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声小院 第12章 冤家路窄

作为蔡家唯一一位会开车的人，蔡柔嘉自然接过了接肖美玉出院的重任。

她死皮赖脸地从厂里借了一辆面包车，这大概是机械厂除了那些机械以外，最值钱的固定资产了。

最近，蔡柔嘉总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她会跟大姐蔡礼萍一起挤入下岗的潮流。

不过，她比蔡礼萍要想得开，下岗就下岗，大不了再就业。

在蔡柔嘉的心里，其实有一块属于自己的创业版图，她只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机会。

蔡柔嘉把肖美玉跟孟豆豆送回家中，又载着自家的人回了蔡家小院。

卢敏月跟着民间秦腔艺术团出去演出了，还没有回到家中。

蔡蓓蕾倒也不想妈妈，哪怕卢敏月出去演出个三五天不回来，她也可以自由自在地玩耍。

不是母女关系不亲，而是蔡蓓蕾生性如此，她似乎比四姑蔡柔嘉更随意，以至于漫长的成长岁月里，她有很多很多奇思妙想。

当然，这些都是后来的故事。

蔡礼萍小声地将蔡柔嘉喊到了厨房，“柔嘉，妈说过的那些话你别放在心上，都过去了。”

蔡柔嘉搂住大姐的肩膀，叹了一口气，“大姐，我要像你这样，非得把自己气出一些毛病来。”

迟疑片刻，她将嘴巴凑到蔡礼萍的耳边，小声嘀咕道：“小五在我那儿呢。”

这些天，蔡礼萍心中装了很多心思，尤其惦记着自己看着长大的小五。

听蔡柔嘉这么一说，倒是放宽了心来。只是一想起小五的倔强，多少还是有些担忧。

“小五这孩子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小四，你可得好好劝劝她，早点儿回家来。”

蔡柔嘉轻轻地拍了拍蔡礼萍的肩膀，“大姐，你就别替小五操心了，这孩子心气儿可比咱想的高，她想当大歌星呢。”

蔡礼萍笑了，她以为蔡柔嘉在开玩笑。

“好好回来唱戏吧，咱们这儿什么时候出过大歌星啊？再说了，大歌星长什么样子，咱们也没见过啊。”

蔡柔嘉双手叉腰，“小五可是去过兰州的人，她见识的可比咱多了。行了，行了，别操心她了。我肚子都饿了，能不能赶紧做饭啊？”

话说完，蔡礼萍清晰地听见了蔡柔嘉肚子“咕咕”直叫的声音。

“马上做饭，马上做饭。前几天是蓓蕾的生日，那天家里事情多，也没给孩子过个生日，今天我给大家做长面吃，每人都有一个鸡蛋。”

蔡柔嘉撇了撇嘴，“就这些啊？没菜啊？”

“有，有，有。”

蔡柔嘉满意地出了厨房，临出门时还不忘告诉蔡礼萍，“大姐，我做饭的水平太有限，就不给你添乱了。”

蔡礼萍笑着摆了摆手，她可不敢让蔡柔嘉上灶台，上一次帮忙烧火，差点儿将房子烧着了。

因为烟雾的问题，还跟隔壁的“世仇”钱家，闹了不少的矛盾。

蔡柔嘉走到正屋门前时，陆逢英正在屋里对着丈夫和老大的遗像说话。

望着她不再年轻的后背，蔡柔嘉恍惚了。

这一刻，她努力扔掉了母女之间的那些摩擦。

她想养孟豆豆就养吧，她想重新组建秦腔剧团也行，蔡柔嘉释怀了。

蔡柔嘉刚准备抬脚钻进自己的卧室里，陆逢英喊住了她，“小四，…………”

她以为她要跟自己说最近家里的事情，没想到陆逢英上来就问道：“小五是不是住在你宿舍？”

真是知女莫若母！

不过，蔡柔嘉答应过蔡笙，但凡妈问起来，一定不要透露任何信息。

“没有，我哪知道她去哪儿了。”

后面这句话真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错觉。

陆逢英倒也不好刻意揭穿，只是说道：“你要是见到小五，跟她说一声，让她早点儿回家，我带她回兰州。”

在她的世界里，蔡笙成为一名专业的秦腔演员永远不可更改。

“妈，为什么一定要让小五唱秦腔呢？她不喜欢，强迫她干嘛？”

蔡柔嘉这话真是直冲陆逢英的心脏，气得她双手直哆嗦，指着台面上丈夫的遗像，说道：“为什么？你说为什么？你看看你爸，这是他的遗愿。我答应过他的事情，我就要做到。”

“这样做会毁了小五的。”

蔡柔嘉不想多说话，她怕说多了又火冒三丈。

这娘儿俩随时干起仗来的事情，在老旧的蔡家小院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由不得陆逢英再说什么，蔡柔嘉先把自己关进了卧室，一直到开饭才走了出去。

谁知道这过去的一个多小时，她经历了怎样的思维变幻。

蔡柔嘉出来的时候，卢敏月已经回来了，一家人说齐整又不齐整地坐在餐桌上，各自埋头吃着面条。

这天，卢敏月演出时被台下观众喝了倒彩，带着满肚子的怒气。

不知道是面条的问题，还是人的问题，她咬了一口，随即吐了出来，慢悠悠地说道：“怎么夹生的啊？”

蔡礼萍有些尴尬地咬了一口面条，紧忙说道：“是我的问题，我去重新煮。”

她刚站起来，蔡柔嘉一把将她拉回了座位上，“大姐，你坐下。这面哪儿夹生了？我吃着挺好的，爱吃不吃。”

话像钢镚儿厚实地砸在餐桌上，蔡礼萍更是紧张得心跳到嗓子眼，她就怕这姑嫂俩干起仗来。

好在卢敏月话是听了进去，倒也没有明显的反应，放了碗筷，头也不回地钻进了卧室。

她也不管这顿饭是为了给蔡蓓蕾补过生日。

或许，在她的世界里，过去了就是过去了。

与其内耗自己，不如躲起来躺平。

陆逢英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场面，扒拉了两口面条就开始转身照顾一旁的蔡蓓蕾吃饭。

蔡蓓蕾这孩子啥都好，就是吃饭费劲儿。

只有蔡礼萍尴尬地连筷子都拿不起来，“刀子嘴”蔡柔嘉又忍不住说了一句：“大姐，你吃你的，一天到晚热脸贴冷屁股累不累啊？”

“行了，小四你少说两句。”

陆逢英听不下去，冲着蔡柔嘉喊了一句。

谁都没有想到，蔡蓓蕾突然说道：“大人们的世界可真是复杂啊。”

小儿说出这样的话，瞬间逗笑了在场的大人们。

蔡柔嘉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人小鬼大。”

她又将卢敏月吃剩的面条放到蔡蓓蕾的面前，“嗨，这是你妈妈吃剩的，秉着不浪费的原则，剩下的你吃了。”

蔡蓓蕾将碗往自己身前靠了靠，“完全没有问题。”

大人们的焦灼心事儿，因了孩子有趣的行为，舒缓了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