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医白云烟 第345章 沈砚的独白（一）

沈砚倚在雕花窗前，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腕间云檀木串。暮色如墨，将窗棂外的竹林染成青黛色，恍惚间又回到了那个瘴气弥漫的清晨——万毒渊蒸腾的白雾里，他咳出的血沫溅在枯藤上，竟腐蚀出狰狞的孔洞。

怀中银针突然剧烈震颤，穿透他衣袍没入穴位时，他以为是毒发将至。直到染着药香的掌心覆上他滚烫的额头，云姐姐垂落的发丝拂过他结痂的唇角。她指尖带着常年浸在药汁里的凉意，却将他从鬼门关生生拽了回来。

药鼎蒸腾的雾气里，云姐姐熬药时总爱哼江南小调，尾音像春日的柳絮般缠绵。他故意在她诊脉时攥住她手腕，看她耳尖泛红，又故作镇定地抽回手：\"沈公子脉象已稳，不必再日日诊视。\"

\"云姐姐可知，这世上最毒的不是万毒渊？\"沈砚将她堵在药房的那天，窗外正落着桃花雪。他扯松领口，露出心口狰狞的蛊纹，\"是你总说'我已迟暮'，偏生让我这半条命的人，尝尽了相思滋味。\"

云姐姐慌乱后退时打翻了药罐，陈皮与当归的香气里，他听见自己胸腔擂鼓般的心跳。她垂眸整理散落的药草，发间银簪晃动：\"你还有大好的前程，我不会耽误你的...\"话音未落，沈砚已扣住她的手腕，滚烫的唇擦过她耳际：\"可我就爱听姐姐唤我'沈砚'，爱你眼角的细纹，更爱你把我从深渊里捞起的模样。\"

暮春的雨来得猝不及防，云姐姐攥着被打湿的药箱站在屋檐下，指尖还残留着师兄掌掴的刺痛。\"原来你在这荒山野岭般的地方，都这么不安分！\"师兄的话混着雨珠砸在她心上，那些共同采药试毒的往昔，都化作了他眼底的鄙夷。

沈砚寻来时，正见她蜷缩在回廊角落，湿透的裙摆滴着水，像只被雨打湿的蝶。他解下披风裹住她颤抖的肩头，却被她无力地推开：\"沈公子不必...\"话音未落，一阵惊雷炸响，她下意识扑进他怀里，发间的药香混着雨水的腥气。

\"他不懂你。\"沈砚环住她单薄的脊背，任雨水顺着自己的衣领灌进后颈，\"不懂你如何在深夜熬煮解药，不懂你为救我不惜损耗寿元，更不懂...\"他低头吻去她睫毛上的水珠，\"你把所有温柔都给了别人，却独独忘了爱自己。\"

云姐姐在他怀中颤抖得更剧烈，泪水混着雨水浸湿了他的衣襟。沈砚轻轻摩挲着她后颈，想起她曾说过，最怕被人当作攀附权贵的小人。此刻他将她抱得更紧：\"若这世上无人信你，那我便做你永远的靠山。\"

雨势渐歇时，云姐姐终于抬起红肿的眼。沈砚从袖中掏出一方素帕，小心翼翼地为她擦去泪痕，动作轻柔得仿佛触碰易碎的琉璃。\"明日我便在医馆门前种满木棉，\"他指尖划过她泛红的脸颊，\"让所有人都知道，云姐姐是这世上最值得被捧在掌心的人。\"

京城朱雀大街的青石板上，沈砚牵着云儿的手跨过朱漆门槛，檐角铜铃叮咚，惊起满院新栽的海棠。他特意将药铺设在宅子前院，雕花窗棂里飘出的药香混着云儿亲手调配的香囊气息，让他总想起万毒渊初见时那抹惊心动魄的温柔。

成亲那日，云儿着一身石榴红嫁衣，凤冠霞帔下的眉眼含羞带怯。沈砚握着她的手跨过火盆，看她耳坠轻晃间，脖颈泛起诱人的绯红。喜烛摇曳的洞房里，他颤抖着掀开盖头，烛光映得她眼波流转，轻声嗔怪：\"砚郎总盯着我瞧作甚？\"

此后每日清晨，沈砚总要赖在床榻上看云儿梳妆。她挽发时垂落的碎发拂过他脸颊，铜镜里倒映着两人交叠的身影。他环住她的腰，将脸埋进她颈窝：\"云儿今日又香得紧。\"换来她轻戳他额头的嗔怪，却任由他偷吻发顶。

药铺生意红火时，云儿总要亲自坐诊，沈砚便倚在柜台边，看着她为孩童包扎伤口时温柔的模样，看她俯身查看药柜时发间银簪轻晃。暮色降临时，他总会变戏法似的掏出糖炒栗子，剥开滚烫的外壳喂进她嘴里，看她被烫得直呵气却又笑得眉眼弯弯。

深夜关了店门，两人总要在庭院里对坐饮茶。沈砚握着云儿因常年熬药略显粗糙的手，听她讲新研制的药方。月光爬上她鬓角，他突然倾身吻去她眉间倦意：\"往后你只做我的云儿，那些苦，都让我替你尝。\" 云儿红着脸躲进他怀里，海棠花簌簌落在两人肩头，将这段时光酿成了最甜的蜜糖。

秋霜初降那日，云儿攥着沈砚的手要往药铺去，却见镇南王府的侍卫铁甲映着寒光，将整条街堵得严严实实。沈砚下意识将她护在身后，掌心的温度透过锦缎烫得她发颤，可下一刻，一柄寒剑已抵住沈砚咽喉。

\"听闻云神医妙手回春，本王染恙已久，还请移步王府。\"镇南王斜倚在鎏金软轿里，目光透过云儿的面纱，在她颈间那道淡疤上顿住。沈砚怒目欲扑，却被侍卫死死按住，只来得及看见云儿决然摘下银簪抵住心口：\"放了他，我随你走。\"

王府后院的铜锁落下时，云儿望着满地残荷。原来她假死后，镇南王请旨封她为王妃，男人的指腹擦过她泛红的眼角，\"做本王的王妃，保你那情郎周全。\"

沈砚被关在王府地牢的第七日，听见头顶传来云儿压抑的哭喊。他发了疯似的撞向石壁，指甲缝里渗着血，却只换来侍卫的嗤笑：\"云神医正在侍疾，沈公子还是省些力气吧。\"腐臭的稻草间，他攥着云儿绣的香囊，恍惚又见她嫁衣如火，在洞房花烛夜羞怯地唤他\"沈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