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驿行纪 第170章 阶下囚盟，残烛摇风

林昭焕感觉自己现在的心情，就像是坐上了环太平洋主题乐园的超级跳楼机，还是那种缆绳看着随时要断、安全带松松垮垮、下面接着鳄鱼池的版本——刺激！太他娘的刺激了！刺激得他小心肝都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先是碰上个能吸收死气、生吞怨灵、疑似诈尸的守陵人老丈。

然后又引来了融合了千年怨灵、手持凶簪、一心想把自己当“钥匙”兼“祭品”的“故人”秦臻。

旁边还跟着个能上天遁地（虽然现在好像不能遁地了）、把活人当零食的独眼心脏“人炼太岁”。

本以为这“三煞聚首”已经是顶配阵容了，够自己喝一壶的了。

结果倒好！

转眼间，那位疑似汉王陵墓主本尊、穿着全套cosplay行头（还是高定限量版）、脸上戴着黄金面具、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熟人也滚”的帝王僵尸大佬，就这么……华丽丽地登场了！

还顺手把之前不可一世的秦臻给打包了，用骷髅兵和僵尸小弟锁着铁链拖着走！这画面，简直比好莱坞大片还魔幻！

林昭焕躲在荆棘丛生的凹地里，透过缝隙看着那一行如同从地狱里走出来的“押送队伍”，感觉自己就像是误入了某个高等级副本的萌新玩家，唯一的区别是，人家萌新还能删号重练，他要是挂了，估计就得真的去跟阎王爷喝茶了，连孟婆汤都未必有得喝。

“苟住！必须苟住！”林昭焕在心里疯狂默念。眼前这位“帝王僵尸”大佬的气场实在太恐怖了！那是一种超越了单纯的阴煞或怨念的、混合了皇权威压和千年死气的、几乎能将人的灵魂都冻结的冰冷力量！林昭焕毫不怀疑，只要自己稍微露出一点破绽，对方可能一个眼神就能让自己当场去世！

他立刻停止了呼吸（用龟息法），收敛了所有外放的气息，将自己蜷缩成一团，恨不得能钻进地缝里。旁边的苏晴也吓得一动不敢动，死死捂着嘴，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发出一点声音惊动了外面那恐怖的存在。

“押送队伍”缓缓地从他们藏身的凹地前方不远处经过。

骷髅兵盔甲摩擦的“咔嚓”声，僵尸沉重而僵硬的脚步声，铁链拖在地上发出的“哗啦啦”声，以及……秦臻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呜咽和喘息声……清晰地传进了林昭焕的耳朵里。

等等！

秦臻……在哭？！

林昭焕心中一动，冒险抬起一点点眼皮，透过荆棘的缝隙，极其小心地观察着那个被拖拽的身影。

没错！真的是秦臻！

此刻的她，与之前在义庄里那个融合了怨灵、邪魅狂狷、掌控一切的样子判若两人！

她身上的黑色劲装破烂不堪，沾满了泥土和已经干涸发黑的血迹。原本梳理得一丝不苟的长发此刻也散乱不堪，遮住了大半张脸。但从露出的那部分侧脸和紧咬的下唇来看，她的脸色惨白如纸，眼神中充满了……不甘、愤怒、恐惧，以及……一丝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清明？！

最重要的是，她虽然被粗大的铁链锁着手脚，行动受制，但她的眼神……并非完全的绝望和麻木！她在观察！她在极其隐蔽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甚至……她的目光，似乎有意无意地朝着林昭焕他们藏身的这片凹地……瞥了一眼？！

虽然只是一瞬间，快得如同错觉！但林昭焕捕捉到了！

那一瞥之中，蕴含的信息极其复杂！有惊讶（显然没想到他们能逃到这里），有警惕（似乎在判断他们是否安全），甚至还有一丝……求助？！

林昭焕的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

难道……秦臻身体里的那个千年怨灵，被这位“帝王僵尸”给……压制了？！或者说……暂时驱离了？！现在主导这具身体的，是秦臻本人的意志？！

这个可能性让林昭焕瞬间激动起来！

虽然秦臻也不是什么好人，之前还想把自己当“钥匙”和“祭品”，但至少……她还是个人！一个他认识的、有恩怨纠葛、但理论上可以沟通的人！

相比于那个喜怒无常、生吞怨灵的李老丈，和那个只知道吃的“人炼太岁”，以及眼前这个气场恐怖、明显不是善茬的“帝王僵尸”……秦臻，似乎成为了眼下这绝境之中，唯一可能争取到的……变量？！

一个极其大胆、极其冒险的念头，再次如同野火燎原般在林昭焕脑海里升起！

能不能……利用秦臻？！

和她达成某种……极其脆弱、极其临时的……阶下囚之间的秘密同盟？！

共同对抗眼前这个最大的威胁——“帝王僵尸”？！

这个想法简直是疯了！跟一个刚刚还想弄死自己的敌人联手？而且还是在这种自身难保、对方也沦为阶下囚的情况下？这成功率比买彩票中头奖还低吧？！

但是！

林昭焕看着秦臻那被铁链磨破、流着血的手腕，看着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清明和求助信号，看着走在最后面那个如同移动冰山的“帝王僵尸”……

他知道，自己没得选！

不赌，就是等死！

赌一把，或许……还有那么一丝丝活下去的希望！哪怕这希望渺茫得如同风中残烛！

怎么联系她？

大喊？那纯粹是找死，第一个被拍死的肯定是他。

眼神交流？距离太远，而且太容易被发现。

气息传递？自己现在这点微弱气息，估计刚发出去就被“帝王僵尸”给吸收了。

林昭焕的大脑飞速运转，目光扫过自己身上仅有的几样“道具”。

桃木剑？不行。

罗盘？不行。

符纸？早就用光了。

银针？或许……

等等！

林昭焕的目光猛地定格在自己左手食指上——那里，还有一丝刚刚咬破舌尖、用来“广播信号”时残留的……舌尖血的痕迹！虽然极其微弱，但蕴含着他最本源的阳气和“道标”气息！

还有……他怀里，那个装着“蒜蓉艾草雄黄驱邪液”的紫砂小葫芦！这玩意儿虽然味道感人，但确实能干扰和混淆气息！

如果……

如果能用这残留的舌尖血作为“引子”，混合一点点那“驱邪液”（用来掩盖和扭曲气息，防止被帝王僵尸直接察觉），再用一种极其特殊的、只有他们两人才懂的秘法，将一道极其微弱、极其隐晦的讯息传递过去……

有没有可能？！

这个秘法，是当年他们……还在同门学艺时，为了方便私下交流（或者说，偷懒摸鱼、传递小抄？），一起研究出来的一种基于血脉共鸣和精神印记的传讯方式！极其隐蔽，极其难以被外人察觉！但前提是……双方都必须记得那个特殊的启动印诀和接收频率！

秦臻……她还记得吗？

而且，她现在被铁链锁着，气息被压制，能接收到吗？

更重要的是，就算她接收到了，她愿意合作吗？她会不会反过来出卖自己？

无数的风险和不确定性！

但林昭焕已经没有时间犹豫了！

“押送队伍”正在缓缓前进，秦臻的身影即将离开他的视线范围！

拼了！

林昭焕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恐惧和杂念，将全部精神力都集中在了左手食指那一点微弱的血迹上！

他极其小心地、极其缓慢地，用指尖沾了一丁点点（真的是一丁点点，生怕味道太冲）那紫砂小葫芦里的“驱邪液”，将其与血迹混合。

然后，他的左手拇指和食指，以一种极其细微、极其快速的频率，开始颤动！那颤动的轨迹，赫然是在空气中勾勒出一个极其复杂、极其古老的……符文印记！正是当年他和秦臻约定的那个启动印诀！

同时，他的意念高度集中，将一句极其简短、极其明确的讯息，通过这个印记和那混合了血液与“驱邪液”的微弱气息，如同定向的声波般，朝着秦臻的方向，发射了出去！

讯息只有四个字——

“助我！自救！”

做完这一切，林昭焕几乎虚脱！

这一下操作，看似简单，实则耗费了他仅存的大部分精神力和气力！他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被掏空了一样，眼前金星乱冒！

他死死地盯着秦臻的背影，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成败，在此一举！

秦臻的身体，似乎……微微一震？！

虽然动作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但林昭焕看到了！

紧接着，她那原本低垂着的头，似乎……极其极其轻微地……偏了一下？！仿佛是在……回应？！

成了？！

林昭焕心中狂喜！但立刻又紧张起来！

回应了，然后呢？！她能做什么？！她现在自身难保啊！

就在这时！

异变……再次发生！

但这一次，不是来自秦臻，也不是来自“帝王僵尸”！

而是来自……那四个负责“押送”的骷髅兵和僵尸！

它们……竟然……停下了脚步？！

不仅停下了脚步，而且……它们那空洞的眼眶（骷髅兵）和翻白的眼珠（僵尸），竟然齐刷刷地……转向了林昭焕他们藏身的这片凹地？！

里面燃烧的鬼火和流露出的恶意，瞬间变得无比炽烈！

卧槽！什么情况？！

难道……自己刚才的传讯，虽然秦臻接收到了，但也惊动了这些“狱卒”？！它们能感应到自己的精神波动？！

还是说……这是“帝王僵尸”的命令？！他早就发现自己了，只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林昭焕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这下真是……弄巧成拙，自掘坟墓了！

“吼——！”

两个僵尸发出一声低沉的嘶吼，猛地挣脱了手中的铁链（反正秦臻也跑不了），朝着凹地就扑了过来！

两个骷髅兵也举起了手中的长戈和断矛，骨骼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紧随其后！

而那个走在最后的“帝王僵尸”，依旧不紧不慢，但林昭焕能感觉到，他那金色面具下的目光，已经彻底锁定了自己！带着一种……如同看待蝼蚁般的冰冷和……审判？！

完了！

林昭焕看着那四个如同地狱恶犬般扑来的“狱卒”，感受着身后那如同泰山压顶般的帝王威压，只觉得一阵绝望涌上心头！

自己这点残血状态，别说四个了，就是一个都打不过啊！

苏晴更是吓得浑身瘫软，几乎要晕过去！

就在这生死一线之际！

突然！

被铁链锁着的秦臻，猛地抬起了头！

她那张沾满污垢的脸上，一双原本有些涣散的眸子，骤然间爆发出极其璀璨、极其凌厉的光芒！那光芒中，既有属于她自己的坚韧和锐利，也夹杂着一丝……属于千年怨灵的疯狂和怨毒！

她……似乎在借用刚才林昭焕传递过来的那一点“刺激”，强行……短暂地……重新掌控了部分力量？！

“滚开！！！”

一声清脆、凌厉，却又带着一丝沙哑和疯狂的娇叱，从她口中发出！

随着这声娇叱！

她那被铁链锁住的双手，猛地合十！一个极其古老、极其诡异的血色符文，骤然在她掌心浮现！

紧接着！

轰——！！！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了巫蛊之力、怨灵煞气和她自身血脉力量的血色冲击波，如同火山爆发般，以她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席卷开来！

首当其冲的，就是那两个刚刚挣脱铁链、扑向林昭焕的僵尸！

它们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那狂暴的血色冲击波直接命中！身体如同被强酸泼中一般，飞速地腐蚀、融化！最后化作两滩冒着黑烟的脓血！

而那两个冲在后面的骷髅兵，也被冲击波扫中！它们身上的破烂盔甲瞬间碎裂！森白的骨架上布满了裂纹！虽然没有立刻散架，但也摇摇晃晃，行动变得迟缓无比！

这突如其来的爆发，不仅惊呆了林昭焕和苏晴，也让那个一直气定神闲的“帝王僵尸”，第一次……停下了脚步！

他那金色面具下的空洞眼眶，似乎……微微转向了秦臻！流露出一丝……惊讶？和……更加冰冷的杀意？！

显然，他也没想到，这个被他轻易擒获、并且用特殊方法封印了力量的“血脉后裔”，竟然还能爆发出如此强大的力量！

秦臻在发出这一击之后，脸色变得更加惨白，身体摇摇欲坠，嘴角甚至溢出了一丝鲜血。显然，这一下爆发对她来说也是巨大的负荷，甚至可能是……透支了生命力！

但她没有倒下！

她抬起头，目光越过那两个摇摇欲坠的骷髅兵，落在了凹地里，同样目瞪口呆的林昭焕脸上！

四目相对！

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有怨恨，有愤怒，有不甘，有利用，甚至……还有一丝极其极其微弱的、连他们自己都不愿承认的……默契？！

然后，她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朝着林昭焕的方向，极其极其轻微地……歪了歪头。

那意思似乎是……

“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快跑！能跑多远跑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