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驿行纪 第203章 槐荫别离，剑影随行

“……你……真的……没事了？”

看着林昭焕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清明，甚至还能中气十足（？）地跟自己插科打诨，苏晴那颗一直悬着的心，终于如同石头落地般，踏实了不少。

但随之而来的，却是一种更加浓郁的……失落。

她知道，这意味着……他……要走了。

这几天，在这个位于“藏槐”老城区的简陋出租屋里，虽然条件艰苦，外面也依旧危机四伏，但对苏晴来说，却是一段……极其难忘，甚至可以说是……有点“温馨”的时光。

她照顾着重伤昏迷的他，看着他一点点恢复，感受着他那渐渐平稳的气息……那种相依为命、共渡难关的感觉，让她心中某个角落，悄然滋生出了一些……不该有的奢望。

她甚至会偷偷幻想，如果……如果危险就此过去，他们是不是可以……就在这个安静的老城区住下来？他可以继续研究他那些神神秘秘的玄学，她可以继续做她的策展工作，偶尔一起逛逛古城墙，吃碗泡馍……就像……普通的情侣一样？

然而，理智告诉她，这终究只是……幻想。

眼前这个男人，他的世界，注定与平凡无缘。他的身上，背负着太多的秘密，太沉重的过往，以及……那如同诅咒般的“驿马”宿命。

他就像天边的流云，偶尔投影在她的波心，却终究……要随风而去。

……

西安市某家还算高档的餐厅包间里。

钱鸿飞钱老板那张写满了“劫后余生”和“破财消灾”复杂情绪的脸，在酒精的催化下，显得格外红润和……激动。

“林大师！您……您真是我的救命恩人！再生父母啊！”他端着酒杯，非要跟林昭焕碰一个（虽然林昭焕杯子里是茶），“项目黄了就黄了！钱财乃身外之物！能保住这条小命，全靠您力挽狂澜！这份恩情，我老钱……”

“钱总言重了。”林昭焕端起茶杯，象征性地抿了一口，打断了他的滔滔不绝，“工地那边……根子上的问题其实并未完全解决。那个天坑……依旧是个巨大的隐患。后续处理，务必……慎之又慎。”

他没有过多解释其中的玄妙，毕竟跟一个满脑子只有“利润”和“安全”的开发商老板讲什么“人皇圣剑”、“人炼太岁”、“非时代根基”……估计对方会直接把他当成神经病送进安定医院。

“是是是！大师说的是！”钱鸿飞连连点头哈腰，态度恭敬得像个小学生，“我已经请了国内最好的地质勘探队！一定……一定查个水落石出！绝不留下任何隐患！”

林昭焕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他知道，有些事情，不是凡俗的力量能够解决的。只希望……自己的那番“调和”能起点作用，让这片土地……暂时安宁吧。

宴席的气氛，因为钱老板的刻意逢迎和苏晴的强颜欢笑，显得有些……微妙的尴尬。

林昭焕默默地喝着茶，目光偶尔会飘向窗外。

窗外，是西安繁华的夜景。车水马龙，流光溢彩。古老的城墙与现代的高楼交相辉映，构成一幅奇特而迷人的画卷。

他知道，自己……是时候离开了。

虽然……心中……有那么一丝……难以言喻的……不舍。

……

宴席散场，钱鸿飞识趣地先行告退。

包间里，只剩下林昭焕和苏晴两人。

灯光柔和，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酒菜香气，却掩盖不住那……离别前特有的……沉默。

“林昭焕……”最终，还是苏晴鼓起勇气，打破了沉默。她看着他，那双明亮的眸子里，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有不舍，有担忧，有期盼，也有一丝……了然。

“你……要走了，是吗？”

林昭焕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刺了一下。他转过头，看着眼前这个女子。

几天的相处，尤其是经历了那场惊心动魄的生死逃亡和后续的“隐居”疗伤，他们之间的关系，早已超越了普通的“旧识”或“合作伙伴”。

他看到了她的脆弱，她的恐惧，但也看到了她的坚强，她的勇敢，以及……她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情愫。

说不动心，是假的。

苏晴很美，是那种知性、独立、带着书卷气的美。她的性格也很吸引人，善良、坚韧、关键时刻又能爆发出惊人的勇气。

如果……如果他只是一个普通的风水师，或许……他真的会考虑留下来？

但是……他不是。

他身上背负的秘密和责任，如同沉重的枷锁，注定了他无法像普通人那样生活。

他不能……也不忍……将这样一个美好的女子，拖入自己那充满了未知和危险的未来之中。

“嗯。”他最终，还是轻轻点了点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有些事情……必须去了结。有些答案……必须去寻找。”

苏晴的眼圈，瞬间就红了。但她强忍着泪水，用力吸了吸鼻子，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是……要去……很远的地方吗？会……很危险吗？”

“或许吧。”林昭焕没有隐瞒，“但……这是我的‘道’，我必须走下去。”

“那……”苏晴深吸一口气，似乎做出了某种决定，她看着林昭焕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道，“你……还会回来吗？”

这个问题，如同一个魔咒，让林昭焕的心猛地一紧。

回来？

他不知道。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回来。

他看着苏晴眼中那最后一丝期盼的星光，实在不忍心用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去敷衍她，去给她一个虚无缥缈的希望。

沉默了片刻，他缓缓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他轻声说道，声音带着一丝苦涩和无奈，“或许……江湖路远，后会无期。”

苏晴眼中的星光，彻底黯淡了下去。泪水，终于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无声地滑落。

她没有哭出声，只是默默地流着泪，肩膀微微颤抖。

林昭焕看着她伤心欲绝的样子，心中如同刀割一般难受。他宁愿面对再强大的敌人，也不愿……看到她这副模样。

他伸出手，想要像以前那样，轻轻拍拍她的肩膀，或者揉揉她的头发，安慰她一下。

但手伸到一半，却又……停在了半空中。

他知道，任何安慰的言语，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任何亲昵的举动，都只会……给她带来更深的伤害和不切实际的幻想。

长痛不如短痛。

或许……保持距离，才是对她最好的保护。

就在这离愁别绪弥漫，气氛压抑到极点的时刻……

林昭焕忽然想起了什么！

他猛地一拍脑袋（左脑袋）！

“差点忘了件正事！”

他神秘兮兮地对苏晴眨了眨眼（左眼），然后……极其郑重地，将一直背在身后的定鼎剑（连带着那个简陋的布条剑鞘）……解了下来！

“苏晴，”他双手捧着这柄看起来平平无奇（但在内行人眼里绝对是逆天神器）的青铜古剑，递到苏晴面前，脸上露出了一个……极其严肃、极其认真的表情，“这个……送给你！”

“啊？！”苏晴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彻底弄懵了！她看着眼前这柄散发着古老气息的青铜剑，又看了看林昭焕那不似开玩笑的表情，一时间完全反应不过来，“送……送给我？！这……这是什么？”

她之前虽然也看到林昭焕一直背着这把剑，但并不知道它的来历和厉害之处，只以为是他从哪里淘来的……呃，仿古工艺品？

“这个嘛……说来话长。”林昭焕挠了挠头，开始了他的“忽悠”（划掉）“解释”（加粗），“简单来说，这把剑……有点‘灵性’，能……辟邪！护身！尤其是对付那些……不干净的东西，效果拔群！”

他当然不能告诉苏晴这是传说中的人皇圣剑，否则估计会把她吓坏。只能用这种比较“接地气”的方式来解释。

“你看啊，”他指了指剑柄末端那颗黯淡的白色圆珠，“这里面……呃，储存着很强的‘正能量’！遇到危险的时候，它会自动……呃，发光发热，保护你！”（比如……随机传送？）

他又指了指剑身：“而且这剑……呃，材质特殊！就算不开刃，用来……呃，防身健体……也是极好的！”（用来砸核桃估计都行）

“最重要的是！”他加重了语气，表情变得极其“诚恳”，“我感觉……这把剑……好像……挺喜欢你的？”

“喜欢我？！”苏晴更加懵了。

“对啊！”林昭焕一本正经地点头，“你想想，之前在柏树林，是不是它最后保护了我们？还有，你之前是不是也感觉……它对你没什么恶意？”（林昭焕：虽然主要是因为你的纯净意念激活了护身符，但四舍五入一下，也算它喜欢你吧！）

“这……”苏晴回想了一下，好像……确实是这样？那把剑虽然看起来很古老，但并没有给她带来什么不舒服的感觉。

“所以啊，”林昭焕趁热打铁，将定鼎剑硬塞到苏晴手里（入手微凉，却并不沉重），“我这次离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甚至……能不能回来都难说。你一个人留在西安，虽然现在看起来风平浪静了，但谁知道那些坏家伙会不会贼心不死，又跑回来找麻烦？”

“有这把‘护身符’（他故意用了这个词）在你身边，我也能……稍微放心一点。”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真诚和担忧。

这番话，半真半假。

将定鼎剑留在苏晴身边，确实有保护她的意思。毕竟这把剑的威慑力摆在那里，一般的宵小之辈绝对不敢靠近。

但……也有林昭焕自己的私心。

他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去面对的，是更加凶险的局面，是关于自身本源的秘密，是与那些活了不知多少年的老怪物之间的博弈！定鼎剑虽然强大，但自己根本无法完全掌控，留在身边，反而可能成为敌人觊觎的目标，甚至……引来更大的麻烦！

将其留在苏晴这里，一来可以保护她的安全；二来……也算是暂时将这个“烫手山芋”给……寄存了？（林昭焕：我真不是渣男……大概吧）

等自己将来……如果还有将来……实力足够强大了，能够真正驾驭这把圣剑了，再回来取……也不迟？（虽然他自己都觉得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

苏晴捧着这柄沉甸甸的（主要是心理上的沉重）青铜古剑，感受着从剑身传来的那股若有若无的、平和而威严的气息，看着林昭焕眼中那真诚的担忧（以及一丝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她的心……彻底乱了。

她知道，这把剑……绝对不仅仅是“辟邪护身”那么简单！它一定……非常非常重要！

她想拒绝，想让他带着这把剑保护自己。

但……看着他那决绝的眼神，她知道……自己拒绝不了。

这或许……是他留给自己……唯一的……念想了？

“好……”最终，她吸了吸鼻子，用力点了点头，将定鼎剑紧紧抱在怀里，仿佛抱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物，“我……收下。我会……好好保管它。等你……回来拿。”

林昭焕看着她那副郑重其事的样子，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也有一丝酸楚和……愧疚。

他知道，自己这个决定，或许……有些自私。

但他……别无选择。

“保重。”他深深地看了苏晴最后一眼，仿佛要将她的样子刻入灵魂深处。

然后，他毅然转身，推开包间的门，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没有回头。

不敢回头。

怕一回头……就再也……舍不得走了……

只留下苏晴一人，紧紧抱着那柄古老的青铜剑，站在窗前，泪水……再次模糊了双眼。窗外，是依旧繁华的长安夜。窗内，却只剩……离别的清愁……与……未了的……情愫……

……

离开餐厅，林昭焕并没有立刻离开西安。

他先是去了一个极其隐蔽的、位于终南山脚下的……道观。（并非之前的云阳子，而是他师门的一个秘密联络点，极其隐蔽，知道的人极少）

他想去看看……那个被他安置在这里的……秦臻。

虽然……见了面……可能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但……总该……去看一眼。

然而……

当他按照秘密方式进入道观，来到那个安置秦臻的偏僻静室时……

里面……空无一人！

只有……一张空荡荡的床铺，以及……床头柜上，一枚用红线穿着的、极其眼熟的……平安玉佩？！（正是他之前送给秦臻，后来又出现在自己身上的那枚？！为什么会在这里？！）

秦臻……走了？！

什么时候走的？怎么走的？去了哪里？！

林昭焕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他能感觉到，房间里还残留着秦臻极其微弱的气息，以及……一丝极其隐晦的、属于……第三方的……空间波动？！

有人……在她昏迷的时候……将她……带走了？！

是谁？！

是那个“邪帅青年”卷土重来了？！

还是……那个遁走的神秘黑衣女子？！

抑或是……那个同样消失无踪的李老丈？！

甚至……是这个道观本身……就有问题？！

无数的疑问和不安瞬间将林昭焕淹没！

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

秦臻的失踪……绝对不是偶然！

这背后……一定隐藏着更大的阴谋！而这个阴谋……很可能……依旧与自己有关！

看来……自己与秦臻之间的恩怨纠葛……还远远没有结束！

迟早有一天……他们还会……再见！

只是不知道……下一次见面……又会是……何种光景？是敌？是友？还是……

林昭焕默默地拿起那枚平安玉佩，感受着上面残留的、极其微弱的守护气息，眼神变得无比复杂和……坚定！

他将玉佩贴身收好。

然后，转身，离开了这座同样充满了谜团的道观。

他没有再回西安市区，也没有再去“藏槐”老街。

而是……独自一人，迎着清晨的第一缕微光，朝着……南方……那更加广阔、也更加未知的……天地……

毅然前行！

他的“玄驿行纪”，在经历了长安的血与火之后，并未终结。

反而……如同那破开混沌的“天衍”之光，如同那浴火重生的“定鼎”之锋……

开启了……崭新……而又更加波澜壮阔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