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1990 第118章 USO

清晨7:30。

今天是林恩第一次参加USo的演出，大早上就被盖伊叫醒赶往机场：

“你知道USo（United Service organizations米国联合服务组织）是什么吗？它诞生于1941年，和第一陆战师几乎同龄。二战时，你的英国曾祖父辈可能在伦敦废墟里听过USo的演出——当时玛丽莲梦露在战壕边唱歌，鲍勃霍普带着喜剧演员穿越太平洋。而你的华裔祖母那一代人，或许在滇缅公路的营地见过USo的志愿者，给中米士兵送咖啡和唱片....现在，轮到你了。USo长期组织明星赴军事基地和前线慰问士兵，他们和与国防部直接合作，现场演出包括音乐、喜剧表演、互动环节，通常可以显着提升士气！”盖伊在直升机轰鸣声中逐渐提高嗓音。

登上军用直升机，林恩腿肚子有些发软，他没想到华纳安排的公益活动会这么刺激...他还以为是场拼盘演唱会、筹款晚宴一类的小型活动！

“这玩意儿叫IcS耳机！别被它的丑样子骗了——按下侧面的按钮才能让整个机舱听到你的声音。”机舱后排的陆战队联络官敲了敲墨绿色耳机示意林恩赶紧戴上。

“我们的目的地彭德尔顿营是海军陆战队第一师的驻地，米国最精锐的部队之一。他们的历史就像你的血统一样复杂：二战时，他们从太平洋的瓜达尔卡纳尔打到冲绳，和英国、华**队一起对抗法西斯。你的祖父辈或许见过这一幕——华国人在缅甸与英美盟军并肩作战，而英国突击队也曾与陆战队一起登陆诺曼底。”盖伊的声音从飞行耳机里传出来有些失真。

“但这些都是老故事了...现在的士兵还需要这些吗？”林恩按下通话键问道。

“那些陆战队员比你大不了多少，却要面对萨达姆的坦克和沙漠。USo不仅是娱乐，也是战争的解药——1969年越战最惨烈时，猫王在夏威夷为USo录制特别节目，几千份录像带被送到前线；1983年贝鲁特爆炸后，刚出道的麦当娜用《holiday》让受伤的士兵跟着节奏打拍子。你的歌会像滇缅公路上的卡车一样，把希望和勇气运进他们心里...”联络官说道。

军用直升机的轰鸣声逐渐平息，林恩攥着吉他盒的手指微微发颤。机舱门打开的一瞬，咸涩的海风灌进机舱，远处靶场的枪声和浪涛声混成奇特的背景音。基地操场上，数千名身着沙漠迷彩的士兵正在列队，他们即将在一周后开赴波斯湾。

盖伊拍拍林恩的肩：“今天台下坐的可不止大兵——还有他们的老婆孩子，别搞砸了。”林恩胡乱点头，即将直面阿美莉卡的战争机器，他心跳如擂鼓。

压住紧张，刚好瞥见一辆敞篷吉普载着麦当娜飞驰而过，她戴着飞行员墨镜，金发飞扬，冲士兵们抛了个飞吻，人群瞬间沸腾。

走下直升机时，林恩的帆布鞋差点踩进一摊漆黑的机油。抬眼望去，这片停机坪像被钢铁巨兽占领——八架ch-47运输机张着鳄鱼大嘴般的尾舱，地勤人员正用铁链固定导弹形状的货箱，上面标着“爱国者”；远处一排m60坦克和AAV-7两栖车蹲伏着，炮管在晨光中泛着冷蓝，仿佛随时会撕开地平线。

“别发呆！我们时间很紧。”联络官拽了林恩一把。穿过训练场时，一队士兵吼着口号扛原木跑过，汗味和柴油味呛得林恩有些咳嗽。更震撼的是维修区：一辆悍马车被吊在半空，底盘裸露的传动轴比林恩大腿还粗；戴着护目镜的技师挥舞焊枪，火花瀑布般坠落在迷彩网遮盖的“毒刺”导弹发射架上。

林恩突然僵在原地——五米外，两名海军陆战队员正给机枪装弹链，黄铜子弹哗啦啦流出弹药箱，声音像死神的硬币洒满托盘，这机枪巨大的口径林恩毫不怀疑能把人打成两截。盖伊笑道：“吓到了？那玩意儿可比你的吉他弦带劲。而且我们投资的军工企业就是生产这些杀人机器的，最近它们涨势不错。”

登上吉普车路过一座弹药库时，铁门突然洞开，露出成堆的墨绿色木箱，箱盖上血红喷漆标着“c4-ExpLoSIVE（炸药）”。林恩手心渗出冷汗，那些字母在视网膜上灼烧，直到一声F-16战斗机的尖啸划破天空。它从头顶俯冲而过，耳膜被战机的尖啸反复撕扯，林恩感觉自己的骨头在共振，轰鸣声让牙齿打颤。他从未想过钢铁能发出如此暴烈的咆哮。而跑道尽头，更多战机如鲨群般蛰伏在机堡阴影里。近距离接触这些战争机器的感觉和看电视截然不同，个体的力量实在是太渺小了！

“dEFENd thE AmERIcAN wAY（扞卫米国之道）”穿过这条横幅，基地礼堂的后台里挤满了人。惠特尼休斯顿的金色耳环在日光灯下晃得刺眼，她正用烟嗓哼着《I’m Your baby tonight》的调子，两名士兵红着脸求签名。他们身侧的海报上，卡通化的萨达姆被m1坦克履带碾碎，配着一段文字：“他的暴政将在我们的履带下终结！”

角落里的麦当娜裹着豹纹头巾，黑色紧身衣外披着军装外套，叼着棒棒糖和喜剧演员罗宾威廉姆斯说笑：“你敢在台上讲我的黄段子，我就把你的假发扯下来！”

“嘿，小孩儿！”一只大手突然按住林恩的肩膀——是阿诺德施瓦辛格。他穿着紧身t恤，肱二头肌几乎撑破布料：“待会儿上台别尿裤子，台下可是真枪实弹的爷们儿。”林恩僵着脖子点头，余光瞥见NbA巨星“魔术师”约翰逊抱着篮球和士兵击掌，加思布鲁克斯戴着牛仔帽在调试吉他。

看到有加斯和麦当娜两位熟人在场，林恩心里军事基地带来的压迫感顿时消弭不少。

“hey，加斯！”

“LINK，哈哈，你可来晚了，我刚才和施瓦辛格掰了一把手腕！”加斯起身给了林恩一个热情的拥抱。“不过我输了一箱可乐。那家伙的手简直像液压钳，我怀疑他往静脉里打了钢筋。”加斯松开拥抱，用牛仔帽扇着风，他好像看出了林恩的紧张，说着笑话缓解焦虑。

林恩在牛仔裤上蹭掉手心冷汗：“说真的，加斯，这种活动需要提前排练吗？我刚看到节目单上我的歌排在惠特尼后面，之后是麦当娜！这简直像让我给上帝唱暖场……”一位实力派歌后，一个流行女王...自己这点水平真是拿不出手。

加斯?大笑拍了拍他的后背“放轻松，USo的演出更注重真实互动，而不是完美表演，在这儿，你就算跑调跑到伊拉克，士兵们照样给你鼓掌——他们只想听活人的动静，而不是罐头笑声。要是实在紧张就把麦克风指向台下，你的《counting Stars》在军队里传唱度很高，他们会替你吼出来的.....”

“你第一次来这种场合演出的时候紧张吗？”

“当然，我那时候抖得连Zippo都打不着火，后来有个中士把他的打火机扔给我....”

...

和加斯聊天时间过得很快，麦当娜走过来拍了一把林恩的屁股：“小子，别闲聊了，惠特尼刚刚登台，好好表现给我热热场...”林恩连忙拿起吉他走到上场通道边等待。

《星条旗永不落》（the Stars and Stripes Forever）这首曲子在米国的地位很高，往往被用于大型群众游行活动等等。1987年12月，米国政府将“星条旗永不落”确定为“国家正式进行曲”。然而奥斯丁这老头多半是记错了名字，惠特尼今天演唱的曲目是米国国歌：《星条旗之歌》（the Star-Spangled banner），这两首歌名字、年代、包括使用场合都相近，经常被混淆。

惠特尼休斯顿以其标志性的宽广音域和强大的胸腔共鸣着称。她在这场演唱中展现了近乎完美的控制力，尤其是高音部分的爆发力，既充满激情又不失稳定。?她在传统国歌旋律中加入的即兴花腔、延长音、转音。为这首庄重的歌曲注入了个人风格，既尊重了原曲的庄严，又赋予了新的艺术生命力。林恩感觉自己和惠特尼唱功的差距起码隔着两个麦当娜.....以后还是得多搞副业啊！

林恩登台演出时，观众席不仅有士兵，还有紧紧搂着婴儿的妻子、攥着国旗的老人，他们有些人眼里还含着泪光。面对黑压压的士兵，林恩又有些腿肚子打颤。但看到第一排坐着个戴“爸爸最棒”头带的小女孩，忽然想起经纪人那句“这帮人明天可能就上战场了”。

“Lately I been， I been losing sleep， dreaming about the things that we could be…”

第一段副歌吟唱般结束，当前奏的吉他扫弦炸开时，观众席爆发出一阵混杂着口哨和枪械扣动的轰鸣——这群平均年龄21岁的大兵太熟悉《counting Stars》了。过去两个月，它响彻彭德尔顿营的每个角落：食堂打饭队列里有人用叉子敲出节奏，悍马车电台在沙尘中循环播放，甚至靶场教官用它的节拍吼过“换弹夹！三点钟方向！”。

真正的**在副歌降临。“I couldn't lie， couldn't lie， couldn't lie（我无法欺骗，无法欺瞒，无法伪装）——”的尾音尚未落地，整个训练场已化作巨型共振箱。士兵们扯开衣领，露出发红的脖颈，青筋暴起地合唱：“Everything that kills me makes me feel alive（但置我于死地者必将赐我以后生）”。有人将步枪举向天空充当荧光棒，枪口在加州烈日下折射出细碎光斑，仿佛歌词里虚幻的‘星辰’。

抱着婴儿的少妇们跟着旋律摇晃，军靴跺地声震得孩子耳膜发颤，但她们仍在笑。一名戴珍珠项链的军官妻子对镜头比心：“我丈夫说这歌让他们想起入伍时的梦想！”

可林恩知道，看台上某些人的“星空”是另一番图景——那些攥着国债报表的政客、兜售股票的华尔街掮客、在cNN镜头前流泪的石油大亨，正将星条旗上的每一颗星兑换成血筹。

演出结束后，一位满脸雀斑的列兵朝台上扔来军牌，林恩下意识接住——金属牌残留着体温，正面刻着“LEStER J. SmIth”，背面是潦草蚀刻的十字架与新生儿脚印。那士兵粗鲁的吼着：“LINK！明年要是它还挂你吉他上，说明老子没被萨达姆的生化屎蛋炸飞！”他身边的人群爆发出喝彩。

退场时，盖伊兴奋地晃着他：“你看到Nbc的镜头了吗？‘英雄歌手激励军队’！这噱头够炒三个月！”林恩低头凝视军牌上晃动的挂链，那声响不再是金属撞击，倒像纽约证券交易所的收盘钟声。

随后登场的麦当娜直接把装甲悍马车开上舞台，当麦当娜的镶钻高跟鞋踏上悍马车顶时，整辆装甲车在士兵的咆哮中微微震颤。这辆刚卸下机枪架的m998悍马被涂成哑光黑，车头焊着巨大的镀金十字架，两侧车门喷满荧光粉涂鸦——“bitch Gone wild（悍妇出闸）”和“Kiss my desert Rose（亲吻我的沙漠玫瑰）”。海风裹挟咸腥扑来，她的裙摆如倒悬的降落伞鼓胀翻飞，“记住这个画面——”她扯开军装外套甩向人群，镶满弹壳的胸衣在阳光下炸出冷光，“想再看一次？活着滚回来！”台下瞬间沸腾，无数双迷彩手套飞向空中，像被击落的鸽群。

《Like a prayer》的旋律响起时，家属区的母亲们红着眼眶跟着跺脚，而士兵们用枪托敲击地面的节奏仿佛战鼓。枪托砸地的声浪让她轻笑，她太熟悉如何驯服野兽：“Life is a mystery， everyone must stand alone…”

林恩此时在弹药箱上给士兵和家属签名，一名戴婚戒的中士低声说：“我女儿刚才说你是她第二个偶像……第一个是我。”他掏出胸口口袋里的全家福，照片边缘已经摩挲得发白。

“真是个可爱的小女孩，不过你不担心遭遇不测吗？”中士不像其他满头热血的单身汉正对着麦当娜发痴，他有家庭、有牵挂，林恩很好奇这些普通人面对战争时的真实想法。

“这是军人的天职，若我遭遇不测，抚恤金足够支付凯特的大学学费。而且阻止萨达姆变成第二个希特勒、保卫石油供应线，这和每一个米国人都息息相关，就像你为我们做的一样。”中士坚定的说道。

“你们才是阿米莉卡的英雄...这么说你支持白宫的决定？”

“白宫那帮公子哥儿根本分不清m249和雪茄剪的区别，他们只想在选举前搞点大新闻。”提到政客他鄙夷的抿了下嘴唇。

...

回程的车上，林恩默不作声，今天见到的米利坚强大军事实力和战争动员能力让他叹为观止..自己不知不觉也成了“意识形态”中的关键一环。

时隔数月重回西海岸，他更加深刻的感受到了米国社会的割裂：曼哈顿中城的高楼大厦里华尔街精英举着香槟为“军工业复苏”欢呼，电台里却播着无家可归者焚烧纸箱引发火灾的新闻；洛杉矶街头，大学里的激进派学生在焚烧星条旗抗议即将到来的战争，彭德尔顿营即将前往波斯湾的海军陆战队却坚定认为他们是为正义而战；整个社会对非裔、拉丁裔保持着默契而隐晦的系统性歧视，而军队中他们的占比已经超过三分之一.......

米国正用爱国主义的糖衣包裹社会裂痕，而他的歌声注定要在“治愈”与“共谋”的钢丝上摇晃，直到某颗子弹击碎所有矫饰的和弦....某种扭曲的顿悟突然涌上心头——这世界没有救世主，只有更精明的赌徒。

救世主林恩没兴趣，他也是既得利益者，军工股确实大有搞头，一箱箱的‘爱国者’导弹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回头就买些雷神公司的股票！

轮胎碾过公路的砂砾，麦当娜的高跟鞋尖蹭着林恩的牛仔裤：“第一次见到军队被吓傻了吗？小王子。”

林恩抓住她即将收回的脚踝，皮革绑带的金属扣硌得掌心发痛：“我想到一笔我们可以再次合作的生意...”

麦当娜的墨镜滑到鼻尖，钴蓝色美瞳里映出少年的微笑：“怎么？终于想通政客靠不住了？还是说...”她俯身时，发丝垂落在他嘴唇边，“你也想当我的战争纪念品？”

“到酒店我再告诉你...”林恩眨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