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群英传 第79章 神族

王宫建在雪山峰顶，居高临下，周围地势一览无余。山峰地势险要，只能通过一条崖梯上下，易守难攻，保障安全之余，也造成出行困难。山峰异常陡峭，一行人只能沿着由碎石铺成的山路攀爬。四周都是悬崖峭壁，稍不留神，就会坠入谷底摔得粉身碎骨。金日公主熟悉道路，纵马疾驰，每次回头，总能见到宋继儒抓紧缰绳不紧不慢跟在身后，心里大为赞赏。

行了两三个时辰，一行人驱马到达半山腰上。笔直的山梁兀地悬空伸出一块巨大的石坪，坪下是百丈深渊，岫云吞吐，云雾弥漫。石坪尽头是一株苍虬古松，碧色如玉，亭亭如盖，倒似天然的凉亭。松树前一块天然怪石，层层嶙峋，表面近乎平整。

早有侍女就地搭下帐篷，埋灶点火，在松树前石桌上排下酒席。杂役人等奔走忙碌，自不必说。

金日公主领着宋继儒在松下休息，脱口而出赞许：“虎父无犬子，韩公子文弱书生模样，骑术却精湛！”

宋继儒两只手掌中都是冷汗淋漓，他汗流浃背，皮袍下的内衣已然汗湿。只因不愿输给一位女子，强自支撑，不肯开口求情。他脸上闪出了浅浅一层红润，谦逊说道：“公主见笑了。我朋友张长弓还有我的弟弟们都比我强多了，他们骑着马就如鱼儿在水里游一样自在。”

所谓高处不胜寒，越高处越冷，谷底的风呼呼刮上来，紫云蔽日，宋继儒又冷又饿，不由裹紧身上的皮袍。金日公主不悦，斥责左右：“怎么做事的？居然让客人饿肚子？”

左右脸色大变，纷纷跪下，脸上闪烁着惊恐不安的神色。宋继儒忙说：“我还不甚饥饿，正欲观赏这山间美景。”他站起身，抚摸着松树干裂的树皮，问：“这就是昔日汉土公主亲手栽下的松树吗？”

金日公主脸色稍缓和，令侍役端来许多果品、糕点请客人享用，惊喜询问：“公子知道这株松树？”

宋继儒微笑点头：“离开长安时，正巧翻阅了玄奘法师的《大唐西域记》。大师赴印度取经路过此地，曾在这里逗留了二十多天，忠实记录下了贵国的由来。”

公主脸膛发亮，问：“大师怎么说的？”

宋继儒娓娓道来：“据传，四百年前的大汉王朝，一位和亲波斯的公主在使团护送下从京师出发，历经数月跋涉，途径此地，却遭遇了两国交战。为安全起见，遂选择了这座孤峰作为临时避难所。三月后，战争平息，和亲使团正欲继续前行，却惊闻公主怀孕。使臣们惊慌失措，严刑拷打公主近侍，依然无法查出作俑者。一筹莫展之际，一位侍女坦言每天正午时分，都会看见一位骑着高头大马的男子从太阳中降临与公主相会。由此断定公主腹中的胎儿便是太阳神的后裔。”

这时，风吹云散，一轮金日跳出云海，金光四射，倒十分应景。

金日公主眯眼看着灼热阳光，说：“汉朝为和亲公主准备了丰厚的嫁妆，精心选派了足智多谋的使臣、训练有素的护卫、忠心耿耿的侍从等三百余人的使团。大部队驻扎在这座险峻的山峰之上，又精心安排了几支巡逻小队在山脚下来回巡逻。看护如此严密，就算是飞鸟也难逃将士们的刀斧弓箭。除了无所不能的太阳神，谁能与公主私会？”

“话虽如此，汉皇和波斯的皇帝只怕不会相信这样的神话？”

“是呀，和亲任务失败，所有人只有死路一条。使团经过深思熟虑，最终决定在这座孤峰上长久居住。和亲嫁妆中有汉朝最先进的农具和一大批手工匠人，建城并非难事。庞大的使团迅速建造了宫殿群、城市群，立公主诞下的男婴为国王。这位开国之君自幼便能凌空飞翔，还能呼风唤雨。四周的国家听闻其威名后，纷纷前来朝拜，臣服于他。他信奉佛教，自称‘志那提婆瞿呾罗’，意为汉日天种。他去世后，安葬在附近大山的石室之中，尸身并未腐烂，而是如同沉睡一般。我自幼随父王用香花供奉，并时常为他更换衣物。”金日公主对祖先的传说颇为自豪，深信不疑。

宋继儒默然看着这位太阳神的后代，他信奉孔孟之道，于鬼神之说存而不疑。古往今来所有的传说，莫不充斥着人们对强大力量的崇拜和想象。谁不慕强呢？力量浅薄的国家只能骑墙观望，在强国夹缝中艰难求生。

两人站立松下，看着危崖下云雾遮蔽的山谷，云雾流荡，空谷生烟，无不喝彩称绝。寒凉的山风拂过，间或能听到山鸟的哀鸣和阵阵松涛。空谷中不时云雾蒸上遮迷住人的视线，云雾一褪，都清晰可见到峡谷底下的城堡、市集、农田、小桥、房舍。这里是绝佳的军事观察哨所，方圆百里的军事行动尽收眼底。

两人对山谷下的地势指指点点，讨论何处适宜伏兵，何处采用水攻，何处可火攻。正所谓英雄所见略同，金日公主如获至宝，忍不住心头撞鹿，眼迷心荡，不觉依偎过去。

宋继儒战战兢兢站立不住，心想，若高仙草见此情景可如何是好。这时，飘来阵阵诱人的香味，忙顺势猛吸几口，大声赞叹：“好香！”搀扶公主坐于酒宴上座。

松下石凳上早已放上厚厚的锦缎垫套，每个石凳前又安下搁脚的木墩。石桌上酒菜络绎上桌，热气腾腾。金日公主频频举杯请酒，宋继儒不得不忍饥挨饿先灌下几杯，烈酒入喉，如刀子般火辣，担心自己醉后失态，忙吃了几口菜压压酒。

正肠舒口滑、酣畅淋漓之际，从山上下来几匹马，骑手与侍女相同打扮，见了金日公主惊惶惶下马，跪下行礼。

金日公主怫然变色，面露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