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声小院 第33章 都走了拉倒

蔡柔嘉只背了一个书包，就把自己送进了兰州火车站。

她前脚刚离开医院，后脚蔡礼萍就把小四“离家出走”的事情告诉陆逢英。

这种大事情她可不敢隐瞒，若是蔡柔嘉在外出了什么事情，她可担不起这样的责任。

蔡礼萍偏偏挑了早饭桌上说了这个事儿，陆逢英还沉浸在接到第一单生意的喜悦里，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她汗毛直立。

时光瞬间带着她回到了儿子蔡建业离家出走的那天，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蔡家小院里竟然出现了第二个“叛离”之人。

“啪”的一声，她狠狠地扔了手中的筷子，不偏不倚砸向了蔡蓓蕾的位置。

小姑娘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脸蛋，“奶奶，你差点儿扔到我脸上了。”

许是，心中那团“火焰”无处消散，陆逢英第一次呵斥了孩子，“看见筷子来了不知道让一让啊？”

蔡蓓蕾没想到向来疼爱自己的奶奶，竟然发了脾气，整个人蔫儿吧唧地坐在那儿，多少有些不知所措。

身旁的孟豆豆轻轻碰了一下她的胳膊，小声说道：“没事的，赶紧给奶奶道个歉！”

“我不！”

蔡蓓蕾越来越像四姑蔡柔嘉，即便有些畏惧奶奶的大家长作风，但还是敢于将自己的情绪表达出来。

“吃饭，不想吃饭的就不要坐在饭桌上。”

陆逢英咬了一口馍馍，随即将馍馍扔到了盘子里，“老大，这么硬的馍馍怎么吃啊？”

话音刚落，一直坐在一旁没有言语的卢敏月“抗议”似的扔了手里的饭碗，朝蔡蓓蕾喊道：“走，跟我进屋，这早饭还有什么好吃的。”

蔡蓓蕾依旧憋着一口气，看样子今天奶奶不给个说法，这事儿在她心中难以消化。

见她没有动静，卢敏月一把扯住她的胳膊，“我只说一遍，走。”

看着亲妈在发飙的边缘徘徊，蔡蓓蕾早就懂得“识时务者为俊杰”，得罪奶奶没有关系，得罪亲妈可有得受了。

她“蹭”地一下从饭桌上站了起来，跟在卢敏月的身后，钻进了属于他们的小空间。

见她们走了，陆逢英借题发挥地说道：“走，走，走，都走了才好呢。老大，你也早点儿走，还有小五。小五，小五呢？”

鸡飞狗跳的一个清晨，陆逢英这才意识到不仅仅蔡柔嘉不见了，蔡笙也不在家。

蔡礼萍不敢慢一步，紧忙应答道：“小四给小五留了些东西，放在机械厂的宿舍，她去拿东西了。”

这是蔡笙给她的说辞，其实话说出来的那瞬间，蔡礼萍已然知晓这其中的门道。

因为从兰州回来的事情，蔡笙跟亲妈之间早就横跨了一条鸿沟。她不是去取什么东西，而是去躲清净。

“算了，我算是看明白了，你们一个个的早晚都要离我远远的。”

“妈，…………”

不给蔡礼萍说话的机会，陆逢英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走向了自己的卧室。

蔡礼萍没有跟了进去，经历了最近的一些事情，她懂得母女之间也是需要一些属于自己的安全距离。

陆逢英在卧室的书桌前坐定，看了看压在玻璃下的那些照片，都是蔡笙的。

虽然是一组组静态的影像，却记录了蔡笙从小到大苦学秦腔的历程。

现在，她虽然答应了再次回到这方舞台，但作为生养她的母亲，陆逢英知道：这一切都是暂时的，等到某一天，她的翅膀硬了，她会再次飞走。

隔着玻璃，陆逢英敲了一下照片里蔡笙的额头，嘀咕着：“臭丫头，你当真是要毁了我们娘儿俩的未来啊。”

她只觉得胸口莫名地堵着一口气，上不来咽不下，硬生生地牵扯着她前胸后背所有的神经细胞。

她尝试着做了一组深呼吸练习，状态似乎好了些许。

陆逢英打开抽屉，从里头拿出一本厚厚的影集。大概已经过去了整整四个年头，二儿子蔡建业离家出走的那天，她差点儿烧掉了这本记录了全家人生活的影集。

是蔡礼萍在一堆旺盛的火苗里，捡回来了它，以至于她的左手小拇指到当下还留有烧伤的痕迹。

陆逢英翻开第一页，是那张熟悉的全家福，里头所有人都在，卢敏月的肚子里刚刚坏上蔡蓓蕾。

泪水肆无忌惮地爬满陆逢英的脸蛋，她想努力克制自己的哭声，却发现压根无能无奈，索性嚎啕大哭起来。

门外，蔡礼萍正在收拾餐桌，听见了哭声，停止了手中的动作，想要开门前去安慰，想了想，只是叹了一口气，骂了一句蔡柔嘉，“小四，你真是太自私了。”

随即，她走向了厨房，给陆逢英留了发泄的时间。

倒是孟豆豆，见所有人都离开了，他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轻轻地推开房间门，只留了一条门缝，偷偷地往里头望去。

双脚在地上反复摩擦，终于做好了心理建设，鼓起勇气推开门，走到陆逢英的身旁，给她递了一条毛巾，“奶奶，别哭了，眼睛哭肿了，唱戏都不好看了。”

陆逢英抽泣着望着面前的孩子，想起他那悲惨的身世，突然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了，问道：“豆豆，你想不想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

孟豆豆不说话，头摇得像拨浪鼓，“我不要！”

童真的语气里，却带着鲜明的态度。

陆逢英是理解他的，若是换做自己，几个月大就被抛弃了，对于原生家庭不会再有任何期待。

“奶奶，我不会离开你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寄人篱下，又或者从小就从孟和平夫妻俩那儿听来，当年是陆逢英第一个抱起的自己，孟豆豆愿意成为陆逢英的贴心“皮夹克”。

“来，豆豆，往我这儿靠靠来。”

孟豆豆照做了，倚在陆逢英的身旁站着。

陆逢英将影集翻开，一张张地指给孟豆豆，这是她盼望已久的生活。

那一年，当开始想要保存一家人照片的时候，陆逢英就跟丈夫说过，“等我老的时候，就把照片翻出来，一张张地给孙子孙女讲那些往事儿。”

如今，蔡蓓蕾已经八岁了，可她似乎对这些并不感兴趣。

至于，二儿子蔡建业家的那个孩子，自从父母离婚后，她就随母亲走了，陆逢英再也没有见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