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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妲己缩在武明月温热的怀里，像只受惊的小兔子，手指不安地揪着自己衣角。
他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用细若蚊蚋的声音开口。
“陛下……”
武明月正烦躁地看着窗外，听到他的声音，低头嗯了一声，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疲惫。
“嗯？”
苏妲己感受到她身上那股挥之不去的低气压，更紧张了，声音都有些发颤。
“那个……投石车……陛下您，您真的对着个东西，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他问得小心翼翼，生怕触怒了这位女帝。
武明月眉头蹙得更紧了，指尖无意识地敲打着扶手。
她没看他，目光依旧飘向远方，仿佛能穿透宫墙，看到那烽火连天的边关。
“暂时毫无头绪。”
她的声音冷硬，带着一种无力的烦躁，“敌军仗着那东西，攻城拔寨，锐不可当。再不想出对策，边关危矣，大武危矣！”
她的话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透着沉甸甸的压力，压得苏妲己也跟着喘不过气。
原来……这么严重了吗？他以为只是小麻烦呢。
他咬了咬下唇，心里天人交战。
说，还是不说？说了，会不会被认为是干政？会不会给她添麻烦？
可……边关将士的性命，还有她此刻紧锁的眉头……
“那个……”
苏妲己又往她怀里缩了缩，声音更低了，“臣、臣妾……好像……有个法子……只是不知……”
话没说完，武明月猛地低头看向他，眼神锐利如鹰隼，带着一丝惊疑。
“你说什么？有法子？”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抓着他胳膊的手也收紧了些，“快说！这个时候还吞吞吐吐做什么！”
苏妲己被她吓了一跳，连忙道：“是、是臣妾以前看杂书看到的……也不知道管不管用……”
“管不管用，先说出来！”
武明月有些不耐烦，但更多的是抓住救命稻草般的急切。
她稍稍松了松手劲，语气缓和了些，“爱妃，但说无妨。”
看着她眼中的血丝和难掩的期盼，苏妲己心一横，豁出去了。
“那……那陛下您能找纸笔来吗？臣妾口述，您代笔记录一下，那个法子……有点复杂。”
他小声请求，主要是怕自己说不清楚，而且有些东西，写下来更直观。
“好！”武明月立刻扬声，“来人！笔墨伺候！”
宫人动作迅速，很快便在旁边的小几上铺好了纸张，研好了墨。
武明月放开苏妲己，走到桌前，亲自拿起那支紫毫笔，看向他：“说吧。”
苏妲己定了定神，走到她身边，看着雪白的宣纸，开始缓缓口述。
“首先，需要三样东西：硝石、硫磺，还有木炭……”
他一边说，一边回忆着那本古籍上的记载，尽量说得清晰准确。
武明月一边听，一边飞快地记录，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
起初她还带着几分审视，但越听，她的表情就越凝重，呼吸也渐渐急促起来。
“硝石……硫磺……木炭……按照特定比例混合？”
她停下笔，抬头看他，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这……这是什么？”
苏妲己解释道：“书上说，这三者混合之后，遇火则……则会发生剧烈的……嗯……炸裂，威力极大，声音也响彻天地。或许……或许可以用来对付那些笨重的投石车？或者……吓唬吓唬他们？”
他越说越没底气，毕竟只是书上看的。
“炸裂？！”
武明月猛地站起身，双手撑在桌案上，死死盯着纸上的配方，胸口剧烈起伏。
她不是蠢人，几乎立刻就明白了这东西的潜力！
这哪里是吓唬吓唬？这简直是……开天辟地的利器！
“比例！具体的比例是多少？！”
她急切地追问，声音都有些变调。
苏妲己被她的反应惊到了，连忙报出一串数字：“呃……书上说，大概是……一份硫，两份炭，十五份硝……”
武明月拿起笔，迅速将比例记下，又反复看了几遍，眼神越来越亮，仿佛有火焰在其中跳动。
她猛地转过身，一把抓住苏妲己的肩膀，力气大得让他微微吃痛。
“妲己！你……你可知你献上的，是什么东西？！”
她的声音激动得发颤，平日里的冷漠霸道荡然无存，只剩下难以言喻的狂喜。
苏妲己被她晃得有点晕，呐呐道：“臣、臣妾不知……只是觉得或许有用……”
“有用？何止是有用！”
武明月大笑起来，笑声畅快淋漓，充满了力量，“这东西若真如你所说……哈哈哈！区区投石车，何足挂齿！朕的大武，有救了！”
她看着眼前这个胆小却总能带来惊喜的小男人，眼神复杂而炽热。
“爱妃……你真是……上天赐给朕的宝贝！”
她忍不住伸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动作带着前所未有的珍视。
苏妲己看着武明月眼中跳动的火焰，那是希望和力量交织的光芒。
他咽了口唾沫，继续小声补充道：“陛下，光有比例还不够……制作过程也颇为讲究。”
武明月立刻收敛了狂喜，目光重新聚焦在他脸上，示意他继续。“说。”
“这三样东西，硝石、硫磺、木炭，都需要先分开处理，研磨得……嗯……越细越好。”
苏妲己比划着手指捻动的动作，“书上说，粉末的细腻程度，直接关系到后面……反应的剧烈程度。”
武明月一边听，一边在纸上迅速补充着要点：“分开研磨，极细粉末……”
“然后，就是混合。”
苏妲己声音压得更低了些，带着几分紧张，“必须严格按照那个比例，而且……混合的时候务必、务必小心，动作要轻缓，避免撞击和摩擦，更不能靠近任何火源。那书上……呃……配了好几幅骷髅头插图在旁边。”
他缩了缩脖子，似乎想起了什么可怕的画面。
这略带滑稽的谨慎提醒，让武明月紧绷的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但眼神依旧专注。
“轻缓混合，远离火源，记下了。混合之后呢？如何使用？”
“单纯的粉末，点燃了也就是一蓬火光，声音大些罢了。”
苏妲己解释道，“要想发挥出‘炸裂’的威力，需要将其紧密地填充在坚固的容器里。
比如……厚实的竹筒，或者用坚韧的纸多层卷裹，两端封死，只留一个小孔。”
“填充？封死？”
武明月喃喃重复，眼中思索的光芒越来越盛。
“对，填充得越密实，威力越大。然后，需要一根引线，从那个小孔里伸出来。”
苏妲己努力回忆着，“引线可以用浸泡过硝石水的细麻线或者纸捻，晾干后就能缓慢燃烧，方便点燃后人能及时撤离。”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书里还提到一种方法，说如果想让威力更稳定，可以将混合好的粉末用少量水或者淡酒打湿，压成饼状，晾干后再敲碎成颗粒。这样……似乎更安全，燃烧也更充分。不过这个臣妾就看得不太明白了，好像很麻烦。”
武明月却听明白了。
颗粒化！这能让粉末不易受潮，燃烧更均匀可控！她看向苏妲己的眼神彻底变了，不再仅仅是惊喜，而是带上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敬畏。这个看似无害，甚至有些胆怯的小男人，脑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
“竹筒……引线……颗粒……”
她低声念着，手指在桌案上无意识地敲击，脑海中已经勾勒出无数种应用场景。
破坏城门、炸毁敌军器械、制造混乱……甚至，埋设陷阱！
“爱妃，”武明月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伸手，轻轻握住苏妲己的手腕，那细腻的触感让她心头微动，“你可知……这东西若能量产，我大武军队将所向披靡！”
苏妲己被她突如其来的亲近弄得有些脸热，小声道：“臣妾……臣妾只是照本宣科……陛下能用上就好。”
“何止是用上！”
武明月忍不住低笑出声，胸腔震动，“这是足以改变战争格局的神物！朕定要让工部立刻组织最可靠的匠人，秘密试制！”她眼神灼灼地看着他，“不过，此事干系重大，在你我之外，暂不能让第三人知晓配方细节，明白吗？”
苏妲己连忙点头：“臣妾明白！打死也不说！”
看着他紧张兮兮的小模样，武明月心情大好，捏了捏他的手腕：“放心，朕会护着你。只是……这等神物，你是从何等‘杂书’上看来？”她实在好奇。
苏妲己眼神飘忽了一下，含糊道：“就、就是一本很破旧的古书……讲些奇闻异事，炼丹方术什么的……臣妾看着好玩就记住了……”
武明月挑了挑眉，也不深究。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她现在只知道，她捡到宝了。
一个能为她带来胜利，带来安定的绝世珍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