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九歌在九转凝露丹和混沌灵力的双重滋养下,恢复得异常迅速,体内的力量如蛰伏的猛虎,随时可以跃出。然而,小比和禁地边缘的惊鸿一瞥,终究让她暴露在了宗门复杂的视线之下。锋芒已露,随之而来的不是赞誉,而是审视、忌惮,乃至,打压。
她谨记师尊“木秀于林”的告诫,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每日除了必要的生理需求,她几乎足不出户,所有时间都投入到修炼和对混沌空间的研究中。
混沌空间里的那片小药田,在金宝的帮助下,那些从禁地边缘带回来的不知名灵植竟奇迹般地存活下来,并焕发出勃勃生机。
金宝大部分时间都懒洋洋地待在空间里,偶尔会传达一些模糊但愉悦的意念,似乎对那里的环境十分喜欢。
然而,外界的暗流并未因她的低调而停止涌动。慕容雪薇,这个被嫉妒和恶意扭曲的女子,并没有因为小比的失利而罢手。
相反,她借助其家族在宗门内盘根错节的势力,以及凌霄仙尊那座难以撼动的靠山,开始了更系统、更隐蔽,也更令人窒息的打压。
首先是月例灵石。按照内门弟子的规矩,每月初都可在外事堂领取一份固定的资源。这天,凰九歌来到外事堂。
负责发放的执事弟子是一个尖嘴猴腮的青年,修为不高,但眼神中透着一股令人不适的优越感。轮到凰九歌时,他慢悠悠地抬起头,脸上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哟,这不是凰师妹吗?大驾光临啊。”他的语气阴阳怪气。
凰九歌心中微冷,面上却不动声色:“领取月例。”
“月例?哦,有的有的。”那执事弟子故意拖长了音,然后从桌下摸出一个比平时小了一圈的布袋,随手扔了过来。布袋落在柜台上,发出一声轻飘飘的响声。
凰九歌接过,指尖触及布料,便知分量不对。神识一扫,袋中只有五块灵石,而且光泽黯淡,灵气稀薄,显然是灵石矿中被淘汰的劣等品。
“执事师兄,我的月例是十块下品灵石。”凰九歌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那执事弟子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夸张地笑了几声,引得周围几个弟子侧目。
他收敛笑容,眼神变得冰冷:“十块?凰师妹是没睡醒吧?宗门最近资源紧张,用度吃紧,上面有令,所有弟子月例减半,共渡难关。再说,灵石发放本就有浮动,难道师妹连这点‘变通’都不懂吗?”
“变通”二字被他咬得极重,带着**裸的嘲讽。
凰九歌看着他那张令人作呕的脸,心中怒火翻腾,但她强压了下来。与这种小人物纠缠,只会浪费时间和精力。她收起那五块劣质灵石,没有多说一句,转身离开。
走出外事堂,阳光落在身上,却驱不散心底的寒意。这只是开始,她知道。
接下来的打压如同跗骨之蛆,无处不在。
宗门统一发放的丹药、符箓等修炼资源,送到她手里时,品质低劣得令人发指。
凝气丹里肉眼可见的杂质,入口一股苦涩,药力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聚灵符上的符文像是被狗啃过,歪七扭八,勉强激发,也只能勉强凝聚一丝灵气,效果还不如她自己刻画的基础符箓。
这些资源,与其说是辅助修炼,不如说是用来恶心她,甚至可能暗藏丹毒,损伤她的根基。
更恶毒的是宗门任务的分配。任务堂的墙壁上,任务玉简不断刷新。
那些报酬丰厚、难度适中、适合她当前修为的任务,她这边刚一靠近,就会被“恰好”路过的其他弟子抢走,仿佛有人一直在盯着她,等她出现就发出指令。
留给她的,都是些九死一生、或者枯燥乏味到极点,但贡献点却少得可怜的任务。
深入黑风林深处采集幽影草?那可是筑基后期黑风狼的领地,稍有不慎就会被撕成碎片,而报酬只有十点贡献,连买几块好灵石都不够。
清理废弃矿洞中的噬灵蚁?想想那密密麻麻、能吞噬灵力护盾的妖蚁群,就让人头皮发麻,而且要彻底清剿,没有十天半月根本不可能,报酬十五点贡献,简直是把她的命当草芥。
还有些任务,比如去宗门边缘处理一些低阶妖兽,听起来简单,但任务描述里会注明“数量庞大”、“极具传染性”等字眼,显然是想让她陷入妖兽潮的泥潭,或者感染某种妖兽带来的疫病。
这些任务,与其说是考验,不如说是陷阱。每一个都暗藏杀机,消耗巨大,收益微薄,分明是想让她在无休止的危险和疲惫中,耗尽所有潜力,甚至直接死在外面。
除了资源和任务,人际关系上的孤立也愈发严重。
曾经在小比后对她流露出善意、或者保持距离观望的弟子们,如今看到她,眼神中只剩下畏惧、疏远,甚至是嫌恶。他们会匆匆避开。
偶尔经过弟子聚集的地方,她能听到压低的议论声,那些污言秽语如同一根根针,试图扎进她的心底——“看啊,那个魔女!”“听说她用的邪术,会吸人精气!”“离她远点,小心被她害了!”“活该被宗门打压!”
流言如毒蛇般在宗门内蜿蜒爬行,扭曲着真相,煽动着无知者的恶意。凰九歌听着这些,心中一片冰冷。她知道,这是慕容雪薇在背后推波助澜,要将她彻底孤立,让她寸步难行。
沐清瑶每次来看她,都会带着一脸的愤慨和担忧,将外面听到的流言转述给她,然后气得眼眶发红,咒骂那些造谣生事的人。凰九歌看着她,心中涌起暖流,这是乱世中唯一的光亮。
然而,这份光亮也未能幸免于难。
这一日,凰九歌正准备去看看沐清瑶,却在小院门口撞见了几个平日里帮忙跑腿的杂役弟子。他们看到她,脸上带着明显的惊慌和同情。
“凰师姐!”其中一个弟子压低声音,急促地说,“你听说了吗?叶师兄出事了!”
凰九歌心头一跳,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怎么回事?”
“就在今天上午……叶师兄去任务堂领任务,看到执事又给你派了那么危险的任务,就……就去理论了。”那弟子结结巴巴地说着,眼神里充满敬佩和担忧。
“理论?”凰九歌声音微沉。她知道叶星辰的性子,耿直得像一块石头,最看不惯不公。
“是啊!他问执事师兄,为什么老是给凰师姐派那些要命的任务!声音很大,把管事长老都引来了!”另一个弟子补充道,“那长老是凌霄仙尊座下的!根本不听解释,直接就罚了叶师兄!”
“罚了?罚什么?”凰九歌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罚他去灵兽园……清理食腐鹫的粪便!”第一个弟子说到这里,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三个月!而且,而且还停了他所有的修炼资源,不让他去修炼室!说是‘顶撞长辈,扰乱宗门秩序’!”
灵兽园,清理食腐鹫的粪便?食腐鹫是宗门饲养的一种低阶妖禽,性情凶戾,以腐肉为食,其粪便恶臭无比,且带有强烈的腐蚀性。
清理这种地方,不仅环境恶劣,对修士的身体和神魂都有损伤,更是一种极大的屈辱!对于一个剑修,一个视剑如命、心怀傲骨的叶星辰来说,这处罚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这是要彻底毁了他的道心,断送他的前途!
凰九歌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住了。脑海里瞬间闪过叶星辰那张憨厚、坚毅的脸,闪过小比时他毫不犹豫挡在她身前的身影。他为了维护她,竟然付出了如此惨重的代价!
滔天的怒火瞬间从心底最深处爆发,如同火山喷发,几乎要将她吞噬。她的身体微微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极致的愤怒。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传来刺痛,却远不及心底的疼痛和愧疚。
叶星辰……那个与她萍水相逢,却在她最艰难时伸出援手的少年。他没有任何背景,没有任何靠山,却敢为了她,去对抗整个宗门权势的压迫!
这份情义,重逾千钧!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里即将溢出的嘶吼。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她不能让叶星辰的牺牲白费。她必须强大,必须强大到足以保护他,强大到让那些欺凌他的人付出代价!
“我知道了,”她声音沙哑,但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谢谢你们告诉我。”
她没有去灵兽园,没有去任务堂。她转身,径直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关上门的那一刻,外界所有的喧嚣、恶意、不公,仿佛都被隔绝开来。
小院内,烛火摇曳,映照出她眼中跳动的冰冷火焰。
原本是为了自保,为了复仇,为了追寻那飘渺的仙道。但现在,她的力量,被赋予了新的意义。
守护!
她要守护这份来之不易的友情,守护那些愿意为她付出真心的人。她要让那些高高在上、视他人如蝼蚁的权贵知道,有些底线,一旦触碰,必将付出血的代价!
她盘膝坐下,双手结印。体内沉寂的混沌灵力如同感应到主人的决心,开始疯狂地奔腾起来。周围的灵气被搅动,形成一个肉眼可见的漩涡,疯狂地涌入她的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