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时我们转向东方 第6章 活着

张少卿一边往鬼子骑兵上坡的方向跑，一边把手榴弹的保险盖打开，找到一个小斜坡就趴了上去，探出脑袋看看，山坡下面鬼子骑兵已经把人群都赶到江滩上，一部分鬼子步兵正在进行屠杀，一部分鬼子正在往山坡上追赶人群，后面鬼子的步兵增援的越来越多。

身后的鬼子步兵追着胖他们过去了，传来的中正式步枪和三八式步枪互相射击的声音让张少卿暂时没有来自背后的威胁。前面3个鬼子骑兵正从张少卿下面的缓坡上往山坡上跑，缓坡也大大的迟滞了马匹的速度，鬼子骑兵正在背上取骑兵步枪，距离张少卿趴的地方不足100米。

张少卿缩回了脑袋，仔细想了想接下来怎么做才能活下来并逃出去。短暂的思索后，他迅速的将刺刀装在枪头上然后拿起手榴弹，估算着距离，看到大概还有60米左右的时候拉开了手榴弹，等待了几秒钟向鬼子方向扔了过去。

轰~轰~两声爆炸响起，突然的爆炸声让最前面鬼子骑兵身下的马匹受惊，马的前腿被弹片击中，高高的抬起前腿直接把马背上的小鬼子掀下背去，一只脚还挂在马镫上挂着。

受惊的马匹拖拽着鬼子就向张少卿这个方向跑来，剩下两个鬼子身下的马在原地转圈。

等两个鬼子反应过来后，一边鬼叫着一边往张少卿这个方向发起冲锋，手上的步枪也不断的向张少卿这边射击。张少卿举枪还击，马匹开始冲锋后，张少卿没有时间去瞄准射击，而且山下的鬼子骑兵听见爆炸声后也分开几人向张少卿的方向冲过来。

张少卿快速的把枪里的5发子弹打完后，举起刺刀就像受惊的马匹跑过去，一刀扎在鬼子骑兵的身上，把他钉在地上，然后迅速的抓住马匹的缰绳，把鬼子还套在马镫上的脚使劲拔了出来就往马背上爬。

嗖~嗖~

耳边传来鬼子射击过来子弹的声音。

噗~

张少卿正在翻身上马，右脚抬起的时候被鬼子一枪击中，小腿肚子上一个血洞立马开始呼呼的往外冒血。

张少卿咬着牙爬上马背，从腰带上取下胖子给他插着的驳壳枪也不回头就向后开枪，一边开枪一边用力夹马肚子催着马跑。谁知这马不听使唤，情急之下张少卿拿着驳壳枪对准马匹前腿的伤口就戳了过去。

马匹吃痛，嘶鸣一声就开始往前跑，张少卿不会骑马，只能死命的抱着马脖子勒的马直甩脑袋，后面的两头鬼子骑兵也紧随其后的追了上来。

张少卿坐在马背上边抱着马脖子边往侧边看，稍微起了起身，这马直冲鬼子步兵那边去，因为他趴着身子，鬼子一时没看清楚马背上的人是敌是友，在快经过鬼子和胖子中间的时候，张少卿大喊着：“啊~啊~胖子，啊~啊~跑啊~”

一边喊着一边一只手从后腰上取下手榴弹，用嘴扯开保险绳就往马屁股后面扔。

胖子正跑着听见熟悉的声音喊他，扭头正好看见一匹马背上趴了个人被颠的一上一下的，胖子哈哈大笑，悲愤的心情一时大好。

“狗日的，就知道你命大，哈哈哈哈！”

笑骂着加速往近在咫尺的树丛里钻去。

轰轰轰~

听见马背上的声音，鬼子兵也反应过来，开始对着马匹射击，马匹身后的几个手榴弹正好缓阻了一下鬼子的追击速度，胖子他们5、6个人成功的钻进树丛里。

“啊啊~我的脚~啊啊~我的屁股！”

张少卿在马背上痛苦的呢喃着。

一路火花带闪电，鬼子朝着张少卿不断地射击，张少卿死命的趴着不敢松手，这马就是不进树林，眼看就往山下跑了，张少卿揪着马脖子上的鬃毛大胆的抬起了点身子去拽缰绳。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教导大队也有骑兵营，也见过他们骑马的动作，但是见过归见过，和自己上去骑是两码事。

张少卿摸着了缰绳，右手往树林的方向一拉，咦~马脖子偏了，没有直直的往山下鬼子队伍里跑，顺着山包子往右前面跑去，慢慢的张少卿摸到了一点点及技巧，知道怎么控制马的方向。

骑着马渐渐地脱离的鬼子的包围圈，马匹经过张少卿戳了几次伤口，半边马腿早就被血染红了。那么长时间的冲锋马匹也脱力了，速度渐渐地缓了下来，马背上的张少卿早就受不了，颠的腰和屁股都没了知觉，肚子也被马鞍硌的生疼。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天上还有几颗星星亮着给漆黑的夜晚洒下了些许光亮。

骑着马翻过几个山包子后，前面出现一片荒凉的庄稼地，旁边还有一个小水洼子反着光，亮晶晶的，张少卿勒住马跳了下来，蹦跳着往水洼子上面扑过去，贪婪的喝着水洼子里的脏水，一边喝一边吐沙子，从嘴里往外扯干草茬子。

等他喝了个水饱后，翻身躺在地上，喘着粗气。休息了会后才坐起来扳着右腿准备先把小腿上的枪伤处理下。

小腿上是个贯穿伤，幸运的是没伤到骨头和肌腱。他拉开衣服，从内衬里撕下一块布条，紧紧的把伤口扎住，流了那么多血张少卿感觉有点头晕。

那匹马自己水洼子那喝完水后，又在旁边的地上寻摸干草吃。

简单的包扎完后，张少卿慢慢的站起身，打量着周围。自己都不知道现在在哪，想回去找胖子他们基本是不可能了，从他抢到马从胖子那边跑过的时候看到了胖子他们已经很接近树丛了，估计他们也能顺利的逃出去，要想再次见面也不知道是啥时候了，或者再也见不到了。

晃了晃脑袋，张少卿去牵马，这里既然有庄稼地，应该不远处会有村庄。从早上开始到现在都没吃东西，又是跑又是跳的，肚子早就饿了，先去找点吃的顺便看看能不能把伤口处理一下。

骑着马顺着庄稼地的边缘往前走着，远处模模糊糊出现一片房子的影子在山坡下面，张少卿骑着马往那片民房走去，黑色的夜空下他看不见这个村庄有多大，这么晚进去会不会被村庄的庄稼汉当贼收拾。

渐渐地靠近了村庄，他翻身下马，把马迁到林子里绑在树上，然后徒步往村庄里走去，他怕万一把他当强盗收拾了庄稼汉把他的马打坏了，他还想着在村里找个蒙古大夫给这个马也弄点药。

张少卿一边走着一边思考着怎么敲开房门，怎么跟人家说。关键是自己身上也没值钱的东西给人家换点吃的和草药，走着走着他猛然停住了。

“不对啊，怎么连个狗叫的声音都没有？”

他还想着村里狗和鹅把村民叫醒后他就站在路中间等着村民出来给他们解释下他没有恶意，只想弄点吃的和草药。他都没想过在这里借宿一宿，他怕万一有鬼子追过来询问会给他们带来麻烦。

停下脚步后，他没有顺着村间小路往里面进，他沿着山坡和村庄的边缘慢慢的往里面走着。越走感觉越不对劲，如果村口没有狗叫可能狗在面没有闻到陌生的气味和声音，他沿着村庄边缘已经走了100多米了还是没听见狗和鹅的叫声。他不知道村庄里会不会有鬼子路过这里，天黑就在村里修整，杀了村里的狗吃肉再正常不过，但是村里没有狗叫绝对不是个好消息，或者村里的百姓都因为鬼子来了全都藏起来了。

他前面有一个围着土院墙的房子，慢慢的摸了过去后，准备看看屋内的情况，这种房子后面是没有窗户的，窗户都在前面，被院子围着。

绕过围墙快走到大前口的时候看见大门是开着的，这更不对劲了，哪有老百姓晚上不插门的。

他拿出驳壳枪，上了膛后就往屋里进去。小小的院子寂静无声，正房的大门也是开着的，他摸索着走了进去。里面空无一人，乱糟糟的，像是被抢过一样。他退出来又往侧边的灶房摸过去，灶台旁边的水缸不知道被什么敲碎了缸底还有水，地面还有浅浅的水渍痕迹，看样子情况发生的时间不是很长。

轻手轻脚的翻了翻灶房里的箱子和缸，有些烂菜叶子和一个不大的红薯。他捡起红薯就往嘴里塞，不大的红薯几口就啃完了，又看见屋外的房梁下面还挂着几个干玉米棒子和几颗辣椒及干萝卜，找了个东西垫了下脚取了一个玉米棒子和几颗干辣椒，下来后把玉米棒子插在腰上，把辣椒塞到兜里，就准备往外走，刚走了两步想了想把身上的唯一的一盒洋火拿了出来放在灶屋门后，才轻手轻脚的走向门外。

他准备向前在走走，再找个屋摸进去看看是不是和这个屋一个情况。

顺着矮小的围墙继续往前走，走过几块小菜地后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张少卿皱了皱眉，味道是从前面那几棵大树的方向传来的，他猫着腰一边左右张望着一边快步前行。

几棵大树后面像是一个斜坡，又像是一个大坑，随着越走越近血腥味越来越浓，慢慢的靠近大树后前面的景象显现了出来。

张少卿借着点点星光看清眼前的情况后，脸色猛地一红，额头上青筋暴起，按在地上的双手猛的一下深深的抓进土里。

几棵大树后面是一个洼地，里面能看见的的是一层层的尸体，男人的、小孩的、老人的、和全身**的女人的。还有不少尸体没有头颅，还能看见洼地里反射的星光，那是被流出血水填成的池塘，这些尸体里三层外三层的堆叠在一起，泡在血池中，一片地狱的景象。

这群畜生啊，他们是怎么下的了手，以前只是在部队通报和身边战友口里打听的消息，鬼子杀俘、屠村鸡犬不留。也只是听说，还没亲眼见过，他觉得在战场上都是军人，战死沙场马革裹尸是军人的宿命，死活都是各凭本事，但是亲眼看见被屠杀的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后，他觉得身上的军装让他感觉羞愧、无地自容。

他脑子正一片空白的时候听见一阵细微的声音传来，好像是人在说话，又好像是刮风吹起的声音。

张少卿擦了擦眼泪，想着是不是要过去看看，如果是人说话的声音万一是活下来的幸存者呢？

他从山坡上退了下来，往村子里面摸过去，细微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妈的，怎么越听越像鬼子话？

张少卿更加小心了，他很想转身就走，但是他又想着万一听错了呢。

再近几步，随着一阵肆意的笑声传来声音，他确定了是鬼子。躲在墙边，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探头望去，夜空下又淡淡的光亮被一堵围墙挡着，他又前进一段距离，仔细观察着地形，这个院子比周围其他的民房院墙高出半截，看围墙距离这个房子不小，屋门外是村里的大路，路边一棵大榆树下有一个大水井，井台高出地面。大榆树旁边立着一排桩，树桩上插着一颗一颗人头，张少卿心中更是悲愤，咬了咬牙，摸到井台下面，又往大榆树摸过去。

他要找个制高点看看院子里面的情况，大榆树距离鬼子住的屋大概有个10来米，他手脚并用的爬到树上，借着茂密的树叶遮挡，探查屋里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