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定方演义 第134章 釜底抽薪

洛阳城外，秋霜将枯草压得簌簌作响。李密伫立在帅帐前，望着天边翻滚的铅云，指节捏得发白。昨日三更，单雄信亲卫营突然哗变，火光照亮了整个瓦岗军后营。如今残烟未散，烧焦的军旗仍在风中摇晃，恍若泣血。

\"报——！\"斥候跌跌撞撞冲来，\"王...王世充大军已至洛水南岸，离营不足二十里！\"

李密喉头腥甜，单雄信叛逃时带走的不仅是三千精锐，还有半数粮草辎重。此刻他望着帐中仅剩的残部，裴仁基父子、王伯当等人脸上皆笼罩着阴霾。苏定方紧握长枪立于角落，铠甲缝隙里还沾着昨夜平叛时的血迹。

\"诸君，\"李密猛地扯开披风，露出内衬的龙纹锦袍，\"王世充此獠狼子野心，单雄信鼠目寸光之徒！但我瓦岗旌旗不倒，今日便要让胡人知道，中原儿郎的热血不是那么容易凉的！\"

话音未落，帐外突然传来震天动地的喊杀声。王世充亲率五万大军，裹挟着新收编的单雄信部，如潮水般漫过洛水浮桥。苏定方望见敌阵中翻飞的\"单\"字旗号，瞳孔骤然收缩——单雄信胯下乌骓马嘶鸣，手中枣阳槊直指李密帅帐。

\"竖子安敢！\"裴行俨拍马冲出，银枪如电。单雄信狞笑一声，槊尖与银枪相撞，火星四溅。两人缠斗间，王世充军中突然射出漫天弩箭，瓦岗军顿时阵脚大乱。苏定方挥枪拨打流矢，余光瞥见房彦藻正引着叛军从侧翼包抄。

\"将军！王世充使的是三面合围之计！\"苏定方勒马冲到李密身边。却见李密突然抽出佩剑，在掌心划出深可见骨的伤口：\"今日我等歃血为盟，有进无退！\"裴仁基、王伯当等人纷纷割破手掌，鲜血滴入酒碗，混着风沙一饮而尽。

战至黄昏，瓦岗军死伤枕藉。王世充麾下的西域骑兵悍不畏死，弯刀映着残阳，将瓦岗军分割成数段。苏定方浑身浴血，长枪挑翻第七名敌兵时，忽闻后方传来惊呼。转头望去，只见王世充亲率精锐直扑中军，而李密的帅旗正在敌阵中摇摇欲坠。

\"保护魏公！\"苏定方拨转马头，枪尖所指之处，敌兵纷纷退避。却见单雄信突然从斜刺里杀出，槊风带着破竹之势。苏定方侧身躲过致命一击，反手一枪直取咽喉。单雄信仓促格挡，槊杆竟被生生挑断。

\"单二员外，可知忠义二字如何写？\"苏定方目眦欲裂。单雄信面色狰狞，拔出腰间短刀，却被苏定方一枪贯穿肩胛，惨叫着跌落马下。

此时王世充已率亲兵围住李密。李密血染征袍，手中长剑缺口密布，却仍怒目圆睁：\"支世充！你这胡狗...\"话音未落，王世充冷笑挥刀，寒光闪过，李密的头颅滚落在地，双眼犹自圆睁。

\"魏公！\"苏定方肝胆俱裂，长枪舞成银龙，硬生生杀开一条血路。但见王世充高高举起李密首级，大喊：\"瓦岗贼首已诛，降者免死！\"瓦岗军顿时土崩瓦解，哀号声中，苏定方望着漫天晚霞，只觉天地皆成血色。

残阳如血，洛水呜咽。苏定方带着仅存的数十骑突围时，回望燃烧的瓦岗军大营，耳畔仿佛又响起李密那句\"中原儿郎的热血\"。此刻他攥紧染血的长枪，心中暗暗发誓：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王世充踩着李密的披风，捡起掉落的龙纹玉佩把玩：\"李密啊李密，龙袍加身又如何？不过是给本王做嫁衣罢了。\"他转头望向单雄信，眼中闪过一丝阴鸷：\"二将军此次立了大功，但往后...可莫要再学今日的'良禽择木'啊。\"单雄信后背发凉，勉强挤出笑容，却不知自己已踏入另一个深渊。

夜幕降临，瓦岗寨的辉煌彻底湮灭在历史长河中。唯有苏定方的身影，在血色月光下，朝着未知的远方缓缓前行。一场新的风云，正在黑暗中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