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如蜜糖般流淌,穿透彩绘玻璃穹顶的每一个棱角。
鎏金柱将晨曦切割成细碎的金箔,斑驳地洒在江听晚纤细的脚踝上——那条新系的星月脚链正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每一颗钻石都在光线下折射出迷离的虹彩,仿佛将整个银河都禁锢在了她的肌肤之上。
轻纱睡裙拂过螺旋阶梯时发出沙沙轻响,像春蚕啃食桑叶般细微。
她忽然驻足,鼻尖萦绕着袖口残留的淡淡花香,那是夜来香与玫瑰的混合气息——昨晚昭君屹为她更衣时,修长指尖不经意间留下的印记。
这香气让她想起那个雨夜,他撑着黑绸伞站在宫墙下,伞沿滴落的雨水在他肩头绽开一朵朵透明的水花。
水晶碎片散落在台阶上,宛如天使打翻的珠宝匣。
每一块碎片都精准地折射着不同角度的光线,在她赤足踏过的路径上铺就一条流动的星河。
身体表面的伤痕早已愈合如初,连最细微的纹路都消失无踪。
但昭君屹亲手调制的蝶毒正蚕食着她的记忆,像潮水冲刷沙堡般缓慢而坚定。
她时常在清晨醒来时,对着镜中倒影怔忡许久,想不起昨夜枕畔凋零的蔷薇是谁簪上的。
赤足踏上阶梯的瞬间,一阵锐利的冰凉刺入足心。
她轻颤着缩回脚,发现那些镶嵌在凹槽中的并非普通水晶,而是星国皇室失窃的“星辰之泪“。
这些本该镶嵌在皇权上的珍宝,此刻却成为囚笼里最精致的刑具。
她忽然想起德文希尔为她铺一条鹅卵石小径,连收集鹅卵石都要挑最圆润的。
乌木门无声滑开的刹那,阴影中浮出昭君屹修长的轮廓。
月白色立领衬衫被晨光染成珍珠色,而紫晶袖扣却像两个吞噬光线的黑洞。
“早安,我的晚晚。“
他推来的蔷薇冻里,琥珀色糖浆裹着昨夜从她发间拾取的玫瑰花瓣,“昨夜你梦见了什么?“
声音温柔得像在询问一件珍宝的保养状况。
江听晚后退时,纱裙扫过台阶上锋利的钻石棱角——那些本该点缀圣杯的星辰碎片,此刻正在她肌肤上书写疼痛的经文。
当她握住栏杆时,才发现缠绕其上的并非紫藤,而是流动后凝固的水银,每一片“叶子“都在折射着冰冷的算计。
“为什么?“
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殿下明明...“话语突然被截断
昭君屹的食指压上她的唇瓣,百花香气瞬间涌入鼻腔。
这个动作让她想起那次受伤,他也是这样拭去她眼角的泪,只是那时他指尖的温度比现在暖上三分。
她踉跄着扶住立柱,看清笼顶垂落的银丝竟是星轨的实体化。
三千根银线末端坠着的鸢尾花粉囊正在渗出磷光,像无数只窥视的眼睛。
当她想避开他伸来的手时,茶匙碰击盏壁的脆响突然变成警铃。
昭君屹突然咬住她耳垂的瞬间,江听晚在他怀里闻到了血与铁锈的气息。
他的唇沿着颈线游移,在锁骨留下月牙形印记时,她透过泪光看见笼外爬满的蔷薇——那些永远不见天日的花朵,正在用畸形的方式绽放。
“晚晚知道吗?“
他的呼吸喷在耳后激起一阵战栗,“这些蔷薇从胚芽时期就活在黑暗里。“
声音里带着令人心碎的满足,“就像你第一次喝我调的蝶吻酒时,睫毛颤动的样子。“
当碎花从他掌心飘落,江听晚忽然明白了他寝殿那些琉璃花房的含义。
这个表面温润的皇太子,早把心雕琢成了不透光的暗匣。
阳光突然变得刺眼,鎏金柱上的雕花在她视网膜留下灼烧般的残影。
昭君屹的手指在金柱上收紧,骨节泛出青白。
“为什么...“声音突然哽住,像是咽下了一整颗带刺的果实,“你总是看着远方呢?“下一秒又恢复成甜蜜的低语:“不过没关系,很快...“
温热的唇贴上她后颈时,江听晚在他瞳孔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一只被蔷薇藤穿刺的金丝雀,每根羽毛都沾着晶莹的露珠,不知是晨露还是泪水。
……
德文希尔处理完事情到庄园探查江听晚的伤势时,渊明渊澈都愣了。
他们一直以为小家伙在德文希尔那里。
意识到江听晚失踪的三人,第一时间询问昭君屹,却没有任何回应。
德文希尔的精神力具象刺穿大理石地面,翡翠荆棘瞬间绞碎整面客厅的墙面。
昭君屹带走了他的小家伙,他的雌主……
渊撤的光脑虚屏疯狂滚动数据流,投影出七十二小时前昭君屹抱着江听晚穿过玫瑰园的监控画面。
那些机械蜘蛛传来的影像突然扭曲成雪花,反噬的电流直接损坏了渊撤的光脑。
“他在嘲笑我们。“
渊明握碎掌心的定位芯片,鲜血顺着鲛人兽纹滴在德文希尔脚边。
三人各有势力,却一时之间查不到昭君屹的所在。
……
皇宫里
水晶吊灯在气压变化中发出脆响,王后捏碎了手边的琉璃杯。
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密令上,“前线劳军“四个烫金字在血渍中膨胀变形。
她下令让江听晚去前线慰问军队,想借此杀了她。
可是,现在昭君屹带着江听晚失踪了。
侍从官屏住呼吸,看见女王颈侧浮现出罕见的鳞状纹路——这是王室血脉暴怒时的生理特征。
“他竟敢……“
嘶哑的低语震碎了窗棂冰花,整个议事厅的温控系统突然超载。
廊下的雪枭惊飞而起,撞碎了花园里最后一只追踪器的红外射线。
利德尔也奉命追查此事。
……
第三日的晨光如融化的金箔,透过琉璃窗棂斜斜洒落,在昭君屹的睫毛上碎成细小的光晕。
他垂眸凝视怀中轻颤的少女,眼底翻涌着近乎虔诚的痴迷,仿佛在注视一件即将完成的艺术品。
空气中弥漫着蝶毒与百花的馥郁,甜腻得几乎凝成实质,在纱衣下游走、缠绕,像无数细小的触须,一点点侵蚀她的理智。
江听晚的脊椎泛起酥麻的痒意,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他胸前的衣料——那上好的云纹绸缎,每一道暗纹都像是精心编织的蛛网,而她早已深陷其中。
“晚晚的睫毛在抖呢。“
昭君屹低笑,薄唇含住她泛红的耳尖,舌尖轻轻一舔,便感受到她骤然绷紧的颤栗。
他的喉间溢出满足的叹息,温热吐息裹挟蔷薇冷香钻入她耳蜗,激起一阵细微的电流。
蝶族特有的鳞粉自他发梢簌簌飘落,在檀木地板上铺开一片星屑般的荧光,恍若梦境。
江听晚的绸衣滑落半肩,瓷白肌肤上还残留着昨夜的红痕。
她茫然抬眼,蝶毒侵蚀下的记忆如同被雨水晕染的墨迹,连思绪都变得迟缓。
她只记得这几日总是无故困倦,醒来时枕畔必定放着沾露的新鲜蔷薇,而昭君屹的眸色一日比一日深沉。
“像初春的花枝……“
他低喃,带着薄茧的指腹沿着她脊柱缓缓游走,最终扣住她纤细的后颈。
那一瞬的触碰激起奇异的战栗,甜腥味在舌尖蔓延,江听晚本能地仰头躲避,锁骨却撞上他浸着冷香的齿尖。
“唔……“
昭君屹闷笑着用虎牙细细研磨那片肌肤,直到淡青血管上绽开釉色红痕,如同白瓷上精心点染的朱砂。
“这么漂亮的瓷器,“他舔过她跳动的脉搏,信息素浓得几乎化为实体,“该刻满主人的印记才对。“
江听晚在眩晕中看到他瞳孔里浮动的鳞粉——蝶兽人发情期的征兆,如暴风雨前翻涌的幽蓝海浪。
当他的手掌抚过她战栗的肋骨时,蝶翼状骨刺突然刺破纱衣,缠绕在她腕间的绸带猛地收紧。
“让我教晚晚开锁……“
他牵引她的手指按在鎏金腰带上,锁扣在晨光中熔成液态的金,烫得她指尖发颤。
“不……“
她摇头,破碎的呜咽被碾碎在唇齿间。
蝶毒蚕食记忆,信息素摧毁抑制力,可灵魂深处仍有微光挣扎着不肯熄灭。
当江听晚终于咬破舌尖试图清醒时,昭君屹却温柔地托住她的后脑,将染血的唇珠含入口中。
“连疼痛都是蔷薇味的。“
他叹息,染着荧粉的拇指抚过她湿润的眼尾,在泪痣旁留下月牙状淤痕,“哭起来更像淋雨的蔷薇了……“
尾音消散在突然深入的吻里。
三千晶菱倒映着他们交叠的身影,像一对被封存在琥珀中的双生蝶,翅翼相缠,永世难分。
江听晚用最后一丝理智挣扎,声音里凝着绝望的蜜,“真正的爱……该是自由的。“
昭君屹却将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那里传来近乎暴烈的心跳。
“可我生来便是如此,“紫金眼眸中暗潮汹涌,“只有锁在怀里,晚晚才会永远看着我。“
这句话,伴着鳞粉的荧光,深深烙进江听晚混沌的记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