螭者说 第61章 自食恶果

沈思贴近红色光柱仔细观瞧，血光翻涌间依稀可见一人漂浮其中，那人大概不惑年纪，皮肤白皙气质不俗，一身金黄色的龙袍更显华丽不凡，只是头冠破裂，披散的头发胡乱飞扬着状若癫狂。细看下只见他乱发之间双目空洞眼眶深陷不见眼珠，七窍亦涌出暗红色的血液，而裸露出的皮肤上则满是金色的咒文。

“这人穿着龙袍，照我看必是前朝那位昏德皇帝宋宣和了！”沈思长叹一声说道。

“甘霖娘！”时戾止叫骂着猛挥了几下手臂，“沈老弟替哥哥好好扇这王八几个耳光！”

白玉京之劫虽非末帝一人之过，但十成责任中这位昏君免不了要扛下个八成左右！此后的诸夏分崩，动荡百年，也皆是因他一己贪念而起。无数血债耻辱亦应算在他的头上。因此时至今日螭国百姓都无不对他恨之入骨，日常闲聊、读书讲史时若是提及这位昏君的名号，大家都要狠啐一口以解心头之怒。众人今日所见虽分本尊，但亦算得上是个分身，所以时戾止难免会如此激动愤慨。

“我看他浑身上下都布满了金色咒文，而且这些咒文我从未见过，不似咱们中原字迹，倒有几分梵文的样子！”沈思转过头来说道。他后退两步，远离开光柱。刚刚靠近时，红色光柱中散发出的能量让他不由得头晕目眩，整个识海都隐隐开始振动，如此强大的摄神能力，他自是要谨慎应对。

“沈大哥，你说那昏君身上遍是金色咒文，咒文状若梵文？请您再看仔细些，那些咒文处可有血痕？”鱼贞姬问道。

“好嘞，我再仔细瞧瞧！”沈思再次靠近血红光柱，注视着死状凄惨的前朝末帝，“是的，和鱼大小姐说得一样，咒文与肌肤相接处的皮肤似乎都被撕裂开来了，而且他面目狰狞，七窍流出浓血，想来死得并不轻松！”沈思答道。

“果真如此？！”鱼贞姬低头托腮思考了片刻，接着说道：“贞姬近五年来追查一心教的下落时，偶然间搜集到一些线索，一心教内有人好像会使用一些和释门深沙一脉相似的咒法。这类咒法虽威力惊人，但耗费甚巨而且耗时甚久。施术者通常会精心培养一名术引，所谓术引就如同烟花的引信一般。施术者会在几年或十几年间给术引之人喂食各种补气益血、强身壮体的丹药，还会为其输送真气法力助其功力大增，并会施展咒法使术引的精力体力在其间达到巅峰。待到时机成熟，施法者便会将此人置于法阵中央，充当阵眼的引信，术法一旦开始，术引之人全身的精力魂魄就会被瞬间引爆来启动术法！他们身上浮现的咒文并不是一开始用笔刀画刻上去的，而是蕴藏数年的咒法破体而出在身上留下的伤痕！”鱼贞姬沉声说道。

“难道现在还有人施展这种邪法？！”沈思惊诧问道。

“沈大哥可曾听过‘紫电降世，名剑折戟’的典故？”鱼贞姬说道。

“哦？这我倒有所耳闻，天门之战之后不久，江湖中出现了一位年轻剑客卜榭，他弱冠之年便以一柄弱水剑力挑五岳剑盟，号称当时武林第一剑客。他随后成立的名剑山庄也是江湖中一支不容小觑的势力。可惜的是他而立之年为了感应天道，闭关修炼妄图以神御剑，结果出关之日招来九道天雷紫电，将整个名剑山庄夷为平台，非但他自己在天雷重击之下灰飞烟灭，名剑山庄百余口也皆化为焦炭！”沈思熟读江湖掌故，自然娓娓道来。

“目前贞姬手中的线索皆指向当年的卜大侠便是一名受一心教暗中操控的术引！其实不止名剑山庄一案，还有剑南道秋水阁山崩一案，以及漠北沙海帮沙暴一案，其中皆有一心教参与的痕迹！”鱼贞姬说道。

沈思闻言，一时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名剑山庄一案事发在六十多年前，现在已成了江湖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奇闻密谈，而剑南道秋水阁和漠北沙海帮两件皆发生在近五六年间，也是由于突如其来的天灾降世导致数十人一日之间消失丧命。其卷宗他之前也没少看过，不想其中竟还有如许隐情！

“想不到堂堂一国之君竟成了不由自主的术引，这一心教也忒狂妄了点！”时戾止冷笑道。

“唉！如此说来，这昏君不仅害了自己，成了阴谋家的玩偶，还祸害了诸夏千万黎民百姓，可笑可悲可叹啊！”小烈望着光柱，不禁感慨道。

“呸！本侯今日知道这狗皇帝最终也不得好死，心里还多少有些宽慰！”时戾止骂道。

“沈大哥外面情况如何？冰大哥的屏障坚持好久了，我怕他会受到反噬之伤！”鱼贞姬关切道。

沈思走过来，挥挥手说道：“我看这紫宸殿内与外面无异，况且我出来许久也没引来血水触手的攻击，想来无事。小烈兄弟辛苦啦，麻烦你解开屏障吧。”

小烈点头称是，随即便解开了金球屏障。

“小烈兄弟，此番多亏你的神之力奇功，本侯才有机会真正的入阁啊！”时戾止踮起脚拍了拍小烈的肩膀调侃道。

小烈笑着摇摇头，转身望向鱼贞姬，问道：“鱼小姐，你和沈大哥当时瞧见红云中之物落在这附近，可这大殿内有棚顶遮挡，咱们是不是应该去到大殿之上来守株待兔，等那玩意儿掉下来啊？”

“对啊！”沈思一拍脑门，说道，“亏得小烈想得周全，我被这殿内异相所惑，竟忽略了房顶这事儿，险些便误了大事！”

几人说着鱼贯而出，幸而紫宸殿外也无血水触手的踪迹。殿顶虽有数丈之高，但通天阁众人皆是超绝高手，又有时戾止的化龙鞭助力，很快便登上了紫宸殿之巅。沈思站在殿顶登高远望，整个大明宫内一片地狱景象，原本涌动的血水此刻皆凝聚成了触手，一根根触手又相互融合，越聚越大，最后变得如参天古树一般粗壮高大。庄严华丽的宫廷内数不清的巨大猩红色的触手高耸地不停蠕动挥舞着，就像是一只只正在从魔窟里钻出来的巨怪的手臂，那架势看上去誓要将苍天捅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