"戊辰雪冤\"四字。宝钗手中当票轰然自燃，火苗窜上薛姨妈的金镶玉镯，翡翠内壁的\"腊月廿三\"在烈焰中化作青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