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穹碧外 第242章 墨离

“噼噼啪啪”的雨水撞击着船身，一艘不算是多大的三桅帆船，在怒海波涛中上下起伏。

雷声、风声、雨声，充斥了整个天地，墨离努力睁开被雨点打的生疼的眼睛，透过层层雨幕，希望能捕捉到师父的身影。

还没等她看清楚甲板上的情形，一个大浪从头顶狠狠地拍下，墨离的意识便陷入了黑暗之中。

“师父......师父......”

“我在，师父在这里。”

墨离睁开双眼，发现自己竟然是横趴在一截桅木上面，而她的师父百里外，却正在泅水推着自己前行。

“呜呜......呜......师父，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这个墨离一身素衣布裙，却是生得花容月貌，即便是在这窘迫的落难之时，皱眉敛笑之间，也自有一股出尘气质。

云帆若是在此定然识得，这竟然就是大明昔日的永福公主。当日她给朱厚熜留书寄笺，说自己假死脱身跟随云帆避世修行，嘉靖无疑有它，便为她安排好了身后事宜。

两年过去，她已经拜了百里外为师，且更名墨离。师徒二人走遍了大江南北，草原大漠，始终是不得云帆半点消息。

后来百里外精研《山海经》若有所得，便携带了墨离冒然出海，没想到一场暴风骤雨，竟是将二人推入了绝境。

雨后新晴，海面上蒸腾起薄薄云雾，身后落日夕照，墨离一转头，却是惊讶地大叫起来。

“师父快看，看后面......”

百里外回头看去，只见一座海外仙山孤然而立。山上仙气缭绕，有仙禽翩然往来，有仙家弟子纵跃来去，有殿台楼阁疏朗错落，有舟船相携并系。

此番情景半真半幻，似遥在天边，却又历历在目，叫人好不惊奇。

“师父，这就是书中所述的蜃景吗？难不成这座仙岛就是始皇帝欲寻的蓬莱？”

百里外点点头道：“应该是了，只不过为师这也是第一次见到。”

墨离哀叹了一声：“唉！终究还是一场虚幻。”

“离儿你也不必气馁，据我推算，云帆口中那圣境的入口，应该就在附近海域。我曾听他说过，两界有四时流转大阵阻隔，非是两分之时无法出入，而明日便是秋分，我们是生是死，就全看了明日了。”

风雨过后的夜晚，却是异常平静，墨离一夜未眠，满脑子都是憧憬着圣境中到底是一番什么景象，而那个人是不是真个回到了圣境之中。

“师父你说，我们能见到他吗？”

“自然，听说他的那个门派还是很有名气的。”

“嗯，那就好，师父你说他见到我会不会生气？”

“他为什么要生气？”

“师父......”

就在师徒二人一问一答之间，忽然就在墨离身下冒起了浓雾，而百里外却是距她尚有一两个身位。

“师父！”

墨离的眼前一下子就尽被浓雾遮挡，呼唤了两声，也听不见任何回应，趴在桅木上探出双手，一阵乱抓之下，还真是被他抓住了一只大手。

“师父，我来拉你一把。”

用力一带，墨离只觉自己好像撞在了什么上面，而手中也同时将百里外给拖了进来。

“师父，这里雾气如此浓郁，我们该如何分辨方向？”

“师父？”

“师父......师父你这是怎么了？师父......”

“呜呜呜......”

百里外发现瞬间失去了徒弟的踪影，正在着急伸手向墨离之前的位置探索之时，手上一紧，却是被墨离握了个正着。

心中刚刚泛起一丝欣喜，就发现神魂震荡，恍惚间便已经飘在了半空，而自己的躯体却是在眼前被雾气吞没。

“这是怎么回事？元神离体？”

一阵风来，百里外只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离体而去，他努力地想要稳住神魂，但仅剩下的那一点意识却是越升越高，最后竟是在大白天见到了周天星辰，随后便陷入了长眠。

墨离和百里外二人皆不知道的是，就在刚刚那一瞬间，墨离和百里外的那一只手都已经进入了大阵之中，随着墨离将百里外强行拖入结界，然而百里外的神魂却是尚留在阵法之外，仅仅一念之间，百里外的肉身和神魂就已经被大阵生生地剥离开来。

这四时流转大阵，果真是如云帆猜测的那般，阵内阵外存在着瞬息的时间差异，虽然仅仅只相差了瞬间，但是没有外力牵引，即便是元神也无法穿越，除非是抓住两分间的那刹那光景才能通行无虞。

墨离凄凄楚楚地守着百里外的尸体过了三日，但在海水的浸泡之下，那尸体却日益肿胀起来。

没有办法，只好收拾了百里外的遗物，放开了双手，任由百里外浮浮沉沉地离自己远去。

“圣境，这难道就是圣境？”

一连数日墨离都水米未尽，身体早已经虚弱不堪，她没想到这所谓的圣境虽然灵气浓郁，但到处都是浓雾弥漫，死气沉沉。

恍恍惚惚之间，居然就这么趴在桅木上睡了过去。也不知是过多久，墨离从睡梦中醒来，身边不知何时竟奇迹般地出现了一个小小木筏。

这木筏看上去像是由几块床板拼接而成，墨离在这小木筏上察觉到了人为的痕迹，这无疑是给她带了一丝希望。

然而希望毕竟只是希望，又坚持了两天，墨离却是再也坚持不下去，蜷缩在那木筏上面，一会儿口中念一声“长风”，一会儿又念一声“云帆”，偶尔也会念叨几声“母后”，就这么昏死了过去。

小木筏一直贴着界壁顺水漂流，不经意间就撞在了一块黑黝黝地礁石上面，那礁石向后延伸，浓雾覆盖的深处，嫣然竟是一座小岛。

“咦！难得，难得，今天竟然捡了一个女娃娃，老婆子，老婆子快来，今天咱们可以打打牙祭了。”

没想到那礁石边上还坐着一个活人，不仔细去看，还只当是岩石一角。不一会儿，墨离便连带木筏被人抬上了岛去。

抬着她的共有两人，一男一女。这二人脸面还算是干净，却是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看起来年纪也都不小，那男的最少要在八十开外，而那女子少说也有六十出头。

“老婆子，我来开膛破肚，你去拾柴烧火，快去、快去。”

“不行，你去拾柴烧火，我来开膛破肚。”

听那老婆子如此之说，那老头儿好像是很不乐意，嘟嘟囔囔地道：“我没有你腿脚利索，年纪又大，半天也拾不起来几根柴和，不如还是你去吧。”

“嘿嘿，那也行，不过先看看她身上都有些什么东西，我们先分赃再说。”

“有理，有理。”

行出百来十丈，雾气居然稀薄了许多，起码周围百步之内草木可辨。二人将墨离抬至一汪水潭面前停下，潭中一眼泉水趵突，潭水却是不满不溢，而在潭边则还有一间石块堆积起来的简易小屋。

那老头儿刚放下木筏，便伸手向墨离怀中摸去，却是被那老婆子一掌拍开：“让开，先待一边看着去。”

退后一步的老者不满地瞪了那老太婆一眼，忽然眼前却是一亮。

当蜷缩的墨离秀发被拨开之后，那细腻的皮肤和美丽的容颜令二人同时都垂涎三尺。不过在期待着能美美大餐一顿之外，那名老者却是还多出了一些别的想法。

“好白嫩的一只小羊羔，老头子，咱们可是有三年都没吃过肉了吧？”

“不错、不错，快......快把她衣服给老子扒下来。”

那老太婆啐了一口道：“你少起那龌龊心思，咦......这是什么？过隙经......山海经......”

“快拿来给我看看。”

老太婆身体一闪，躲开了老者伸过来的枯槁大手，冷笑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吗？这可是修真秘籍，等我学会了上面的道法，说不定就能出去了。”

那老者不忿地道：“这女娃娃可是我先发现的，怎么说，你也该给我一本。”

“那也要等我先看过了再说。”

老者冷哼了一声，趁老太婆闪到了一边，又往墨离身上摸去。先是摸出来一个小巧的罗盘，还有一个白玉小瓶，一瞥眼，却发现就在墨离身下则还压着一柄漆黑的长剑。

老者心思电转，大黄牙一咬，便举着手中的玉瓶惊喜地欢呼起来。

“仙丹，这一定便是仙丹。”

正在认真翻书的老太婆斜眼往这边看来，虽然不信是什么仙丹，但也听说过修真者炼制的灵丹有着种种奇效，更是能辅助修行。

“什么仙丹？没见识的蠢物，拿来给我看看。”

“那拿你手中的秘籍来换。”

老太婆迟疑了一下，她刚才翻看过那本《山海经》，上面不过是一些地理杂记，而那本《过隙经》晦涩难懂，更像是一部修真秘籍，心中计较了一番便道：“好，我数到三，咱们俩同时将东西给抛过来。”

“使得，就这么说。”

“一、二、三......”

那老者显得力气有些不足，玉瓶抛得稍微近了一些，就在老太婆身体前倾，一把将玉瓶握在手里的时候，而老者却根本就没去抢夺那本书籍，而是抄起了墨离身下的长剑，直往老太婆胸前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