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医白云烟 第332章 故人相逢

夜幕笼罩的万毒渊腾起阵阵紫雾，云儿踩着腐叶与蛇蜕，火折子的微光在阴森的岩壁上投下晃动的影子。瘴气裹着腐肉气息扑面而来，她咬破指尖将血抹在脖颈，强行压制住喉头翻涌的恶心，目光死死盯着峭壁上那株泛着幽蓝的冰魄草。

\"嘶——\"岩壁深处传来毒蛇吐信声，云儿反手抽出藏在袖中的匕首。冰凉的蛇身擦着耳畔掠过，她借力一跃，抓住垂落的藤蔓荡向冰魄草。锋利的草叶割破掌心，剧痛中她死死攥住整株药草，连带着几片毒藤一同扯下。

等她跌跌撞撞赶回医庐时，东方已泛起鱼肚白。承媛守在少年榻前，小脸煞白如纸：\"娘，他开始咳黑血了！\"云儿顾不上包扎伤口，将冰魄草捣烂成汁，撬开少年牙关灌下。随着药汁入喉，少年周身的紫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紧绷的面容终于松弛下来。

三日后，少年倚在门框上，望着正在晾晒药材的母女俩欲言又止。云儿低头捣药，只淡淡道：\"此地不宜久留，快走吧。\"少年从怀中掏出块温润玉佩放在案头，突然跪地叩首：\"救命之恩，来日必报！\"话音未落，院外传来急促马蹄声，他转身消失在晨雾中，唯有玉佩上的花纹在阳光下闪了闪，惊得承媛手中的药筛当啷落地。

晨光刺破山间薄雾时，云儿背着竹篓踏入万毒渊。腐叶在脚下发出细碎声响，她熟稔地避开盘踞在岩石上的毒蛇，指尖灵巧地掐下崖边的七叶鬼臼。不多时，竹篓便装满了紫背天葵、血竭草等解毒药材，山风掠过，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瘴气。

收整好药篓，云儿望着远处嶙峋的怪石，忽然想起多年前在此栖身的山洞，她鬼使神差地朝着记忆中的方向走去。

山风裹挟着松涛掠过耳畔，云儿攥着采药竹篮的手指微微发颤。洞前那株歪脖子老槐依旧歪斜着枝干，可原本荒芜的洞口竟飘起袅袅炊烟，淡青色的烟雾在暮色里打着旋儿，像是被谁轻轻搅动的水墨。

她的绣鞋碾过满地枯叶，沙沙声响惊飞了栖在岩壁上的寒鸦。越往前挪步，胸腔里的心跳便撞得越厉害，仿佛要冲破肋骨跳出来。洞壁上斑驳的青苔泛着幽光，恍惚间竟与十年前那个雪夜重叠——那时沈砚背着高烧的她摸黑寻药，也是这样潮湿的石壁蹭着她的侧脸。

“有人吗？”她的声音在空荡的山洞里激起回音。火光突然摇曳起来，映出洞中央佝偻的身影。白发如霜的老汉正往火堆里添柴，枯枝爆裂的噼啪声里，他缓缓转过身。皱纹如刀刻般布满沟壑的面容，却嵌着一双熟悉的桃花眼。

“云姐姐？”沙哑的声音里裹着哭腔，老汉踉跄着扑过来，浑浊的泪水顺着凹陷的脸颊滚落，打湿了云儿肩头的衣裳。她怔怔望着对方的面容，此刻却随着颤抖的手指扭曲变形。洞外山风呼啸，将火堆的灰烬卷上半空，如同她纷扬的思绪。沈砚怎么会在这里，又为何苍老得像被抽走了三十年光阴？

云儿的指尖死死抠住裙摆，喉间像是卡着带刺的藤蔓，每吐出一个字都带着刺痛：“你、你是沈砚？真的是沈砚？”颤抖的声线撞在岩壁上，碎成零落的回音。她死死盯着那张被岁月啃噬的面庞，目光扫过他鬓角霜雪般的白发，却在对方颈侧胎记上骤然凝固——那豆大的朱砂痣，正是沈砚独有的印记。

沈砚枯瘦的手指攥住她的手腕，掌心的老茧磨得她生疼，却比不过心口传来的钝痛。他佝偻着背剧烈咳嗽，震得喉结上下滚动：“云儿，我在这守了整整十四年了......”浑浊的泪水砸在她手背上，烫得她忍不住瑟缩，“那日我来到这里等你，可怎么也等不到，我便出去寻找发疯似的找，却听见官兵说我......说我私通逆党正在全城通缉我......”

他突然剧烈喘息，指节泛白地抓住洞壁凸起的石块，仿佛那是唯一的依靠：“无奈我又躲到了这里......”老人突然泣不成声，指缝间漏出的呜咽混着风声，在空旷的山洞里回荡，“等再出来时，春去秋来，我竟已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等成了个老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