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声小院 第32章 第一个生意

陆逢英压根没有想到，蔡家小四不过住了一个院，人就失踪了。

她成了蔡家第一个不告而别的人，跟她二哥倒是不一样，蔡建业再不济还给家里留了一封信，蔡柔嘉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过，陆逢英隔了好几天才发现，她正沉浸在秦腔剧团还没正式成立，但已然接到第一个活儿的喜悦中。

这场演出是赵怀远谈来的，其实说来也巧，本来客户联系的是老秦腔剧团，打了好几次电话都没有接通，他们只好找上门来。

那日，赵怀远正在收拾坍塌的老旧戏台，想从废墟底下再捡回一些有用的物件。

来人站在他身后问道：“你好，请问陆副团长在吗？”

他似乎并不知道陆逢英已经离开了老秦腔剧团。

赵怀远回头看着面前的男人，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却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

“您找我师父有什么事情吗？”

“我想请她去参加我们的演出。”

一听演出，赵怀远两眼放光，压根顾不上细问，立马应答道：“行啊，没问题，您随我来。”

以防孟肖华突然出现坏了好事，赵怀远连忙引走了来者，带他去了镇上唯一的一家面馆，愣是要请对方吃一碗面。

耐不住他的好意，来人只好跟在他的身后。

一碗面下肚，赵怀远如沐春风，好似看到了前途的巨大盛开。

“您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去喊我师父过来。”

他刚起身，来者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我跟你一起去她家吧。”

迟疑了一下，赵怀远也是害怕生意从自己的手中跑了，牙冠一咬，应声道：“行，您随我来。”

其实，面馆距离蔡家小院不过五百米。

短暂的路程，对赵怀远来说却想了无数的心思。

新的秦腔剧团还没有正式成立，选好的地址到底能不能成功？孟肖华会不会从中作梗？

一个男人却有着比女人还要细腻的心思，也难怪在陆逢英的心底已经把他当成了半个儿。

“师父！”赵怀远小心翼翼地站在院门边喊着。

蔡蓓蕾最先听到了动静，冲了出来，扑进了他的怀里，“怀远叔叔，怀远叔叔，……”

小家伙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他，似乎在等待着一些约定俗成。

赵怀远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又揉了揉小家伙的头发，“蓓蕾，叔叔来得着急，忘记给你带糖了，一会儿我领你去买。”

说话间，他一抬头，正好看见了站在院子里的孟豆豆，特殊的情谊从心中悄然升起，随即补充道：“我也给豆豆买一份儿。”

“谢谢怀远叔叔。”

蔡蓓蕾欢心地跳跃着。

孟豆豆却只是浅浅地说了声谢谢，没有过多夸张的动作。

“怀远来啦。”

陆逢英闻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刚走进院子，就看见了站在院门边的来者。

“海顺哥！”

“逢英！”

久别重逢的人们，激动地差点儿拥抱在了一起。

陆逢英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拍了一下郑海顺的肩膀，缓解了气氛的尴尬，“海顺哥，咱们得有十几年没见了吧，你还是老样子，不像我，变得你都快不认识了吧。”

郑海顺连连摆手，“哎，你这嘴巴还像从前那样甜，我老了，你才是老样子。”

两人一阵寒暄，赵怀远盯着他们，眼睛溜溜直转。

难怪方才见这人有些眼熟呢，原来是郑海顺。

想起来，赵怀远小时候跟在陆逢英身边学秦腔，有一年的冬天下了一场大雪，这个叫郑海顺的男人来过陆逢英他们家。

据说是陆逢英师父的孩子，只不过他从小不爱秦腔，逃离了原本属于他的家族产业。

现在，他竟然上门来找陆逢英去演出，想及最近发生的那些事情，多少有些物是人非。

“逢英，我给你们剧团打了好几次电话，怎么都没有人接？”

陆逢英略显尴尬地笑了笑，“我不在那儿上班了。”

“什么？”郑海顺上下打量了一番陆逢英。

他还记得她说过这样的话，“这辈子除非我不能唱了，要不然我定然不会逃离秦腔。”

“逢英，你怎么了？”郑海顺关切地问道。

陆逢英意识到他误会了，连忙笑着应答道：“海顺哥，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老团长走了，我也就离开那儿了。”

她尽量把一些没必要的事情略了过去。

这几天陆逢英想通了，与其长时间的内耗自己，不如勇敢地选择性忘却。

“哦。”郑海顺紧缩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逢英啊，你可得好好的啊，我爸那几个唱秦腔的徒弟，走的走，散的散，如今就剩下你了。”

他的眼神突然就落在了屋内陆逢英丈夫的遗像上，这事情他知道，但也不好当着她的面再提起。

“海顺哥，你就放心吧，我肯定还会唱的，唱到唱不动为止。”

郑海顺点了点头。人到年近六旬，他才突然明白当年父辈努力想要守住秦腔文化的态度。

“海顺哥，别在这儿站着了，快进屋里坐来。”

陆逢英招呼着郑海顺进了正屋，左右看看，除了自己，这蔡家小院里竟然没有一个大人在家，只好吩咐赵怀远，“怀远，帮忙去厨房切个西瓜来。”

“好咧，师父。”

赵怀远轻车熟路地去了厨房，卢敏月不在，他绷着的那根线竟然松弛了许多。

陆逢英迟疑了一下，问道：“海顺哥，你这次来我家，是有什么事情吗？”

郑海顺笑了，应道：“逢英，你别害怕，我可不是什么穷亲戚上门啊。”

陆逢英被他逗笑了，时光好似回到了很多年前。在郑家学秦腔的那些年份，比她大三岁的郑海顺时不时地拿这个小师妹开玩笑。

“瞧你说的，你就算是穷亲戚上了门，我也敞开大门迎接你。”

郑海顺朝她竖起了大拇指，“逢英，要不说我爸最喜欢你呢。行了，我也不跟你卖关子了，我这次来，是想请你们剧团去帮我的工厂开业助个兴的。”

“你开工厂啦？”

“嗨，国营工厂体制改革，我把厂子给盘过来了。”

“海顺哥，还得是你啊，那时候大家都说你聪明。行，没问题，我免费演出。”

郑海顺连连摆手，“这可使不得，你不要收入可以，别人可得要啊，我总不能让你再倒贴钱吧。对了，你从秦腔团出来了，现在在哪个剧团？”

陆逢英微笑着拍了拍胸脯，“海顺哥，我现在也跟你一样，自己单干。”

“哎呦，那我不得喊你一声陆总。”

话音刚落，笑声此起彼伏。

在陆逢英的世界里，只要这回她勇敢地踏出了第一步，未来一切都可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