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裳烬 第97章 骨灰钻

拍卖厅穹顶的枝形水晶灯折射出万千棱光，苏霓裳旗袍领口的鸽血红盘扣突然迸裂。那颗红宝石坠落的瞬间，她看清第二颗盘扣里嵌着的蓝钻——泛着骨殖冷光的八心八箭切面中，凝固着父亲火化时最后一缕青烟，烟尘里隐约浮动着苏氏质检报告的残页。

\"苏老总骨灰提纯的碳元素，成就了这颗82.8克拉的艳彩蓝钻。\"顾西洲的紫檀手杖叩击展台，钻石在黑色天鹅绒上滚出星河流淌的光轨，\"纯度堪比他生前最爱说的——'废料里也能炼真金'。\"

苏霓裳的指甲深深陷进掌心，拍卖师戴着白手套的指尖正托起铂金钻托。记忆如熔炉炸裂，焚化炉闸门开启那日，她亲眼见顾西洲用手术钳夹起未燃尽的耻骨碎片，说要制成刺穿霓凰集团最锋利的刀刃。

\"两千八百万！\"举牌者亢奋的喊声里，苏霓裳突然扯断颈间珍珠项链。南洋珠滚过防弹展柜，在钻石台面撞出蛛网状裂痕——每道裂罅都映出父亲枯手攥着质检报告的画面，指甲缝里渗出的血渍在纸面洇成\"不合格\"字样。

顾西洲的沉香佛珠绞住她手腕，檀木珠子碾过拍卖槌的红绸穗：\"这颗钻石的磷光反应...\"他俯身时龙涎香混着血腥萦绕鼻尖，\"与令尊骨灰里的阻燃剂光谱完全重合。\"

苏霓裳突然咬破舌尖，血珠喷溅在钻石冠部。在众人惊呼中，她抓起蓝钻塞进唇间：\"谁配戴我父亲的裹尸布？\"齿间传来骨灰结晶碎裂的细响，像极了焚化炉里盆骨炸裂的噼啪声，混着顾西洲当年撕毁婚书时纸页的脆响。

\"吞得漂亮。\"顾西洲的拇指撬开她染血的唇，生生抠出半颗殷红的钻石，\"当年你吞订婚钻戒穿孔胃壁，血染透婚纱三层的模样...\"他将染血的钻石按进她锁骨凹陷，\"比此刻破碎的美人灯更教人怜惜。\"

防弹玻璃罩降下的嗡鸣里，苏霓裳在眩晕中看见环形屏幕播放监控录像——画面里顾西洲捧着骨灰盒，将质检报告折成纸船，放在熔炉前漂浮着长明灯油的冥河里。每盏莲花灯芯都刻着苏氏质检章的纹样。

\"阻燃剂配方是你亲手改良的。\"他撕开阿玛尼高定西装的衬里，露出胸口烫着质检日期的肌肤，\"否则令尊的遗骨，怎能煅烧出如此纯净的靛蓝？\"钻石冷光投射在伤痕上，映出霓裳十八岁那日签署的配方确认书笔迹。

苏霓裳的累丝银簪骤然刺出，却在触及他皮肤时被钻石折射的虹彩灼痛双目。顾西洲擒住她手腕往心口送：\"对准这里...\"钻石光芒穿透他衬衫，\"当年替你挡钢筋的位置。\"

记忆如钢水迸溅，十八岁火场里，顾西洲用后背扛住坠落钢架时，烧红的铁条在他肌肤烙出苏氏商标的雏形。此刻他胸口的蓝钻火彩，竟与那处旧伤疤的轮廓严丝合缝。

\"净度达到FL无瑕级...\"拍卖师颤抖的声音穿透广播，\"堪比苏氏鼎盛期财务报表的洁净度...\"

苏霓裳突然绽开染血的笑靥，红唇贴上他掌心的蓝钻：\"顾总要剖开我的胃么？\"她扯开旗袍盘扣，露出胃切除手术的蜈蚣状疤痕，\"像当年剖解苏氏账目那样？\"

沉香佛珠骤然崩断，菩提子砸在防弹玻璃上迸出火星。顾西洲扯下爱马仕领带缠住她渗血的手腕，玛瑙袖扣刮过旧疤：\"你吞的那颗，早被我换成莫桑石。\"指尖划过她痉挛的胃部，\"真品锁在苏黎世银行的钛合金柜，密码是我们离婚那天的火警编号。\"

巨幕突然切换x光透视图，霓裳看见自己体内的\"蓝钻\"显影出苏氏LoGo水印——那是用父亲临终前撕毁的质检报告，经纳米微雕技术复刻的晶体。

\"三千万第三次！\"拍卖槌落下的回声里，顾西洲抱着昏厥的霓裳踹开鎏金应急门。他在消防栓镜面映出的红光中咬破她耳垂：\"苏老总若泉下有知...\"舌尖卷走血珠，\"他的遗骸拍出霓凰商标十倍的价码...\"

血腥味弥漫间，苏霓裳摸到他后颈皮下突起的芯片——那是父亲研发的防伪技术植入体。她发狠扯出带血的晶片，在墙面大理石的纹路间擦出蓝紫色电火：\"那就让这场火...\"火苗窜上他浸透沉香的衣领，\"把谎言烧成舍利！\"

消防喷淋应声启动，顾西洲在暴雨般的水幕中纵声大笑。他撕开湿透的衬衫，露出满背交错的灼痕，抓着霓裳的手按在钢架烙印处：\"烧啊！\"火焰在他瞳孔里重燃，\"就像烧毁我们婚礼录像那夜，你穿着血染的婚纱跳进火场...\"

苏霓裳的银簪突然刺入胃部创口，在尖叫声中挑出染红的莫桑石。她迎着直播镜头高举假钻，血水顺着旗袍盘扣淌成红珊瑚项链：\"顾总不验验...\"将赝品塞进他淌血的掌心，\"这是第几次用假货骗我心动？\"

顾西洲骤然含住她滴血的手指，喉结滚动咽下腥甜：\"赝品？\"他掰开展柜里的真钻，露出亭部激光刻的【霓裳永囚】篆文，\"你早被镶进我的戒圈，比苏氏商标烙得还深。\"

穹顶苏氏旧徽的铁艺装饰轰然坠落，霓裳在顾西洲怀里翻滚躲避。钢架擦过他后背时，焦肉味混着血腥漫开——与十八岁火场如出一辙的气息，混着他今日喷的苦桃调香水，酿成致命的催情毒药。

\"那场火烧不毁的...\"顾西洲在废墟中摸到她断裂的翡翠盘扣，\"何止阻燃剂。\"他将真钻按进她血肉模糊的掌心，\"还有你喂我喝合卺酒时说的...永生不负。\"

苏霓裳在剧痛中攥紧钻石，棱角割裂掌纹的痛楚与父亲断气前抓破质检报告的力道重合。她突然咬上顾西洲淌血的唇，在铁锈味中呢喃：\"那就同赴无间...\"齿间嵌着半颗真钻，\"做对不死不休的连理枝。\"

警笛声响彻长街时，顾西洲抱着她撞碎新艺术风格彩窗。夜风卷着拍卖单如冥纸纷飞，每张鉴定书都印着苏父骨灰钻的碳同位素报告。他在百米高空扯开降落伞，桑蚕丝伞绳上赫然系着她当年被熔毁的婚戒残骸。

\"抓紧。\"顾西洲咬开伞包钛合金扣，将蓝钻塞进她心口枪伤旧疤，\"这可是你父亲的...\"俯冲的气流撕碎尾音，霓裳只听见残破的\"...毕生杰作。\"

极速坠落中，苏霓裳透过蓝钻看见内部纳米刻痕——那是父亲弥留时用血在床单绘制的股权迷宫。泪眼朦胧间，她突然看懂顾西洲后背伤疤的真貌：不是钢架烙印，而是父亲签名所写化作的火焰纹，在他肌肤上燃烧了整整十八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