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声小院 第27章 又是前夫

清晨，蔡礼萍刚走到纺织厂门口，就见厂里的工人们将厂长围堵在门口，讨要一个说法。

看来，蔡礼萍因为家中事情请了假的这些天，厂里已然发生了很多大事。

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看着眼前同事们焦躁的模样，她的心里也像扯着一根筋一样的疼痛。

陈思路也在众人的中间，他除了是蔡礼萍的前夫，还是纺织厂的同事。

蔡礼萍看着他耀武扬威的样子，恨不得掘地三尺把自己埋进去，这辈子跟这样的人发生交集，大概是上辈子作孽了。

“呦，我前妻来了。”

见蔡礼萍来了，陈思路更加兴奋起来，似乎钱月华的事情压根就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不过，确实也没多大关系，他不过是“喜当爹”而已。当然，这是另外一段故事。

蔡礼萍觉得跟陈思路待在一起，连空气都变得污浊起来，索性越过众人径直往厂区里走去。

“喂，还往里走呢，厂都没了，赶紧要点儿补偿吧。”

陈思路在她身后大声嚷嚷着，蔡礼萍捂住耳朵，全当什么都没有听见。

沿着老旧的厂区小道往里走，眼前熟悉的景象多少有些唏嘘，厂区早就失去了往日的生机，有两台机器还在运转着，做着最后的挣扎。

也许不一会儿，也许明天，它们就会彻底成为历史。

蔡礼萍一路走向了厂区深处的大礼堂。说是大礼堂，跟其他工厂的相比，它就像个小型的活动中心。

有些时日没来过人了，今夏的雨水太过充足，礼堂门边的杂草长到了半人高，蔡礼萍从杂草中穿过，轻轻推开礼堂的大门，站在那儿朝里头望去。

虽说年代久远，但里头还算干净。蔡礼萍的脑海中开始回忆起上一次进来礼堂的场景，那一次是新春晚会，故事好像还在昨日，可一起早已物是人非。

蔡礼萍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她走进礼堂，四处看了看，想及以后的人生将要在这里度过，焦灼的心情倒是放松了不少。

“厂长，你得给大家伙一个说法啊。”

“对啊，我们就这么下岗了，以后日子怎么过？”

“我家一大家子还等着我的收入吃饭呢。”

………………

嘈杂的人声从工厂门口一路传到了礼堂门口。

厂里的几位负责人在前头走着，陈思路带着一众工人跟在他们的身后，看样子今天要不到说法他们是不准备回去了。

厂长终于无奈地站住了脚步，转身跟大家说道：“大家伙儿先不要着急，我知道下岗这个事儿大家不能接受，我也下岗了，我跟大家的心情是一样的。咱们耐心地等待，相关部门会给咱们一个说法的。”

“你下岗能跟我们下岗一样吗？你是厂长，我们都是小员工。”

说话的是陈思路，他俨然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姿态。

“思路啊，我们能有什么不一样呢？你们失业了，我也失业了”

“我不管你有没有失业，我就认你是厂长，厂子倒闭了，就该你负责，不要说废话，赶紧给我们补偿钱，没钱就拿厂房和机器抵押。”

蔡礼萍算是听出来了，陈思路这是带着私心来的：他想要这些固定资产。

想想一起生活的那几年，这确实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情。

“思路，我已经说了，相关部门会给咱们一个说法的。厂房和机器都是固有资产，怎么能随便说给谁就给谁呢。你要是想要这些东西，可以拿钱管相关部门购买。现在也主张私营化，我几个外地的朋友承包了原先的厂子，做得也不错。”

厂长说得没错，这确实是当下国有企业改革的一种方式。

可陈思路不会认这个道理，他只认定自己被迫失业了，厂里要么拿钱补偿，要么就拿固定资产补偿。

他压根不知道，纺织厂的“兜里”比他的口袋都要干净。

“我管不了这些，没钱是吧，也行，从现在开始厂房和设备就是我的了。”

陈思路这话刚说出来，其他工人都不乐意了。

“这可不行，失业的又不是陈思路一个人，凭什么厂房和设备都是他的？”

“就是，他要走了厂房和设备，我们怎么办？”

“对，不能都给他，要给也是我们大家伙儿一起平分。”

蔡礼萍站在人群之外，看着大家，不敢言语。

陈思路又看见了她，竟然朝她走了过来，一把抓起她的手，扬在空中。

蔡礼萍努力地想要从他的手中挣扎出来，却发现于事无补，她越反抗，陈思路越用力，索性任凭他抓着，看他能兴起什么大浪来。

“哎，你们看看，我可不是一个人，我们家是两个人都在纺织厂上班，现在两人一起下岗了，按理说我们家应该补偿最多，你们都先等等。”

啊呸！蔡礼萍真想一口吐沫吐在他的脸上，见过厚脸皮的，真是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

“你俩都离婚了！”人群中一位工人大声喊道。

陈思路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随即抬着头嚷嚷道：“什么离婚，什么离婚，离婚了就不能复婚吗？再说了，她是我家丫头的妈，再怎么着我跟她都是一家人。”

一家人？这三个字听得蔡礼萍浑身起满了鸡皮疙瘩。

她卖力地从他的手中挣脱出来，看都没看陈思路一眼，“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看这样子，这个时候跟厂长说租礼堂的事情，确实不太合适。

只是，蔡礼萍压根就没预料到，她刚“逃”到厂区门口，陈思路竟然追了上来。

“哎，哎，哎，前妻，前妻，你等等我。”

他在她的身后卖力喊着，越是这样，她在前头走得越快。

无奈之下，陈思路只能一路小跑追上了蔡礼萍。看着挺壮实的一个男人，没想到跑几步就开始气喘吁吁。

“喂！”

他一把抓住蔡礼萍的胳膊，她想挣脱，却只是做了无用功。

蔡礼萍翻了一个白眼，问道：“说吧，又想干什么？”

“哎，别以为我不知道，今天你来厂里是有大事的吧？”

陈思路如此一问，蔡礼萍的心里忍不住“咯噔”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