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大国师 第四十六章 漠北之战

乾康帝笑骂道：“你个老货，如今这马屁功夫倒是练出来了，只是朕困在这方寸之地，原也升不了你的官，倒委屈了你。哈哈，这幅画，朕赏你了。”

张保连忙叩头谢恩，挥手让身边随侍太监杨绾一起将乾康帝的御笔摹本请下来，小心翼翼捧着，喜滋滋走出正堂。

似乎无人发现，杨绾取画时，手指塞了什么东西在桌案边摞起来的几册《国语》善本之下。

杨绾其实内心极度紧张，自从上了郭富的船，就很难善了。他本意是徐徐布局，但郭富催逼甚急，让他无法按部就班。

在他看来，太上皇并不安于悠游荣养，似有复起之志，但张保的态度并不明朗。

本来争取张保的支持最稳妥，自上次“寻梯”之事后，张保一直和颜悦色，加上如今宁寿宫得用的宫人不多，杨绾颇受张保重用，但他有一次言语试探，对太上皇处境表示不满时，张保并未接茬，让他很是惊惧了一阵。

晚上，乾康帝回书房夜读，见到了字条，他点燃字条，脸色狰狞。

……

唐努乌梁海。

大周送亲队伍经过整整一个月跋涉，堪堪到达此地，贾珍与王子腾已是精疲力尽。

自出关以来，送亲队伍以商队名义与蒙古各部贸易。

罗刹国队伍中有不少皮货商人，之前已经与蒙古各部有了联系，“下了订单”，返程大量收货。

朱荣烨则用中原烈酒与罗刹商人和蒙古各部头人拉近距离，几场酒下来，朱荣烨不仅与皮货商人托卡耶夫好得蜜里调油，就是与伊万诺维奇也称兄道弟。

同时与那些蒙古头人、诺颜、可汗建立生意联系，铁锅、茶叶、酒、瓷器、丝绸、棉布等等，都与他们大量贸易，有时候手头无货，直接让管事回程备货，关键是把商路打通，把关系建立起来。

为了照顾罗刹商人，朱荣烨表示不碰皮货生意，这才让托卡耶夫等人暂时把心中不快放下。

此时已是三月，若在京师，早已草长莺飞，春意盎然，此处却依然漫天飞雪，冰寒刺骨，放眼望去，茫茫一片。

贾珍窝在马车内直打哆嗦。

饶是养济院新出的至尊款赤兔，角落还放了暖炉，依然抵受不住。

更要命的是人有三急，大冷的天，下了马车，到野地里来泡大的，那滋味……

如今他只能像娘们一样，一旦出恭，就让跟随的兴儿、锄药和佩凤拉起布帐，略挡着点寒风。

入了夜就更遭罪了，荒郊野外的，未必都能找到落脚的客店，时不时要在马车上对付一宿。每到这种时候，贾珍便与佩凤紧紧搂着，也起不来那旖旎心思了。

今晚又是露宿，根据出发前养济院提供的“北行指引”，车队将车马围成一圈，外圈是畜生，内圈是随行护卫和仆役，再往内是管事，中间是贾珍、王子腾等人。

贾珍正搂着佩凤好不容易睡着，却听见远方一声呼哨，然后尖锐响箭声破空而至。

几声急促马蹄声响起，似是放哨的急奔回来，大声喊道：“敌袭，敌袭！”

贾珍连忙爬起，立即穿上棉袍，披上貂皮大氅，却不知该如何应对，打开厚重的羊皮车帘，对着王子腾的车子惊慌喊道：“舅老爷，这……这可如何是好？”

王子腾长期当太平官混资历，哪见过什么阵仗？也吓得够呛，但他毕竟有些历练，强行稳住心神，颤声道：“按行前养济院商业情报处出的势力分布图，必是扎萨克汗，咱们进了人家地盘，还不及拜山门。”

王子腾越来越用心了，他对于国师之部属、架构颇为重视，对于他们提供的信息也非常珍惜，倒是花了时间研究过。

说话间，已经隐约听到马蹄声，逐渐地，成千上万的马蹄撞击地面的声音一阵一阵，如一声声闷雷，大地开始震动。

贾珍脸都白了，心里一团乱麻。王子腾也缩到马车座位底下。

本是主心骨的两个人都躲起来，倒是朱荣烨厉声断喝：“长矛手外围迎敌，火铳手预备。”

随着这掷地有声的声音，众人似乎找到主心骨，再也不是无头苍蝇一般乱窜。

正在此时，对方的第一波弓箭激射而至，接着就是一声声“噗噗噗”和“砰砰砰”的声音，有人和马惨叫倒地，也有弓箭砸到马车或箱子上。

贾珍的车厢也中了两箭，他缩在座椅下，嘴唇发抖，还不忘把佩凤拉过来，躲在佩凤下面，让她给自己当肉盾。佩凤一样瑟瑟发抖，却也不敢不从。

紧接着喊杀声越来越大，“嗬呼”之声不绝于耳，这种仿佛从胸腔里爆发的凶狠的声音，带着野性的嚎叫，让人觉得好像是野兽的咆哮，夹杂着一声声惨叫，让贾珍吓得魂都飞了。

朱荣烨见对方足有千余人，战力不俗，领头的似乎是一个诺颜，穿着右斜襟、嵌对扣的羊皮长袍，以金银丝镶边，束着牛皮腰带，体型高大，脸庞黝黑，扫把眉，三角眼，鹰钩鼻，脸颊瘦削，法令纹很深，显得坚毅狠辣。

此时圆形车阵还在激烈战斗，护卫队首领马杰不断急促地发出口令。

队员的战斗力出乎他的意料，除了刚开始的慌乱外，他们用机械的、整齐划一的动作挡住了对方一**的进攻。

托辉特部诺颜查哈海表情凝重，本以为转场途中遇到了肥羊，没想到是个硬骨头，这几波冲锋，已经有一百多儿郎上了长生天，损失颇重。

就此灰溜溜撤走，不仅损失补不回来，还严重损害自己的威信和本部勇士的士气。

他决定来一波大的：“和彦，带着你的怯薛冲阵！”

“是！”

和彦大声应诺。他早就蠢蠢欲动了，这么大的肥羊，自己却在旁边干看着，没功劳到了论功行赏的时候，能分多少？

他翻身上马，令旗一举，上百名身披扎甲，头戴笠盔的蒙古勇士聚拢过来，随着一声呼啸，怯薛跃马如龙，风驰电掣般往圆阵冲去。

阵前的蒙古骑士气势大涨，更加疯狂攻击。圆阵外围长矛手本就精疲力竭，此时又被对方气势所压，立即露出破绽。

和彦战场嗅觉极强，敏锐察觉到圆阵已出现防御漏洞，领兵往此处猛冲。

马杰见势不妙，立即命预备队填上，双方在缺口处展开激烈争夺，火铳声、喊杀声、惨叫声不绝于耳，如人间炼狱。

朱荣烨见情势危殆，焦急之下，他找到王子腾、贾珍、伊万诺维奇等人，商议道：“此部土蛮不过想劫财，想来不敢同时得罪大周与罗刹两国，不若我等亮明身份，令其退兵，否则必遭大军报复。”

伊万点头道：“托博尔斯克的哥萨克骑兵团就在附近，他们只要没有丧失理智，就应该知道怎么选择。”

王子腾与贾珍都没意见，他们刚才都尿了裤子，此刻下面湿漉漉地难受，好在穿得多，也看不出来。

朱荣烨让人把剩余的仆役、侍女都叫来，交代几句，然后带着这几十人大声喊道：“大周与罗刹两国特使在此！”

又用蒙语、罗刹语重复了几遍。

和彦一听，迟疑一下，看向诺颜，查哈海之前见了旗号已经有所怀疑，但禁不住如此巨大的诱惑，本想神不知鬼不觉解决掉，劫财后杀人灭口，可惜碰到铁板。

眼看损失越来越大，他有些受不住，而且，万一灭不掉对方，这梁子可就大了，不得不传令收兵，然后爽朗大笑道：“莫非是草原外的客人，蒙古勇士最爱交朋友，我们去会会。”

说着与和彦等人一起骑马到圆阵前，圆阵也打开一个口子，朱荣烨与伊万并排策马走出。

本应让王子腾、贾珍前去谈判，但此二人都以“压阵”为由，留在圆阵内，朱荣烨知道他们是什么货色，也不以为意。

查哈海见二人出来，其中一个赫然是罗刹人，穿着体面，眼神却凶悍，心中信了几分，罗刹的马队偶尔也会在唐努乌梁海出没，凶残暴烈，战力强悍，查哈海有些发怵。

他淡淡问道：“你等都是特使？可有凭信？”

朱荣烨道：“大周与罗刹和亲，我们就是送亲队伍，这位贵宾便是罗刹国特使伊万诺维奇。你们是何人。”

朱荣烨先不忙着亮出凭信度牒。

“原来是两位贵人，误会误会，我们托辉特部一向敬重草原上的贵客，请各位到大帐里喝酒，好好交个朋友，我们蒙古人有句话，有朋友的人，象草原一样宽广；没有朋友的人，狭窄如同巴掌。”

查哈海说着漂亮话，同时观察这个庞大车队，既然打不下来，就要想着怎么做交易，抢不到就买，买不到就抢一向是草原的生存法则。

朱荣烨和伊万当然不敢随便跟着去什么大帐，若是帐外埋伏什么刀斧手就麻烦了，于是商定就在阵前搭起大帐。

朱荣烨安排好战场打扫和死伤抚恤事宜，就把烈酒和砖茶拿出来，与伊万、王子腾等人一同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