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柯之那一瓶新酒 第41章 另一个她的记忆

当天回去后，茜里坐在沙发上，双手紧紧握着手机，犹豫了很久，才拨通了母亲的电话。电话一接通，她便深吸一口气，将怀孕的事情告诉了母亲。

如她所想，母亲在电话那头愤怒地骂了她一顿：“诸星茜里，你是笨蛋吗？未婚先孕这种事情你以为是什么很好的事情吗？让你去美国读书，是去历练你的！你……”

茜里低着头，默默听着母亲的责骂，她知道自己犯了一个大错，但此刻却无法反驳。

“妈妈，对不起……”她语气淡淡的，除了道歉，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她哭不出来，即便是内心已经悲伤到了极点，她也哭不出来，最基本的假装哭泣都做不到。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叹息声，母亲的语气逐渐软化，带着深深的忧虑和无奈：“茜里，我不需要你的道歉，但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再骂你也没有用。明天我会尽快赶过来，我们一起商量解决办法。今晚你要好好休息，不要再胡思乱想了。最近几天就先不要去工作了，汉姆那边我会去说的，你不用担心。”

“嗯……”茜里轻声应道，挂断了电话。她靠在沙发上，心中充满了愧疚和焦虑。

伊歌默默地听完后，轻轻地抱住了她，并温柔地说道：“好了，既然诸星女士已经下了命令，那么......你要好好休息哦。我今天可能没办法一直陪着你了，诊所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呢。我把录音拷贝到你的随身听里了，记得听哦。一定要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也别忘了按时吃饭。如果身体有任何不适，立刻打电话给我，好吗？”

“嗯……”茜里乖巧地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看着伊歌关切的眼神，茜里微笑着安慰他说：“放心吧，赶紧去忙吧。”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内心深处，她其实很希望伊歌能多陪陪自己。

伊歌心中充满了担忧和不舍，她非常担心茜里的情况，但不断响起的催促电话让她不得不离开。

“路上小心。”茜里轻声嘱咐道。

送别伊歌后，茜里静静地坐在沙发上，思考着如何放松自己的心情。她意识到，最好的方法就是通过阅读和学习来分散注意力。只要专注于书本，她就能避免过度思考，从而让自己的心境得到平静。

然而，这种学习的代价是完全忘我的投入。一旦茜里开始学习，她就会下意识地逼迫自己完成设定的学习目标才能停下来。这使得她往往会忽视时间的流逝，甚至忽略了自己的身体情况。

但精神力不足，孕期并没有过多的体力，效率也跟下降，平常两个小时就能干完的事情，今天拖了不止一倍。

效率真差，茜里烦躁的抓了抓头发，还以为学习会让她好受一些呢。

窗外的天已经完全漆黑一片，手机因为静音而没有接听到伊歌的电话。

茜里坐在椅子上，盯着窗外的飘雪，丝毫没有饥饿感呢，但还是不想他们担心，喝了杯热可可，倒在沙发上，抱着那个巨大的熊本熊玩偶，开始看电影。

怀孕后的疲惫感会更加强烈一些，睡眠也会随之增加，电影一半都没有播完，就已经睡着了。

伊歌的心一直悬着，她不停地拨打着茜里的电话，但始终无人接听。如果不是因为还有病人需要照顾，她早就不顾一切地冲出去寻找茜里了。

无奈之下，伊歌决定打电话给赤井秀一，她相信他一定能找到茜里。电话铃声响起不久，对方就迅速接听了：“什么事？”

伊歌焦急地说：“我很担心茜里，你能不能去看看她？现在已经很晚了，茜里应该已经入睡了，请你轻声一点，不要吵醒她。我现在无法脱身，只能拜托你了。”

赤井秀一的目光紧紧锁定在对面公寓楼的21层，透过窗帘的缝隙，他隐约看到一丝微弱的光线。窃听器里传来的只有电影的声音和细微的呼吸声，这表明茜里可能已经熟睡了。

“我明白了。”赤井秀一简短地回答道。

事实上，自从那天离开后，赤井秀一对茜里的状况一直忧心忡忡。为了确保她的安全，他在茜里的房间各处悄悄地安装了几枚窃听器，并搬到了能够观察到茜里家情况的公寓楼里居住。

至少在她出事的时候，自己可以第一时间发现，赶过去。

赤井秀一知道今天要去见她，特意洗了个澡，换上了干净整洁的衣服，把自己打理得清爽宜人。他不想让她闻到自己身上浓重的烟味，怕影响到她的感受。

当他来到家门口时，熟练地输入了密码，然后轻轻地推开门。一走进屋内，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她正蜷缩在沙发的一角，安静地睡着。

看到这一幕，赤井秀一的心顿时被一种酸胀的情感填满，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扼住了他的喉咙，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他心疼地看着茜里，心中满是自责和愧疚。

他慢慢地蹲下身子，不敢轻易靠近她，生怕再次被她推开。他只是静静地凝视着她，连轻微的触碰都不敢尝试。

他小心翼翼地轻声呼唤：“茜里？”然而，她没有任何反应，依旧沉浸在梦乡之中。赤井秀一确定她已进入深度睡眠后，才敢稍微靠近一点。他轻轻触碰了一下她的手，感受到一股冷意，然后缓缓地握住了她的手。

尽管自己刚刚从外面回来，但茜里的手却比他还要冰冷。一般来说，怀孕初期的孕妇体温会相对较高，但她的身体却如此寒冷，甚至连双脚都是冰凉的。

赤井秀一走进卧室，打开暖气，又备了暖水袋，放进被窝里，等到暖一些了才把人放在床上。

又轻了好多。

即便是再小心翼翼，替她盖好被子那一刻，茜里还是被惊动了。

赤井秀一心中有些忐忑，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他告诉自己，就算被厌恶也无所谓，只要能消除彼此之间的误会，一切都是值得的。于是，他深吸一口气，准备开口。

“茜里，我……”

“秀一！”

两人几乎同时出声，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微妙。

赤井秀一惊讶地发现，茜里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反感和厌恶，反而带着一丝关切。难道是自己在做梦吗？他有些不敢确定，生怕这只是自己过于疲惫而产生的幻觉。

茜里疑惑地歪着头，看着赤井秀一，轻声问道：“怎么了？秀一？是不是身体不舒服？需要我帮你叫医生来吗？”说着，她慢慢地坐起身来，跪坐在床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赤井秀一的额头，温柔地说：“不烫呢，没有发烧。不过，秀一，你身上好凉啊。”

赤井秀一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医生？茜里为什么会突然这样说？是在梦游吗？还是她还没睡醒，脑子有些迷糊？一定是这样，她太累了才会这样。

他不愿意去接受那一种可能，只当做是梦游好了。

“茜里，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赤井秀一试探性地问道。

“嗯？这里不是医院啊！难道说，你是在责怪我没有陪你一起跨年吗？”茜里赤着脚快步走过去，紧紧地抱住他的腰，轻声说道：“对不起，秀一……我一旦忙碌起来，就会忘记时间。请原谅我好吗？我一定会弥补的。”

赤井秀一点了点头，轻轻地捧起茜里的脸庞，两人的额头相对，温柔地说道：“没关系，茜里，好好休息吧。等你病好了，我们再一起出去玩，好吗？”

“好，一切都听你的安排。”茜里扑倒在他的怀中，感动地说道：“你真是太好了。”

突然，茜里抬起头来，看着赤井秀一的脸，关切地问道：“秀一，你怎么看起来这么憔悴？好像一下子老了许多呢。是不是最近埃森教授对你太苛刻了？给你增加了很多课业压力吗？”她心疼地抚摸着他消瘦的脸颊。

埃森教授，正是赤井秀一在大学时期的导师。

赤井秀一不敢去看她的眼睛，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会暴露内心的情感。他把头搭在她的肩上，感受着她温暖的气息，听着她平稳的呼吸声，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了。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那声音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实的，他并不是在做梦。然而，他并不确定此时此刻的茜里到底是什么情况。她的话语虽然温柔，但却带着一丝不寻常的味道。他害怕自己说错话或者做错事会刺激到她，于是决定配合她说话。他轻声回应道：“嗯，对，布置了好多任务，有些忙不过来了，都没有怎么休息。”

茜里轻轻地叹了口气，似乎理解他的忙碌和辛苦。她温柔地安慰道：“没关系，还有很多时间呢，慢慢来……我们今天先好好休息好不好？”说着，她还揭开被子拍了拍旁边的空位，示意他过来。“不用担心医生会来，已经过了查房的时间了，要和我一起睡吗？我想你抱着我一起睡，好不好？”

赤井秀一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他缓缓地将外衣脱掉，小心翼翼地躺在床的另一侧，然后紧紧地抱住了茜里。怀里的真实感让他感到无比安心，仿佛这一刻所有的疲惫和压力都消失了。他轻轻唤道：“茜里……”

大概是她的怀抱太过于温暖了一些，积攒的所有情绪爆发出来，“对不起……我应该更早一些察觉的，对不起……”

“嗯？”湿润的感觉，茜里愣了一下，“没关系的，秀一。”她以为只是单纯压力太大导致的，毕竟就算是秀一也需要休息，哭出来也好。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一直一直陪着你，嗯，要不然，我给你讲故事好不好？我哄你睡觉？你今天想听什么故事呢？”轻拍着他的背，语气温柔的说道，“我刚刚看了一本童话书，是关于小鸭子的故事，要不要听？”

“茜里的一个抱抱就好了。”

“好吧。”茜里眨巴眨巴眼睛，今天的秀一好奇怪，“不过要是想听故事的话，要及时告诉我哦，我怕我一会睡着了，就讲不了故事给你听，哄你睡觉了。”

“嗯。”

茜里就这么被他抱着，看着从白色窗帘透进来的光，床头的小夜灯照在他们身上，两个人的影子映在窗帘上，像是在拥吻。

亲吻吗？

茜里突然说道，“秀一，我想亲你。”

“嗯？”

“你不喜欢吗？书上说，恋人的亲吻可是让人觉得幸福，会让人高兴，我想你开心，所以我可以亲你吗？”明明才刚在一起没多久，这么直白的表示会不会让他误会呢？可她现在觉得似乎亲吻比拥抱更有用一些，更能清楚的传达自己的心意。

那一双眼睛如玻璃球一样的眼睛，映着暖色光，也倒映着自己，她在征求自己的意见。

不过，他向来不会拒绝茜里的，从前是，现在也是。

微微低下头，一个不带任何**的吻，唇上轻柔的触感让茜里觉得惊奇，亲吻是这种感觉吗？微凉的触感，有些干燥，也有些湿润，像是雪融化了一样感觉，咸湿的泪水中带着些苦涩和甘甜。

“再亲一次，好不好。”茜里双眼闪着光看着他，像一个小姑娘一样，也对，19岁的茜里确实应该是一个小姑娘。

“当然可以。”

茜里微微起身，一只手撑在床上，另一只手抚摸着他的脸，吻了下去，赤井秀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按着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现在，心情好一些吗？”茜里微微喘着气，“要是愿意的话，还可以哦。”

“嗯，已经好很多了。”

“真的？不骗我？”

“不骗你，永远都不会。”赤井秀一将她的发丝别在耳后，“这辈子都不会骗你了。”一脸深情的模样，说完还牵着她的手，吻了吻她的无名指处，“我发誓。”

像是求婚一样的郑重承诺，让茜里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脸都红了，将手抽出来，别过脸，“倒也不用发誓，我信你。而且……你刚刚那样子，就好像，秀一在和我求婚一样。”说话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因为实在是太过害羞，将自己裹起来，“你当什么都没有听到好了！”

将人往怀里带了带，“在很久之前，我就已经向你无数次告白了，说过我爱你，或许茜里不记得了……当时茜里答应了我的求婚。”

“嗯？”茜里慢慢露出脑袋，看着他，“有吗？我怎么不记得了？说爱我？原来不只是喜欢？我其实……其实很喜欢你，嗯，或者比喜欢要更多，不对，多很多，但是我不确定有没有你多。”她似乎陷入了某种怪圈里，皱着眉头，“秀一，我为什么记不起来了，我为什么没有印象呢？你真的对我说过吗？对不起，我好像忘记了……”

“嗯，没关系的，忘记也没有关系，我可以每天说一遍，每一天都说爱你……直到你记起来为止。”

“其实，我也很喜欢你，说爱的话，也可以……”说完还有些羞涩，趴在他身上，“刚刚，其实我做了一个梦，梦到、梦到你——”

“梦到什么了？”赤井秀一问道。

“我不记得了，我不知道是什么梦，但应该是美梦，嗯，美梦，是和幸福有关的梦，但是我记不得了，我……”茜里捂着头，“为什么觉得头好疼，我记不得了……为什么记不起来呢？”

赤井秀一轻拍了拍她的后背，“茜里，没事的，没事的，只是梦而已。”

“嗯……秀一，我突然间好累啊，我可以先睡一会吗？记得要叫醒我哦……我还要给你讲故事呢，对，讲故事……”

“好，睡吧。”

怀里的人再一次熟睡。

赤井秀一将床边的睡眠耳机给她戴上，然后走了出去。

将刚刚情况告诉春日伊歌。

春日伊歌大概也没有预想到这种情况，沉默了好久，“这几天能麻烦你多去看看她吗？尽量晚上去，茜里的发病率可能会集中在晚上，另外……赤井秀一，你要多注意，茜里可能会具有一定的攻击性。今天也许是稳定的状况，但之后就不一定了。”

“嗯，我知道。”

“她醒来之后还会记得今晚的事情吗？”

“不会，因为这不是她的记忆。”春日伊歌盯着手里的报告，上面圈圈画画，满是记录，“这是另一个她的记忆，19岁的诸星茜里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