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护机的轰鸣声惊起一大片,一村子的人都从自己家中走出来,围观瞻仰这辆在半空中停留体型不算大,却效果震撼的螺旋桨怪物。
脖子一放下来,就看到叶家大门口外,那颀长挺拔,容貌出色惹眼的年轻男人,明明身上西装是平易近人款,却散发着一种很强的让人有压迫感的气息。
阎钊目光看似平静扫过众人,内心却想着,这里每一个人,都是叶早曾经受虐待的帮凶,对她的苦难视而不见,甚至有些可能当面打骂斥责过她,或者背地里毁谤她,贬低她。
眉眼散溢的笑,便显露出危险来,护短到有些不讲道理。
他微凉的掌心抚着她肩胛骨,觉得她实在瘦的不像话,无论怎么抱,都觉得她像只奶猫似得没重量,让人担心得很。
“叶早,我答应你今天谁也不动,那些人是自己打起来的,跟我又没关系。”
“你说呢?嗯?”
叶早不答。
左维绕到阎钊背后:“阎总,小夫人恐怕是哭累了,睡着了。”
男人略微偏头,瞧见小姑娘可不是闭着双眼,小嘴微张均匀呼吸,手腕一松就从他脖子上掉了下来,他赶忙将她在身上重新挂好。
“你摸摸,她是不是又发烧了。”
不免有些担心。
左维刚把手伸过去。
阎钊往旁边一转。
左维:“?”
阎钊审视了他两眼,改口说:“你拿眼打量一下就行了,看她脸是不是很红。”
这哪能目测?
左维为难道:“好像是有点儿吧,也不好说。”
“钊哥——”
此时顾骁从院子走出来。
与阎钊一对视,就被对方冷峻严厉的眼神兜头罩一脸。
他有些拿不定主意。
完了完了!果然自己也是被记上了一笔。
顾骁刚跟秦河源偷偷通了个电话。
本想让对方帮自己说个情。
不成想京城秦大公子表示,自己跟阎钊可攀不上什么交情。
这尊杀星,素来不好结交。
唯一跟他扯得上的,是谢元帅的儿子。可谢云阔跟阎钊是父子相称。
这时顾骁灵机一动,把车钥匙掏出来。
“钊哥,开我的车走吧,走村路开迈巴赫平稳点儿,我看嫂子好像累了,她能舒服些。”
阎钊眉眼缓和,示意左维把钥匙接下来。
“谢了。”
顾骁受宠若惊:“不谢不谢!钊哥跟我有什么可客气的。”
如释重负。
叶晨见状,叫着叶曦上了那辆五菱宏光,冲阎钊打了声喇叭。
阎钊颔首。
不一会儿,他让左维开车,紧随其后。
车上,阎钊用脸贴了贴叶早的额头,放下心来,又盯着那小巧白皙的手,翻过来看她手背。
先前的整片鲜红,已经变成紫红色细细密密的血点儿。
男人沉默片刻。
拿起手机,拍了张照片。
又过了会儿,打开微信,时隔万年发了条朋友圈,配文:【小傻子。】
谢公子火速赶到现场,强势围观:【义父,您被盗号了?】
【滚。】言简意赅。
放下手机,忍不住亲了亲熟睡中小姑娘那看起来软极了的小脸。
又抄起手机,单手快速打字:【我老婆刚刚帮我挡了人一棍子。】
谢云阔:【……】
感觉自己就像那门槛上晒太阳的狗,突然被踹了一脚。
狗粮噼里啪啦撒一脸:嗟!来食!
他真想#¥@*%¥
但又想到卡上余额。
过不了两天,又得等着好兄弟接济。
谢大公子扬起谄媚的笑脸。
【义母人美心善!跟义父您配一脸,就是啥时候安排咱见上一面。】
阎钊冷冷回复:【你妈的事儿你少打听。】
谢云阔:【???】
叶早从自己的小床上醒来,看到自家哥哥坐在床边,用力揉着眉心,愁眉不展的样子。
“是爸爸不好了吗?”她赶忙坐起来问。
叶晨把她按回枕头上。
“爸没事儿,**那边专家赶到,已经给看过了,情况稳定,刚跟妈视频完,妈让咱几个别惦记,该上班回去上班,该上学回去上学。”
“不过,姑姑刚打来电话,说爷爷心脏病发作,情况不大好,大伯伤势也比较复杂,县医院根本治不了,大堂哥想带他们俩去市医院,被二伯跟四叔纠缠着,而且全村都知道有大集团要去投资,征地有赔偿款,也都堵着门的问,阵仗跟讨债的一样。”
这种事儿,一般都会捂严,可包杨洪出了叶家就开始挨家挨户宣传,谁授意的,自不必说,村里人哪知晓其中弯弯绕绕,只晓得叶家发横财了,补偿款有一千万,自然就跟疯了一样。
叶晨原本也惊叹于阎钊出手豪横大方,现在才明白,这张支票,阎钊当时就想好了,要用多少人的血来染。
自己这么多年寒窗苦读,经历社会历练毒打,然而在阎钊面前,不说毫无心眼,竟也跟缺心眼差不多,比不上对方半分城府。
叶晨望着自己妹妹,就觉得无比头痛:“先前只当咱家财力不如人家,怕你受委屈,娘家没法为你做主。现在看,阎钊这凶狠毒辣的行事作风,我连你的安危都放心不下。”
[早早啊,哥哥一直希望能为你创造好的条件,补偿你苦涩沉重,被家人所辜负的童年。]
[哥哥真的好没用。]
[对不起。]
[哥哥是废物。]
叶晨低下了头,眼泪流出来,被他假装揉眼睛,揉掉了。
为了尽快赚钱,哥哥把本属于自己的求学机会拱手让人,明明工资不低,却省吃俭用,工作前两年的工资被他全部攒起来,留给她治病。
在她反复强调自己就这样生活不碍事的,而且赚的钱比他还要多,生活的很好很好,真的很满足,哥哥才放弃攒钱的执念,谈了个女朋友,贷款买了套房。
结果遇上父亲患病,他急着把那房子脱手,可那是他准备的婚房,这次回老家准嫂子都没跟回来,跟这件事也脱不开关系。
生活是很难很难的,各人有各人的苦衷,叶早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从未因为自己过去经历的苦难,恨过已经拼命想要补偿自己的家人,对哥哥更是从没有过埋怨。
“当、当——”吸引了兄妹二人的注意,男人收回手指,斜倚着门框,似笑非笑瞧着仿佛随时要抱头痛哭起来的二人:“打扰你们了?”
“那我来的……”
“还挺是时候。”
他衔着一股嘲弄的笑,上前三两下将叶早用床上的薄被打包好,在叶晨反应过来前,把小人儿掳出了房间,惩戒般掐了下她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