螭者说 第4章 矮个剑客与高个野人

群盗中走出一人，只见他面未遮巾，棕发披散，留着短髭一脸病容，身形高大，黄马灰衣，手中一对鎏金钢鞭，一张口声音极为洪亮：“在下流风盗首，江湖上人送绰号病门神！诸位不要慌张交出宝物，可留诸位一条…”

他话未说完，只见银光一闪，一颗大好头颅便落在了黄土道上，灰衣无头尸体喷着血跌落马下！众盗还未反应过劲儿来，刚刚还在赶车的青衣汉子便手起刀落地杀将开来，他身形极快，似只雅雀般在人群中穿梭，一言不发起落间又砍翻数人，群盗之中竟无一合之敌！

这帮流风盗，本就是欺软怕硬的乌合之众，眼见点子凶猛狠辣，就别提拦路抢劫了，连抵挡的胆子也被吓破，顷刻间作鸟兽散，哭爹喊娘，死的死逃的逃！那青衣汉子也不追赶，只留下数具尸首血染黄沙。

等他一个一个将满地的尸体踢到两旁，清理好道路重新上车启程，沈思才看清他使得竟是一柄银色弯刀，那刀刃银亮逼人不留片血宛若新月。

“这位好汉使得莫非是失传已久的月圆弯刀？！”沈思叹道。

“好眼力！”荔枝翘首得意道，“他兄弟俩原是于阗的有名剑客，哥哥叫李纪、弟弟叫李隋，人送绰号阗中纪隋剑！后来因为得罪权贵落难来到我月之国，被我降服收为己用。现在是我亲卫队热血十八鹰的首次席，他们这手月圆弯刀便是我亲自教授的！”

“据《中州豪杰录》记载月圆弯刀相传是前朝魔教的绝学，你又从何得来？”

“魔不魔教我不知道，反正是宫内西席丁大夫传给我的，或许他祖上和魔教有些渊源吧。”荔枝笑道。

沈思本以为接下来的路程会事故频发惊险刺激，自己说不定将要应付绿林好汉狂风暴雨般的各式复仇，哪知五日来从岐州昼夜奔袭到兰州，再至凉州过甘州，其间竟无一人来袭。荔枝公主早在各州驿道都预先备下了车马，众人除了换乘车马时短暂停歇，其余时间几乎是足不沾地的在马车上度过。虽离家乡月之国越来越近，但荔枝的神情却少见轻松，除了偶尔露出的小儿女娇憨，一直是心事重重。沈思见状也只得尽力讨好，绞尽脑汁添油加醋地把说了数十遍的《碧海情天》变着花儿地讲给美人听。

过肃州时队伍里加进来十匹骆驼，脚底踏踏实实地踩上了沙漠，荔枝才终于愁容稍展。她脸上挂着微笑主动地教沈思骑驼秘术，还传了他图伦碛流传的秘技——御沙诀！说是不用内力就能潜入沙中，辟沙而行！沈思试了两次吃了一嘴沙子竟真的渐渐掌握了其中诀窍，慢慢地可以潜在沙中游走数息的时间。只是他在沙内不辨方位撞了个鼻青脸肿，头皮青紫，惹得荔枝既好笑又心疼。队伍速度虽慢了下来许多，但也只用了五天众人便说笑着便西出阳关，渐入漠海深处了。

君不见走马川行雪海边，平沙莽莽黄入天。沙漠中气象变幻莫测，前一刻还仿佛十乌并出，烈阳灼心，烤得人半步难行，后一刻就阴风骤起，黄沙蔽日，风沙仿佛能将人撕成碎片。虽条件艰苦异常，可沈思却乐在其中，他自小生长在江南，温婉景色见得多了，对这初见的狂莽意象倒有十分入心，每次见到海市蜃楼浮出的雪山幻象都惊叫连连，追着问荔枝何时能爬上雪山登顶冰峰！

这一日，荔枝告诉他离罗布泊已不远了，过了罗布泊便要进入图伦碛了，胜利在望，荔枝表情却愈发凝重，因为她知道该来的总会来的，缀在她身后十数日的阴影终于要现形了！

这天正午刚到，茫茫沙海前不知何时竟幻出两个人影，正正好好地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沈思随荔枝跳下骆驼仔细观望。只见来人一高一矮，矮的那位头戴斗笠，青色小袖短衣外披着件土黄色的罩衫，他身高不过五尺，却单手擎着一柄五尺有余的奇形巨剑。那怪剑剑柄粗壮，剑脊修长，剑刃处却突兀地变得圆润宽大，一眼望去更像是把双刃巨斧。另一人却高高瘦瘦，身高九尺裸着上身只披着件皮毛坎肩，下面则一条黑色皮裤光着一双一尺多长的大脚，浑身上下看不出藏了什么兵刃。

“李纪李隋给我掠阵保护好沈公子，咱们使三鹰战法，我先会会他们，你二人瞅准时机助我一臂之力！”荔枝沉声说道，接着她微笑着拍了拍沈思的面颊，说道：“切莫惊慌这就让你见识见识我月之国高手真正的实力！”

沈思从荔枝故作轻松的神情中已了解到这次的对手非同一般，他心中担忧却帮不上什么忙，只得紧紧握了握佳人的柔荑，为她加油打气，靠着自己听来的江湖经验说道：“那个拿奇形怪状破剑的小矮子许是折戟沉沙谷的人，他们折戟谷最擅打造奇门兵器，而且武器内置种种机关，你可千万小心！还有，那高瘦汉子披着兽皮浑身上下不见铁器，很可能是五重山的人，他们中有些是些擅变兽形的化生高手！”

荔枝点点头示意沈思不必担心，高声说道：“在下月之国长公主，请问二位尊姓大名，这一路缀了我们好久，不知来此有何贵干？”

高瘦男子冷笑一声，应道：“公主不必多言，交出辟龙之矩，我俩定保各位死得舒舒服服！”

矮小汉子也插嘴道：“我俩的姓名并不重要，列位只要记住取尔等性命的这柄旷世奇兵名曰相柳，哈哈哈哈哈哈！”说完便猖狂得意地笑了起来。

沈思一听气得恨不得上去给他一巴掌，他躲在荔枝身后隔空大喊道：“相不相柳我看不出来，阳关驿站茅厕的铁锹是不是你偷得？！”

那矮子闻言一时间竟未反应过来沈思是在骂他。

荔枝却面无表情地淡然开口：“想必二位也是身怀绝技，只是非要与图伦碛乃至整个西域十五国为敌么？！”

高瘦汉子歪着头轻蔑一笑并未搭话，身旁的矮子却还在思考着沈思话中之意也没吱声。

荔枝心中明白两人偷偷跟在自己后面这么多天，今日现身绝不可能善了，此刻趁着矮个汉子还未反应过来，便一把接过李隋递来的两柄弯刀，欺身直奔持剑者冲去！

面前白影一闪，矮子剑客忙双手持剑严阵以待，眼见荔枝攻到近前，他挥剑正欲劈砍，忽地眼前一花，不料荔枝这一招竟是佯攻！他眼前一花，那白衣少女竟忽地窜到身旁的高瘦汉子面前，右手雷霆霹雳般一刀正中其人。沈思瞧着荔枝一击命中，正要拍手叫好，不料未见高瘦汉子血光四溅，却见荔枝面前火光迸射。那高瘦汉子竟挥着一对裸臂，以区区肉身挡下明月弯刀，只见他双臂泛金，胳膊上根根鲜红色筋脉凸起好似无数火蛇！

“霸下禁绝！”荔枝心中暗叫不妙，五重山的霸下禁绝和释门的金刚般若功并称诸夏武学第一外功，但因五重山多隐于山林少涉江湖故名声比不上佛门绝学响亮，但霸下禁绝兼有吸附兵刃的异能，号称神兵克星，所以此时对己方来说远比金刚般若功更为棘手！

荔枝一击失利忙扭身避开，但一旁的相柳怪刃业已砍到眼前，她只得左手刀一挥格住巨剑，“咔咔”两声怪响，奇门兵器的宽大剑从处竟忽地射出两柄尖细弯刃，恰似蜈蚣大颚般咬向公主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