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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安星跟陈佳月分开了，男孩最后的那句话将自己和女孩的联系全部斩断，他们的未来也于此刻不再交汇。屈应峰也失败了，开水里的死猪终究没能顶开窝囊的锅盖。吕盼儿歇斯底里的爆发后也成了自己最不想成为的金美林。
散伙饭……散伙饭，袁承瑾看着同学一个个离去，留下一个个空缺，那张始终温和的微笑也变得有些疲惫，嘴角的弧度变得平直，眉眼的间距也塌了下来，他将哭着睡着的屈应峰送上私家车，看着角落里的陈佳月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佳月跟我同路，咱俩把她送回去。”蒋淼依看着无措的男孩提议，他现在的状态她还没见过，有种发现新大陆的惊奇，她在心里轻声说：“原来，你也会累。”
袁承瑾打起了精神，思虑片刻后说：“不叫洪叔来接？”
“嗯……”蒋淼依眨眨眼：“就当……再送我一次。”
“我是没什么问题，可佳月状态不好，我觉得……”
“谁说的！”
袁承瑾话刚说到一半就被陈佳月打断，女孩固执的站起身，泪眼婆娑的比了个耶，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我可是超级元气美少女哎，怎么能在这里倒下！”
看着强撑着情绪的女孩，袁承瑾只能点头，鼓励的竖起一个大拇指，而蒋淼依则拿起纸巾给她把眼泪擦干，出来后，陈佳月抬头望着圆圆的月亮，大喊了一声：“陈佳月复活啦！”
在两人不明所以的眼神中，她喊完后就抓起两个人的手开始奔跑，埋着头只管向前，越跑越快，将薄薄的风雨撞破，拥了月光满怀。及至到了岔路口，她看着两人，用力的给了两人一个拥抱，说了句我们是永远的好朋友，而后向后跳了两步，举高右手挥了挥，算是做了告别。
蒋淼依当然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她想将之后的所有时间都留给她，这最后的一段路，她可以走的慢些，慢些，再慢些，直到心里的感情再也藏匿不住。
“嘛……最后一次。”她看着他，眼里有种罕见的柔弱。
“其实没必要这么感伤，我们有联系方式，新号码你也知道。”袁承瑾被少女的柔弱吓得一惊，以往无论何时都要骄傲的昂着头的天鹅在今晚变得……变得格外的……弱小。
蒋淼依看着惊讶的男孩，只微微一笑，最后一次了，这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小雨淅淅沥沥的下着，俩人慢悠悠的走着。便利店的白炽灯切开雨幕，把他们的影子压缩成窄窄的银河，她故意踩进皮鞋的轮廓，帆布鞋尖沾上他裤脚溅起的水花。
“哎呀！”女孩假装踉跄的要偏倒，她抓住男孩的袖口，而袁承瑾则马上把她稳稳地接住。
“没事吧？”袁承瑾连忙问。
“没事。”蒋淼依摇头，暗自一笑，这点调皮的小心思让她很开心。
“还记得那次去天文馆吗？”她侧身迈着步子，逐渐走到了袁承瑾的前面。
“记得，看猎户座，很美。”袁承瑾回答。
她从肩膀挂着的小包里拿出一串包在精装盒里的手链：“你送我的。”
袁承瑾看着那串手链一怔，串手链的珠子是彩色的塑料星球，这种连廉价都称不上的东西按理说不可能会出现在蒋淼依的手中，废话，蒋大小姐什么地位，天鹅能低头瞅一眼都算它此生的高光时刻，但就是这条廉价的塑料手串，却被天鹅放在了超过它身价几万倍的黄花梨木盒里，别提中央的位置还做过特别处理，为了衬托它还雕刻了星轨的纹路。
“它，不是碎了吗。”袁承瑾想起了这串手链，它来自于天文馆的一个免费活动，每个人都可以去里面串一串自己留着，当时天贼热，班长大人好心的给每个人都买了水，他为表感谢，就将手串送给了她，不过在送的过程中有其他班级的人过来参与，人群很拥挤，他清晰地记得手链碎了，颗颗洒落在地面，他当时想花钱重新去串一串，不过被蒋淼依拒绝了。
“我找回来了，每一颗都没有漏。”蒋淼依看着他的眼睛说。
“那多费时间啊，何必呢，我当时再给你串一串都行，那里还可以花钱买现成的。”袁承瑾想起了当时的情节，蒋淼依晚上归宿都迟了很久，最后还是查监控发现在天文馆。
“意义不一样，这是第一次，你亲手串好送我的。”蒋淼依没有移开视线，她继续轻声说：“只要是你送的，就算变成了碎片，我也一定会找回来。”
袁承瑾听完一愣，他们就这样望着彼此，没说一句话，瞳孔里倒映着对方的面孔，每一次睫毛的微颤都看的清清楚楚。
“谢……”袁承瑾想打破这令人有些尴尬的沉寂。
走在最前的蒋淼依突然转过身来面对他，鼓起全身所有的勇气用力大声喊道：“我喜欢你！”
“什……”袁承瑾望着眼前身穿红裙的少女一时不知所措，人生第一次被表白居然是在这种情况下，好吧，我应该怀疑的是我居然还有被表白的一天！对面还是个小……哦不，超大白富美！我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简直就是狂霸拽酷炫啊，难道是我霉惯了觉醒了什么特殊体质？虎躯一震就有美女投怀送抱，然后打脸富家阔少走上人生巅峰？
是玩笑吗？真心话大冒险那种，散伙饭就有人在玩。可他看着女孩的神情，是种一丝不苟的认真，袁承瑾意识到这不是开玩笑，也不是游戏，这是真的，蒋淼依真的对他表白了。他立刻停止了自己不切实际的幻想，然后感到一阵……一阵令人不可思议的惶恐，洪叔那天晚上说的他没当真，但原来……是真的啊。
像，像我这种游离的幽灵也有被表白的一天。
“额……班长，我们是不是都喝醉了。”他把称呼换成了班长，然后尴尬的笑了笑，万能的预案小本又一次失灵了。
女孩的神情逐渐委屈，眼里泪水转起了呼啦圈。
“啊啊啊啊，那个，不…不…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们的那啥，额……那啥。”袁承瑾看着快要哭了的蒋淼依脑子完全处于宕机状态，面前的女孩在今晚与他印象里的完全不一样。
“嗯，那啥，没别的意思，就你为什么会喜欢我，总得有个……”袁承瑾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他小声提醒：“理由吧。”
“喜欢一个人需要理由吗？”蒋淼依回答的飞快。
“不需要吗？”袁承瑾木的跟机器一样，又回到了一二三木头人状态，一句句的复读着老电影的经典台词。
“需要吗？”蒋淼依再问。
“……”
“……”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说得飞快，但谈天说地没有重点。许久，在逐渐变大的薄雨里，两人的头发都变得湿漉漉的，染上了夜的同色。
“讲真的，你……为什么会喜欢我？”袁承瑾再一次问道，这次他问的很认真。
蒋淼依的脸很红，她望着眼前的男孩：“你还记得刚进才澄的时候吗？”
“嗯？”袁承瑾一会没想起来。
“刚进高中时我们两个都没人聊天还是你找我搭的话，不记得了？”
袁承瑾想了想，苦笑道：“记得，可当时你冷冰冰的理都不理我，我尴尬死了，我还一度以为是不是我长得太吓人了。”
蒋淼依说话变得结巴起来：“不……不是，当时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就这样了。”
“就因为这？”袁承瑾惊讶的挑了下眉毛。
“哪有，事情多的很！”蒋淼依把所有珍藏的碎片都从回忆里一股脑的翻了出来，无论是完整还是细小。
“19年9月2日你跟我第一次搭话。”
“19年10月10日你给我撑过伞。”
“19年11月1日你借过我衣服。”
“19年11月13日你帮我教训了两个要抢我包的混蛋。”
“19年11月20日你跟我说你很聪明，很能干。”
“19年11月21日你告诉我风车应该怎么叠。”
“19年11月21日你还帮我放飞了风筝。”
……
蒋淼依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直到今天，直到现在。你仍在帮助着我，鼓励着我。”
“我……这么厉害吗。”袁承瑾听着蒋淼依说出一件件连他都记不太清的小事，脑子有些过载。
蒋淼依微抿着唇，仰着面像是春日晴空下随风摇曳的蒲公英：“很多时候，你以为的小事在别人看来，就是……英雄啊。”
她看着袁承瑾的眼睛，像是下定了破釜沉舟的决心，大声喊道：
“所以啊！我喜欢这样的你，喜欢温柔的你，喜欢风趣的你，喜欢装傻充愣的你，喜欢每个清晨走进教室的你！”
“喜欢……帮我放飞风筝的你！”
蒋淼依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大语速越来越快，她弯着腰几近呐喊，像是打开了记忆的扩音器，恨不得把所有能想到的点滴都在这个微凉的雨夜里说出来。
她不能有任何保留了，她不能有任何犹豫了，面前的男孩马上就要离开，她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每天静静地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这是最后的机会，她不要默默无闻的像个边缘的透明人一样放弃，哪怕会被打断，哪怕会被拒绝，哪怕会直接失败！那个每时每刻都仰面骄傲的月光天鹅又回来了！
“你马上就要转学了，别说保持现状，我们的距离会越来越远，要是我这次不说出来，要是我这次放手了，我就真的没有机会了啊！”
“那种每时每刻每分每秒都充斥着遗憾的日子不是我想要的！我不要后悔，我不要遗憾，我要告诉你我喜欢着你！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开始喜欢你了！”
“我不敢想象你走后我会是什么样子，原本记忆中的教室再没有你的身影，收齐的作业本再没有你的名字，那种情况我不要！我想要时刻呆在你的身边！”
“一旦这次错过，一旦这次放手，就真的！真的！真的！再也抓不住了啊！”
“所以哪怕之前你对我并不熟悉，哪怕那些我口中重之又重的事情在你的记忆里不过是顺手而为的小事！也许并你不那么想，但现在我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请给我一个可以跟你互相了解的机会吧！”
“或许这样的我很自私，这样的我很无理取闹，但答应我吧，这一次就好！”
“袁承瑾！我喜欢你！我蒋淼依一直喜欢着你！跟我！在一起吧！”
看着倔强的撑起身子的蒋淼依，袁承瑾从没料到会是这样的情况。他这种人也是可以被别人时刻喜欢的吗，他这种幽灵也是可以被手拉着手走到阳光下的吗。除了袁憕嫤，真的还会有人在心里给自己留下这种重要的席位吗。
雨始终不急不缓的下着，就像女孩的心思一样，绵延不绝，没有尽头。他抬起头任由雨点飘飘洒洒的落在脸上，夜的凉意也在催促着他，他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断。
“谢谢你，蒋淼依，可这份感情……并不属于我。”
袁承瑾看着歇斯底里的蒋淼依温和一笑，眼角湿润的分不清是泪还是雨。原来，我真的可以被人时刻喜欢，我真的可以被人时刻记住，哪怕是我这种人，哪怕……是我这种幽灵。
蒋淼依看着微笑的男孩心头一颤，她嘴唇有些失色，有那么一瞬，她感觉整个世界都静止了，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声在耳边回响：“所以，我是被拒绝了吗。”
“很抱歉，淼依，我已经有可以约定一生的人了。”袁承瑾柔声说。
“在我之前？”蒋淼依喉咙有些哽咽。
“在你之前。”袁承瑾点头解释：“我们已经互相陪伴了很久，她跟你一样，在心里有着专属于我这个‘幽灵’的席位。”
袁承瑾温柔的看着眼前的女孩：“我不想骗你，我也不能骗你。”
他退后一步深深鞠了一躬：“抱歉，你的这份感情我不能接受。”
ps：小时候喜欢吃零食，水果不咋吃，长大却反过来了，零食虽然也吃，但兴致没以前高，水果反超占了主要位置，草莓啊，香蕉啊，葡萄啊，还有橘子啊，特别是沃柑，甜滋滋的笑着眯眼，很好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