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烽 第161章 千古流芳开皇律

杜正玄不愧是秀才科及第的才俊，律学造诣比萧邢这半路出家的强了何止数倍。

萧邢本有刑狱底子，经其点拨半日便理清了《开皇律》脉络。

此律是由高颎、苏威、裴政等人编撰的，吸取了北周时期严刑酷法的教训，制定的原则便是从疏从简。

北周原本有罪名一千八百多条，事无巨细都有罪名，百姓苦不堪言。高熲等人将法文减至五百条，便于执法者更好理解，使得社会规范更宽容。

比如熟知的“十恶不赦”便是出自《开皇律》，指的便是谋反、谋大逆、谋叛、恶逆、不道、大不敬、不孝、不睦、不义、内乱。

萧邢听完杜正玄的讲解，由衷地被震撼到了，相比于后世的法条确有诸多不足之处，但它的完备性和可执行性、超前性已经完全能满足这个时代的需要。

对《开皇律》的构架有了了解，接下来只需背诵其中的法条和规定，萧邢一向自诩记忆力不错，应付考试问题不大。

正事忙完，见时间尚早，萧邢决定带着杜正玄去晋王府碰碰运气。

巧在两人刚行至晋王府，刚好遇到从宫里回来的晋王。

萧邢不敢怠慢，急忙上前躬身行礼。

杨广与萧邢自五原之战后有好几个月不曾见面，自是十分欢喜，亲自将萧邢两人迎进了府里，看得身后的杜正玄佩服不已。

杨广携西征大捷之势，圣恩正浓，加之有了越国公杨素的帮助，他那点小心思更加活络。

杨素自五原回来，不止一次在杨广面前对萧邢赞誉有加，杨广有心结交，但苦于司隶台的地位特殊，他万不敢此时去拉拢，眼见萧邢主动求见，自然是喜出望外。

杨广将萧邢二人带至书房，自有侍女奉上香茗。

萧邢知杨广性急，当下也不多客气，先是谢过前几日遣掾属裴矩提醒之恩，再将杜正玄求见越国公一事全盘托出。

杨广听后眸中失望一闪而过，沉思片刻后开口道：“此事若是求于越国公倒是不难，只是尚需静待此时日方可。”

连身为晋王的杨广都是如此谨慎，不由让萧邢暗暗心惊，这京兆韦氏难道势力大至如此？

杜正玄更是双眸暗淡，此番来京告状，虽早有预料，也从未想到会如此艰难。

杨广见两人神情有异，连忙解释道：“非是此事之难，而是另有隐情，五日左右定见分晓，稍安勿躁。”

萧邢这才微微轻了一口气，谢过杨广正欲离开，却见一名瘦高男子捧着一个精致木匣走了进来。

杨广起身接过木匣亲自送到萧邢手里，笑道：“当日大败都兰本王还是沾了萧别驾之功，听闻受汉王矫旨所累，俸禄全无，想来亦是生活艰难，这些俗物权当是本王一点心意。”

萧邢在大兴城就没有过上过一天的好日子，一年前被隋文帝调到了东宫当府卫郎将，被太子一派当成鹰犬，还起了个瘟神的绰号。

今年更惨，被当成了寒门入仕的标杆，受到文武百官的针对，真是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入京师两年更是一个铜子的俸禄都不曾领到。

他虽是知道杨广这是拉拢人心的手段，也不禁心中一暖。

萧邢情知形势发展的方向，也没有拿人手短的心理负担，谢恩后不客气地收下。

两人出了晋王府，杜正玄亲耳听到晋王的承诺，突然信心倍增，一扫来时的沮丧，纳头便要拜倒。

萧邢眼疾手快，一把托住他，笑道：“你也是为民请命，本官佩服还来不及，你无需谢我。”

杜正玄脸色一红，嚅嚅道：“下官如何能当得起别驾的夸奖，读圣贤书便是要心系天下，下官只是做了自己的份内之事。”

“天下读圣贤书之人多如繁星，又有几人能像你这般？”萧邢一手捧着杨广的赏赐，一手拍了拍杜正玄的肩膀，“你可想好若是此事办成，又该何去何从？”

杜正玄身为汴州的司户参军事，跑来京师状告自己的上官，这是犯了官场上的大忌，就算是汴州总管、司马等一众人受到制裁，汴州的各大家族又岂会轻易放过他？

杜正玄面容一肃，正气道：“下官来京师前，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也岂会惧怕世家的报复？”

“你说这世上是好官多还是贪官多？”

萧邢笑问道。

杜正玄被这个问题一时问住，竟半晌答不上话。

“若是每惩戒一名贪官便要搭进去一名好官，恐怕这天下就不会再说好官了……”

“别驾的意思是……”

萧邢试探道：“司隶台巡察畿内外，有六条问事之责，不知你可有意？”

杜正玄没想到萧邢突然邀请他加入司隶台，一时呆立当场。

司隶台恶名远播，十足十的帝王鹰犬，最是为读书人不耻。

虽职责上与御史台相似，但两者在百官心目中的形象却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御史台都是正儿八经的读书人，虽说职责也是在皇帝面前打打小报告，然这一要都是明面上的事，起码是有规可循。

司隶台却是截然不同，监察百官用得却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令人防不胜防。

官员谁没有点小秘密，小爱好，若是被司隶台盯上，十有**是在劫难逃，算得上是文武百官的公敌。

杜正玄作为秀才科入仕的读书人，更是注重自己的名声和节操，若是进了这司隶台，哪怕是一日，也会成为读书人的耻辱。

萧邢见杜正玄模样，便知其心中顾虑，当下岔开话题道：“你所带来的那些黄册账目现在何处？”

杜正玄正不知如何答话，突见萧邢辗转话题，知他不会怪罪自己才稍安下心，恭敬道：“回上官话，所有黄册账目下官已转交给户部核查。”

萧邢眉梢一挑，诧异道：“可曾留有备样纲目？”

杜正玄狡黠一笑，压低声音道：“京中之行生死难料，下官自抄了一份放在窦从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