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小说巴士 > 其他 > 猜不猜的出是什么 > 第161章 卡车

猜不猜的出是什么 第161章 卡车

作者:平壤 分类:其他 更新时间:2025-05-30 19:50:33 来源:小说旗

冰冷的黑暗,粘稠得像是凝固的油,紧紧裹住他。没有方向,没有时间,只有一种无边无际的下坠感,沉向某个连虚无都不存在的深渊。每一次试图挣扎,意识就像被生锈的钝刀切割,痛楚尖锐却又模糊,搅动着混沌的感知。身体呢?身体在哪里?感觉不到四肢,感觉不到躯干,只有一种庞大的、彻底的“缺失”,如同被硬生生剜去了一大块存在本身。

滴…答…滴…答…

单调、机械、冰冷的声音,穿透那层厚重的黑暗,一下,又一下,固执地敲打着什么。这声音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规律性,每一次间隔都精准得如同酷刑。它似乎来自极远的地方,又像直接钉在他的颅骨深处。每一次“滴答”响起,意识那沉重的帷幕就被强行撕开一道细微的缝隙,透进一丝微弱、却足以灼伤灵魂的光。

光?不,不是光。

是两团炽白、狂暴、膨胀到占据整个视野的怪物!它们咆哮着,撕裂空气,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碾压过来!刺眼的光芒瞬间烧穿了视网膜,烙印在意识深处。随之而来的是声音——一种他从未想象过的、纯粹的毁灭之声。不是金属的撞击,更像是巨兽的骨骼在蛮力下瞬间粉碎、撕裂的闷响,紧接着是玻璃被碾成齑粉的尖利爆鸣,混合着轮胎在极限摩擦下发出的刺耳悲鸣和橡胶烧焦的恶臭。这声音不是从耳朵灌入,而是像无数烧红的钢针,直接扎进他的脑髓,在里面疯狂搅动。

“呃啊——!”

一声嘶哑的、完全不似人声的呜咽从他干裂的喉咙深处挤了出来,微弱得几乎被那“滴答”声淹没。眼皮重逾千斤,每一次试图掀开的努力都耗尽了刚刚凝聚起来的一丝气力。眼皮之下,眼球在滚烫的眼眶里艰难地转动。视野里是模糊晃动的白色天花板,几道惨白的光管发出嗡嗡的低鸣,投下毫无生气的冷光。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烈得化不开的消毒水气味,混杂着一种淡淡的、甜腻的铁锈味——那是血干涸后的气息。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都牵扯着胸腔深处一阵阵撕裂般的剧痛,每一次心跳,都沉重地撞击着麻木的躯壳,带来一阵阵虚弱的眩晕。身体仿佛被无形的巨力碾碎后又草草缝合,每一寸皮肉、每一根骨头都在发出无声的哀嚎。更可怕的是,一种巨大的、无法忽视的“空”,一种彻底的“不存在”,盘踞在意识的下方,沉重得让他每一次试图感知都坠入更深的恐惧。

他…在哪儿?

记忆像被摔得粉碎的镜子,只剩下一些锋利的、闪着寒光的碎片,杂乱无章地刺入混乱的思维。公文包…黑色,皮质,边缘磨损得有些发亮…冰冷而沉甸甸的金属质感…那份文件!那份必须亲手交到法官席上、足以将那个盘踞在权力与金钱顶端的庞然大物撕开一道裂口的文件!它就在包里!冰冷的金属U盘贴着他的皮肤,那份重量,是责任,也是悬在头顶的利剑。

绿灯…对,绿灯亮了。人行横道对面那小小的绿色小人,在灰蒙蒙的空气里跳动着,催促着行人。他迈步,公文??紧紧夹在腋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路口的喧嚣——汽车的引擎声、喇叭不耐烦的嘶鸣、旁边行人模糊的交谈——瞬间被一种更原始、更凶暴的声音彻底覆盖。

那声音由远及近,速度快得超越了听觉的极限。不是失控的滑行,而是某种巨兽被强行驱使着、带着毁灭意志的狂暴冲刺!巨大的阴影以雷霆万钧之势吞噬了视野!他甚至来不及转头,只在那毁灭性的撞击降临前,用尽最后的力气,将身体微微侧转,本能地试图用整个后背去护住夹在腋下的公文包!

就在这千分之一秒,意识捕捉到了驾驶室里那张脸。

隔着布满灰尘和雨渍的挡风玻璃,那张脸在巨大的冲击前扭曲变形。但扭曲的根源,并非纯粹的、面对即将发生的惨祸的惊恐。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喷射出的是一种近乎疯狂的绝望,一种被逼到悬崖边、走投无路的困兽般的挣扎!那不是意外肇事者面对失控的恐惧,更像是一个被套上绞索的囚徒,在执行某种无法抗拒、却又令他灵魂撕裂的命令!那眼神里甚至有一丝……祈求宽恕的微光?随即被无边的痛苦和某种狠戾覆盖。

“嗬……”

又是一声破碎的抽气声。冷汗瞬间浸透了病号服的背部,带来一阵刺骨的冰凉。他猛地睁开眼,这一次,用尽了全身残存的意志力。

视野剧烈地晃动,模糊的光晕渐渐收拢,聚焦。惨白的天花板,悬挂着的透明输液袋,反射着冰冷光线的金属输液架。鼻腔里消毒水和血腥味混合的气息更加浓烈刺鼻。身体的剧痛和那巨大的“空”感也随着意识的清醒而愈发清晰、尖锐。

他艰难地,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转动僵硬的脖颈。目光掠过被白色被单覆盖的、感觉异常平坦的左腿,然后,一点点地,挪向右腿应该在的位置。

白色的被单。只有白色的被单。

本该是膝盖隆起、脚踝轮廓的地方,现在是一片令人窒息的平坦。被单在那里,以一种突兀而绝望的方式,向下凹陷进去,一直延伸到床尾。那凹陷的形状,像一张无声呐喊的嘴,嘲笑着他刚刚找回的、破碎的现实。

他的目光死死钉在那片平坦上,大脑一片空白,所有关于公文包、关于绿灯、关于那张绝望挣扎的脸的碎片记忆,都被眼前这巨大、残酷的“缺失”瞬间碾得粉碎。一种冰冷的、绝对虚无的感觉,从那片平坦的凹陷处,顺着脊柱疯狂地向上蔓延,瞬间冻结了全身的血液。

腿…没了?

右腿…没了?!

巨大的、无声的轰鸣在他颅内炸响。不是疼痛,是一种比疼痛更彻底、更终极的剥夺感。仿佛灵魂的一部分,被硬生生地、粗暴地撕扯掉了。他试图动一动,哪怕只是动一动那已经不存在的脚趾,回应他的只有那片刺眼的、宣告着永恒失去的平坦,以及从骨盆深处某个断口传来的、一阵尖锐到让他眼前发黑的幻肢剧痛。

“呃…呃呃…” 喉咙里只能发出不成调的、野兽受伤般的呜咽。冷汗如同瀑布般涌出,瞬间湿透了头发和枕头。他死死盯着那片凹陷,眼球因为巨大的冲击和恐惧而剧烈震颤,视野边缘开始发黑。

“战检?战琦检察官?你醒了?!”

一个带着巨大惊喜和难以置信的女声在旁边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随即,一张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写满关切和紧张的眼睛的护士的脸,闯入了他剧烈震颤的视野边缘。那双眼睛迅速扫过他惨白如纸、冷汗涔涔的脸,然后顺着他的目光,落到了那平坦凹陷的右腿被单上。护士的眼神猛地一黯,瞬间充满了浓重的、无法言说的悲悯。

“别动!千万别乱动!” 护士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职业性的急切和安抚,“你伤得很重!刚做完大手术!麻药还没完全过去!深呼吸!看着我!看着我!”

护士的手温暖而有力,紧紧按住他剧烈起伏、试图挣扎的肩膀。那温热的触感和坚定的力量,像一根脆弱的救命稻草,将他从那个即将被虚无彻底吞噬的黑洞边缘,稍微拉回了一点。

“腿…” 他嘴唇翕动着,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我的…腿…”

每一个字都耗尽力气,带着血沫的腥甜。

护士的眼神剧烈地闪烁了一下,避开了他绝望的直视,声音放得极轻极柔,却像重锤砸在他的心上:“我知道…我知道…你…你非常非常勇敢,你活下来了…活下来比什么都重要,明白吗?现在你需要休息,积攒力气…”

活下来了?

一个没有右腿的“活下来”?一个公文包不知所踪、关键证物消失的“活下来”?

那个司机…那张在巨大恐惧和挣扎中扭曲的脸…那绝不是意外!

护士还在说着安慰的话,但那些声音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模糊不清。他闭上眼,汹涌的黑暗再次袭来,但这一次,黑暗里不再只有下坠和冰冷。那张绝望挣扎的脸,那双困兽般的眼睛,像烙印一样清晰地浮现在眼前,带着无声的控诉和巨大的疑问。还有那公文包冰冷的触感,那份沉甸甸的责任…它们都去了哪里?

就在他意识再次被黑暗和剧痛拉扯的边缘,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了。脚步声沉稳、克制,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从容和恰到好处的沉重。那脚步声停在病床边。

一股淡淡的、昂贵的雪茄烟丝混合着高级古龙水的味道,强势地压过了消毒水和血腥气,钻入他的鼻腔。这味道他无比熟悉。

他艰难地、再次撑开沉重的眼皮。

映入眼帘的,是一身笔挺的、几乎不见一丝褶皱的深蓝色检察制服。金色的检徽在病房惨白的光线下,闪烁着冰冷而威严的光。再往上,是一张熟悉的脸——国字脸,浓眉,法令纹深刻,眼神锐利如鹰隼,此刻却刻意地沉淀着一种深切的、饱含痛惜与关怀的沉重。正是市检察院的检察长,郑国勤。

郑国勤微微俯下身,那张平时不怒自威的脸上,此刻布满了恰到好处的、沉痛的阴云。他宽厚温热的手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重重地、安抚性地按在了战琦那只尚存的、打着点滴的左手手背上。那手掌的温度,却让战琦感到一种异样的冰凉。

“战琦啊!” 郑国勤的声音低沉浑厚,带着一种穿透性的、饱含情感的震动,在寂静的病房里显得格外清晰,甚至压过了心电监护仪那规律的“滴答”声,“你受苦了!真是…飞来横祸啊!”

他的目光快速地在战琦惨不忍睹的脸上扫过,然后,仿佛不经意地,掠过那右腿处刺眼的平坦凹陷,眼中适时地掠过一丝深切的痛楚和惋惜,眉头紧紧锁起。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啊!” 郑国勤重重地叹了口气,手掌再次用力地按了按战琦的手背,那力道带着一种沉甸甸的、近乎压迫的安慰,“你不知道,院里上下都急疯了!看到你脱离危险,我这颗心才算落了地!”

战琦的嘴唇动了动,喉咙干涩发紧,每一次细微的吞咽动作都牵扯着颈部的剧痛。他艰难地试图发出声音:“郑…检…包…那个…案子…”

声音嘶哑破碎,每一个字都耗尽力气。公文包!那份足以撬动磐石的关键证物!这是他此刻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郑国勤浓密的眉毛猛地一蹙,眼神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飞快地掠过,快得让人无法捕捉。他脸上那份沉痛立刻变得更加凝重,甚至带上了一种沉重的、仿佛不堪重负的疲惫。他轻轻拍了拍战琦的手背,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终止意味。

“战琦!我的好同志!” 郑国勤的声音陡然拔高了一度,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不容置喙的权威和浓浓的“关心”,“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安心养伤!什么都不要想!听见没有?”

他微微前倾身体,目光锐利地直视着战琦因为剧痛和虚弱而有些涣散的眼睛,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安抚和…某种深意:“案子…已经结了!”

“结…了?” 战琦的瞳孔骤然收缩,仅存的意识仿佛被一道冰冷的闪电劈中,剧烈的眩晕感再次袭来。怎么可能?那份关键证据还没呈堂!他几乎是用命在守护的东西!

“对!结了!” 郑国勤斩钉截铁地重复,语气沉痛中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疲惫,“证据链…唉,没有形成闭环。检委会…反复研究过了,认为现有证据不足以支撑起诉。专案组…已经…撤销了。”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复杂地看着战琦,“至于你…你遭遇这样可怕的意外,我们都很痛心!但这案子…真的已经结束了。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养好身体!其他的,都放下吧!你能活着,就是最大的胜利!对我们所有人,都是!”

郑国勤的话语如同冰锥,一根根刺入战琦的心脏。证据链没有闭环?专案组撤销了?案子结束了?那他用命守护的公文包,那个司机挣扎的眼神,自己这条失去的腿…这一切,都成了一个轻飘飘的、被“意外”二字抹平的“句号”?

郑国勤的手掌再次重重地按在他的手背上,那份温热此刻却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寒意。检察长脸上那份深切的关怀和如释重负的表情,在战琦此刻剧烈翻腾的意识里,扭曲成一个冰冷而巨大的问号。

“好好休息,什么都别想。” 郑国勤又重复了一遍,语气不容置疑,带着一种安抚的、同时也是命令的意味。他直起身,深深地看了战琦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然后才转身,迈着依旧沉稳的步子离开了病房。昂贵的雪茄和古龙水混合的味道,在空气中滞留,与消毒水的味道格格不入。

病房里再次陷入一片死寂。只有心电监护仪那单调的“滴答”声,像冰冷的秒针,一下下敲打着战琦濒临崩溃的神经。

结束了?放下?

他闭上眼,郑国勤那沉痛而疲惫的面容,那斩钉截铁的“结束了”,与记忆中卡车驾驶室里那张绝望挣扎、眼神如同困兽的脸,疯狂地交织、碰撞!公文包冰冷的触感仿佛还残留在腋下,而右腿处那巨大的、永恒的缺失感,正发出无声的、凄厉的咆哮!

一股冰冷的、混杂着剧痛、不甘和巨大疑问的洪流,猛地冲垮了他强撑的堤坝。黑暗再次汹涌地吞噬了他的意识,这一次,将他彻底拖入了无边的深渊。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几分钟,也许几个小时。意识像沉船,在冰冷的黑暗海水中艰难地上浮。

痛楚是永恒的坐标。右腿那巨大的、不存在的幻痛,和身体各处撕裂般的伤口痛,交织成一张无处不在的酷刑之网。更深的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疲惫和虚弱,仿佛整个人的精气神都被抽干了。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再次睁开眼。病房里光线昏暗,只有床头一盏小小的夜灯散发着微弱昏黄的光晕,勉强勾勒出家具模糊的轮廓。窗外是沉沉的夜色,万籁俱寂。心电监护仪的屏幕在黑暗中发出幽绿的光芒,那规律的“滴答”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单调,如同催命的符咒。

护士似乎换过班了,病房里没有其他人。巨大的孤独感和身体被彻底摧毁的虚弱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试图动一动左手——那只唯一还能勉强感知的手指。指尖传来冰冷的金属感,是输液针头固定的胶布。微小的动作牵扯到胸腹的伤口,一阵剧烈的疼痛让他眼前发黑,倒抽一口冷气。

放弃吧。太痛了。太累了。郑检说得对,活着…已经是侥幸了…

这个念头如同诱人的毒药,刚刚在疲惫的脑海中浮现。就在这时,一种极其细微的、几乎被“滴答”声完全掩盖的摩擦声,突兀地钻入了他的耳膜。

吱嘎——

非常非常轻,像是硬物小心翼翼地刮过光滑的表面。声音的来源…就在他病床的左侧!

战琦的心脏猛地一缩!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巨大的恐惧瞬间压倒了所有的疼痛和疲惫!他全身的肌肉在剧痛中本能地绷紧,屏住了呼吸,连眼珠都不敢转动一下,只能用尽所有的感官,捕捉着那黑暗中的一丝异动。

黑暗中,一个模糊的黑影,如同鬼魅般,紧贴着病床的左侧边缘,缓缓地、无声地移动着。

那黑影的动作异常谨慎,带着一种刻意的、近乎诡异的轻盈,仿佛生怕惊扰了空气。它移动得非常缓慢,似乎在极其仔细地观察着病床上的他。

战琦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他死死地闭着眼睛,只留下一条几乎无法察觉的缝隙,借着床头夜灯那一点微弱到极致的余光,拼命地想要看清。

黑影停住了。它似乎确认了他“仍在沉睡”,或者说,确认了他这副残躯根本构不成任何威胁。

接着,黑影动了。

它没有去触碰战琦的身体,而是极其缓慢地、无声地弯下了腰。目标,是病床下方那狭窄的、用来放便盆或杂物的储物空间!一只戴着深色手套的手,极其小心地从黑暗中伸了出来,五指张开,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专注,无声地探入床下的阴影里,开始摸索!

动作非常轻,非常慢,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仔细。手指拂过冰冷的金属床架,拂过可能存在的塑料盆边缘,拂过空荡荡的地面…每一次细微的移动,都像是在进行某种极其重要的、不容有失的搜寻!

它在找什么?!

一个惊雷般的念头在战琦的脑海里炸开!公文包!那个消失的、装着关键证物的黑色公文包!它不可能在床下!那东西早就被撞飞了,或者…被拿走了!这个人…这个深夜潜入他病房的鬼祟黑影…他还在找!他怀疑东西还在他这里!

巨大的恐惧和冰冷的愤怒瞬间攫住了他!身体因为极度的紧张和强忍的剧痛而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他死死咬住牙关,牙龈几乎渗出血来,才压制住那几乎要冲口而出的嘶喊和身体的痉挛。冷汗瞬间再次浸透了全身。

那只戴着深色手套的手,在狭窄的床下空间摸索了足有十几秒,动作由开始的仔细,渐渐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急躁。显然,它一无所获。

黑影似乎顿了一下。然后,它缓缓地直起身。战琦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以为它要离开了。

然而并没有。

黑影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缓缓地扫过战琦盖着的白色被单。最终,定格在战琦那只打着点滴、无力垂在身侧的左手上。确切地说,是定格在他左手手腕附近——那里,除了输液管,空空如也。

病号服没有口袋。重要的东西…会藏在哪?

黑影的头部极其缓慢地转动着,视线如同实质般扫过战琦苍白虚弱的脸,扫过他紧闭的双眼,扫过他因为剧痛和强忍而微微抽搐的嘴角,最后,竟落在了他枕头旁边的区域!

一股寒气瞬间从战琦的尾椎骨窜上头顶!它…它要搜枕头?!搜一个重伤昏迷、刚刚截肢的病人?!

那只戴着深色手套的手,再次抬了起来。这一次,它伸向了战琦的头部!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缓慢和谨慎,小心翼翼地避开了输液管,一点一点地,朝着他枕头的边缘探去!

冰冷的手指,带着手套粗糙的触感,几乎要贴上战琦鬓角的皮肤!那无声的迫近,带着死亡的寒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哒…哒…哒…”

走廊外,突然传来了由远及近的、清晰的、带着橡胶鞋跟特有弹性的脚步声!是夜间巡房的护士!

那伸向枕头的手,如同被烙铁烫到一般,猛地僵在半空!黑影的动作瞬间凝固!

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钥匙串轻微的碰撞声。

黑影没有任何犹豫,它猛地缩回手,整个身体如同被按下了倒放键,以一种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无声无息地退开,迅速融入了病床另一侧的、更浓重的黑暗阴影里。紧接着,是门轴被极其缓慢、极力控制着发出的、细微到极致的“吱呀”声。

门,被无声地拉开一条缝隙,黑影如同流动的墨汁般滑了出去,随即门又被无声地合拢。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病房里恢复了死寂,仿佛刚才那令人窒息的一幕只是战琦极度痛苦下产生的幻觉。只有那冰冷的、被偷窥的触感,还残留在他的鬓角,提醒着他刚刚经历的一切绝非虚幻。

脚步声停在了病房门外,钥匙插入了锁孔。

战琦猛地闭上眼睛,身体因为极度的后怕和劫后余生的虚弱而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冷汗如同开了闸的洪水,瞬间浸透了身下的床单。牙齿死死咬住下唇,一丝腥甜在口中弥漫开来。

门开了。走廊的光线涌进来一角。

“3床?醒了吗?” 护士温和的声音响起。

战琦紧闭着眼,喉咙里发出一声含糊不清的、如同梦呓般的呻吟,仿佛只是被脚步声惊扰了沉睡。他不敢睁眼,不敢有任何异常的举动。那个黑影…它可能还在门外!它可能…随时会回来!

护士走近,检查了一下输液袋和心电监护仪,又用手背轻轻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

“没事,好好睡吧。” 护士轻声说着,替他掖了掖被角,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脚步声再次响起,离开了病房,门被轻轻带上。

当脚步声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死寂重新笼罩病房时,战琦才猛地睁开双眼。那双眼睛在昏暗中,因为巨大的恐惧、冰冷的愤怒和滔天的疑问,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光芒。

结束?活着就好?

检察长郑国勤那沉痛安抚的话语,此刻回想起来,字字句句都浸透了冰冷的虚伪和令人作呕的阴谋气息!

公文包不翼而飞。案子“恰好”因“证据不足”终结。深夜里潜入病房的鬼祟搜查…还有那个卡车司机,那张在撞击前刻满绝望挣扎而非恐惧的脸!

这一切,根本不是什么该死的意外!

这是一个局!一个精心策划、要将“我”连同那份关键证物一同碾碎灭口的死局!而他,因为那个司机眼中最后一丝挣扎的迟疑,侥幸捡回了半条残命!

右腿处那巨大的、永恒的缺失感,此刻不再是绝望的深渊,而是点燃了他灵魂深处压抑到极致的、冰冷刺骨的复仇之火!

战琦躺在冰冷的病床上,在无边的黑暗和噬骨的剧痛中,无声地睁大了双眼。那眼神,如同淬火的利刃,穿透病房的昏暗,死死地钉在惨白的天花板上。一个名字,带着刻骨的恨意,在他心底无声地咆哮,一遍又一遍:郑国勤!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