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破晓,曦光轻柔地透过百叶窗,以最温柔的姿态匍匐入室。
暖融融的光线,肆意泼洒在女人身上,像为她量身定制的纱裙,一群小天使手拉手,洒下淡金色的粉末。
拨开这层金下,是细腻到近乎透明,又白里透粉的肌肤。
她像寒风料峭,摇摆在风中的花蕊,抱紧自己的膝盖,缱绻的睡姿,用尽全力合拢花和叶,保护自己全部的柔嫩与脆弱。
洁白修长的脖颈华美优长,仿佛窥见一只动人白天鹅的轻盈孱弱,魏枭忍不住用手去摸,她却醒了过来。
哭红的双眼,朦胧与他对视。
魏枭罕见的对女人生出自责。
扯起被子,往她那个方向靠。
想要裹紧她,好好安慰下她。
苏澜音却别开脸,把他冷冷推开,不稀罕他的事后关怀。
甚至不惜忍着全身的痛意,挣扎起身,从手包里抽出美钞,得有十几张,摔在他的胸肌上!
“管好你的嘴!”
威胁人时,这俄语听着还像那么回事儿。
但也还是过于软了。
“如果出去乱传,我爸爸会割了你的舌头。”
俄黑近些年一直在寻求与金三角合作,转型联手共赢。
所以魏枭听了这话,懒洋洋的,一点不受胁迫。
反倒觉得小女人张牙舞爪,虚张声势的样子有趣。
他寸目不移,盯着她。
直到瞥见她腿根一抹往下淌的红,男人一下子惊坐起来。
可苏澜音已经进了浴室,哗啦啦冲洗。
当她洗干净自己出来,但见男人倚着床头,嘴里叼着一根事后烟,表**言又止,呵了口烟,面对她。
苏澜音重新认真审视了他一遍,很满意这个男人的身材和体力,脸长得也不错,吸烟的样子更是潇洒有型。
能被阎老板选进岛上当他婚礼的安保,体检报告一定合格,不必担心有什么问题。
不管他是俄裔还是俄籍,离开这座岛,他们再不会有任何交集。
她跟他不是一个世界,虽然呼吸着同一个地球的新鲜空气,但有些人堂堂正正站在大太阳下,而有些人,见不得光。
自己第一次,能享受到这样的男人,也还行,不算亏,总好过给云维白那种人渣!
但她清楚,逃,自己是逃不掉的。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发!
云维白对帮派老大那个位子势在必得,一开始他对她倒也不是这幅态度,可男人嘛,一旦掌握了真正的权势,就掩盖不住兽类本性了。
男人,都这样。
苏澜音没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猜想到小保安可能还是想要钱。
虽说是保安,但能接到这种等级的活儿,自然不是等闲月薪三两千那种。
所以或许自己的几千美钞,他确实瞧不上,不满意。
其实她手头也不宽裕,但还是再次翻开手包,抽了十张美钞出来。
这次是态度温和递给男人的。
“两清。”
魏枭用俄语重复:“两清?”
苏澜音没搭理他的戏谑,没再闲聊。
就算他不满意,她也没更多的钱再给他了。
背对着他,踢掉浴巾。
把红裙子重新套上,穿上高跟鞋。
女人抬腿跨过那随地散落的,衣料粗糙的保安制服。
一走了之。
对着被摔上的门,魏枭沉默抽完整根烟。
而后突然风驰电掣穿好衣服,快跑追出去两步,摸上门把手,又退了回来。
坐回床上,眼睛发直盯着满床绿油油的钞票,他一张张捡起,整理好。
即将揣进兜里的瞬间,又被他全部丢进了垃圾桶里,狠狠踩上盖子。
总之,整个人活像抽风!
魏枭最终没有把女人追回来。
没有去好好跟她解释,自己不是保安,更不是鸭子,不是出来卖的,跟她睡是因为喜欢她。
原因可能是他清楚自己的喜欢不值几个钱。
也可能是因为,记起叶宁说,她有未婚夫。
看她让自己保密的态度,她不一定想分手。
就算自己强行让她跟了他,他能保证,自己比云维白强到哪儿去呢?
他们都是人渣。
不同类型而已。
想对人家负责,也得看人家稀不稀罕要。
人家推开他了,人家根本就不稀罕要。
魏枭抽完整整一盒烟。
下床穿好裤子,告诉自己直接就当没这回事。
就当昨晚酒喝多了,闷头睡了一觉就完事了。
管它睡的是荤觉还是素觉。
反正他连她名字都不知道!
可正式离岛这天,他还是没忍住,寻了个最蹩脚的理由,把云维白给暴揍了一顿!
遗憾的是那红裙小瞎子没有看到。
要不她该多解恨呀。
他这才知道,她先一步坐直升机离开了岛屿。
按时间推算,也就从他屋里出去不到一小时。
他还抽着烟,劝自己想开点的时候,人直接拍拍屁股回莫斯科了。
呵呵。
行!很行!
越想越气,越气,对傻啵一下手越狠。
引得周围人都止不住惊呼:“天啦!那颗椰子是救过枭爷的命吗?就为个椰子把人往死里打!”
是的,云维白只是在经过他时,把他手里插吸管的椰子给碰掉了,他就暴走了。至少在别人的视角看来是这样。
“特么的!这么好的……你不知道珍惜!”
云维白人都要疯了!
感觉阎钊跟这个魏枭,简直都特么有病!病得不轻!
难怪他俩能玩到一起,真是近墨者黑!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俄罗斯黑手d近年在国际上式微,瘦死的骆驼再比马大,这骆驼它也是快瘦死了。
他未来准岳父老阿列克谢在年初内斗失败出走后手里仅剩一小撮残余,在莫斯科苟延残喘。这也是他敢对苏澜音不耐烦的原因。
他忍辱负重说:“枭爷不就是嫌我浪费东西吗?我碰掉的,我捡起来喝干净不就好了。”
云维白作势捡起那个椰子。
魏枭咬牙切齿,一脚踢过去:“让你动了吗你就动?老子的东西你也敢碰!”
他特么有病吧!啊?
他有病是吧!!!啊!!!
云维白一张嘴,喷出一嘴老血,好几颗牙。
魏枭只见阎钊搂着老婆孩子,冷冷看着他。
落地瑞畹,负责护送每位宾客安全到家的随行安保人员,把一颗半空的椰子递给他:“阎总特意嘱咐的。”
和椰子一起的,还有一张字条。
正面是:救过你命的椰子,祝你们百年好合。
反面是:有困难跟爸爸讲,不管多少钱,也不管你脑子病的有多重,爸爸不会放弃给你治疗。
魏枭:“……”
服辣!
三个月后。
“枭爷,看看这批L国选美比赛的冠军。”
魏枭撩起眼皮儿,无缘无故瞪给自己递花名册的下属。
“怎……怎么了?枭爷。”
“没什么。”魏枭收回视线,故作平常。
把相片集拿过来,随手翻阅,全是比基尼类的写真照。
不知怎么了,无端端觉得有些烫手。
眼前闪过一截雪白的天鹅颈。
一双朦胧哭红的眼睛。
下属在那殷勤道:“您身边快空了三个月了,我琢磨着,可能是腻了,专门给您留意的新人。”
他身边儿三个月没女人了吗?
魏枭自己也挺诧异。
把集册扣起来丢回给下属。
“别特么选了!老子又不是种猪,空三个月,你担心我要绝种了?”
“没,当然没!”
下属就是有点不理解。
他选得,这都是如花似玉的姑娘呀。
哪个男的看了不眼馋。
“我就是觉得奇怪,是这些不合枭爷的眼缘了?”
是他眼光变差了。
还是老大的口味变了。
不要质疑他的审美呀。
不想魏枭大发雷霆:“滚!”
下属发现,自家老大,仅仅一个下午,竟然去浴室洗了十三遍澡!
皮都要洗皱了吧。
仿佛突然有了什么洁癖,要么就是重度强迫症!
他大着胆子问:“枭爷,要……要不要给您请一个医生?”
魏枭点烟的手一顿:“心理医生?”
下属本来想说,是感染科医生,您老是不是在大西洋小岛感染啥寄生虫了,浑身刺挠,洗澡洗个没完没了。
但又一想,心理毛病,也有可能,甚至脑毛病也未可知呢,只是他不敢说。
只能点头:“嗯嗯。”
男人修凉的手指,夹着细长的香烟。
表情冷寂半晌。
像是放弃什么。
他神色倦懒:“不用了。你帮我查个人。”
“谁?”
“俄罗斯黑手d,云维白的未婚妻。”
虽然是二十一世纪了,但有些事情,你成心想要忽略,那么你可以一辈子都不知道。
关键是……
他做不到啊。
“查到了,枭爷。”
“说。”
魏枭没骨头似得瘫坐椅子上,眼帘半垂着,也瞧不出个真正的表情。
下属摸不清他什么意思。
于是照实一板一眼的说:“云维白的未婚妻,是俄罗斯黑手d现任头目老阿列克谢跟一个华裔情人生的女儿,名叫安琪莉亚,今年23岁。”
“没有中文名?”
“有。她在华国上的大学,也是刚毕业回到莫斯科不久,她的中文名叫,苏澜音。”
“苏,澜,音。”
魏枭轻念了好几遍。
最后一遍,声音轻的,像念什么诗。
下属便有点感觉到什么。
脸色不是很好看。
继续往下说道:“一周前,老阿列克谢被自己的女婿造反,被杀了。苏澜音苏小姐下落不明,有消息说,云维白正……正带人搜捕她。”
魏枭眼皮跳了一下。
但,还稳得住。
他声音嘲讽说:“有的时候不珍惜,现在开始追妻火葬场了?搜捕她干什么?逮回去结婚?”
下属弱声道:“小道消息,苏小姐失踪的时候怀了三个月的身孕,可能……可能不是云维白的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