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造化录 第116章 鲸舟闲叙·暗流隐

天光未破晓，鲸舟尾舱已飘起松茸粥香。陆昭蹲在铜炉旁扇火，铁蛋器灵银发卷着长柄木勺搅动陶瓮，碎星般的灵米在晨雾里泛着珠光。素溟倚着舱门剥青壳蟹，龙鳞匕首轻挑间蟹肉便整块滑入冰玉盏：\"北冥的霜刃蟹，离了寒泉两个时辰便会腐坏，需配璇玑岛的紫晶盐。\"

沐灵素捧着药匣掀帘而入，冰魄针尖挑起一撮盐粒：\"盐里掺了噬灵珊瑚粉，素溟姑娘的待客之道倒是别致。\"

素溟轻笑抖腕，匕首钉住舱梁垂落的蛛网，青铜蛛尸滚落盐罐：\"混沌海的蜘蛛，就爱往腥气里钻。\"

辰时三刻，碎星海峡腾起七彩蜃雾。铁蛋器灵突然攀上桅杆，银发在雾中绷成琴弦：\"师尊！雾里有船歌！\"

朦胧中浮现百丈楼船轮廓，桅帆绘着衔尾蛇图腾。船首立着位锦衣公子，腰间玉佩刻着\"虚空\"二字，指尖把玩的星砂正与素溟的罗盘共鸣。

\"星陨阁的道友，可要搭把手？\"公子抛来琉璃瓶，瓶中游动着九尾灵鱼，\"在下虚空商盟宁无缺，这雾中藏着噬道豢养的吞舟鲛。\"

话音未落，鲸舟左舷炸开巨浪。青铜鳞片的鲛人破水而出，獠牙间垂落的涎液化出《噬神经》符咒。宁无缺袖中飞出十二枚玉算珠，珠链缠住鲛人脖颈：\"活的比死的贵三成灵石，林宗主手下留情！\"

午时，楼船花厅茶香氤氲。宁无缺抚摸着鎏金貔貅镇纸，案上铺开的星陨阁旧债契泛着血渍：\"当年贵宗青阳子长老，可欠着商盟三十万灵石呢。\"

陈墨舟独臂按在焚天剑柄：\"讨债讨到噬道老巢，宁公子好胆识。\"

\"非也非也。\"宁无缺展开卷轴，星图浮现龙冢方位，\"商盟要的是归墟之眼里那尊混沌鼎——此物可炼化诸天因果债。\"

素溟忽然掷出龙鳞银铃，铃音震碎星图某处暗纹：\"三年前商盟货船在璇玑岛沉没，打捞的可是这鼎的残片？\"

申时暴雨骤至，海天交界亮起九盏青灯。宁无缺的星砂罗盘突然指向西南：\"晦气，是南海云梦氏的水月舟。\"

雾中飘来玉磬清音，素衣少女踏浪而至。她发间别着半片残剑，剑纹竟与铁蛋器灵同源：\"云梦泽见过诸位，我家老祖想请林宗主品鉴新得的《玄天剑络注》残卷。\"

沐灵素冰魄针挑开残卷封皮，泛黄纸页渗出龙血：\"这墨迹用的是蛟宫祭文。\"

云梦泽袖中滑落青铜铃，铃舌赫然是缩小版的器灵胚胎：\"三日前有伙盗墓贼闯进祖坟，留下这有趣玩意儿。\"

戌时，两艘巨舰并舷而泊。虚空商盟的水晶盏映着云梦氏的鲛绡灯，宁无缺把玩着青铜铃：\"云梦姑娘可知，这胚胎里封着初代器灵的恶念？\"

云梦泽指尖轻点残卷，剑纹投射出青阳子与云梦老祖对弈的幻象：\"三百年前贵宗长老输掉半卷剑谱，用的可是这胚胎做赌注？\"

铁蛋器灵突然打翻酒盏，银发缠住残卷不放。胚胎心脏裂开细纹，映出云梦祖坟深处的壁画——玄天卫将哭嚎的器灵胚胎钉入蛟龙骨，鲜血绘成混沌海星图。

子夜，宁无缺的星砂在甲板铺就归墟地图：\"明日大潮时，混沌鼎会浮出归墟之眼。\"他忽然指向云梦泽，\"但开启鼎需要云梦氏的剑魄，和璇玑岛的龙血。\"

素溟的匕首抵在宁无缺喉间：\"商盟三年前就开始布局？\"

云梦泽抖开残卷，最后页浮现金色小字：\"青阳子绝笔：养器千日，终饲混沌。\"

暴雨拍打舷窗，铁蛋器灵蜷在药柜后磨牙。胚胎心脏渗出青铜液，在地板绘出星陨阁覆灭的预言。沐灵素拾起染血的冰魄针，针尖映出林墨背后悄然蔓延的逆鳞纹。

廊下青铜风铃无风自鸣，海雾深处传来九道悠长的鲸歌——那是终焉剑墟苏醒的前奏。

归墟海眼之上，七艘灵舟悬空列阵。璇玑岛素溟手托龙血玉盘，云梦氏长老云鹤子祭出青冥剑图，虚空商盟宁无缺脚踏七星阵旗。林墨负手立于鲸舟首，身后七十二道玄天剑气凝成周天星斗。

\"诸位道友，今日当共诛此獠！\"云鹤子剑指海眼，漩涡中隐现青铜巨门。门缝渗出腥臭血气，隐约传来龙吟悲鸣。

素溟咬破指尖，龙血滴入玉盘，绘出九宫破阵图：\"混沌鼎镇压着归墟灵脉，需以三宗秘法同启！\"

午时三刻，烈日当空。素溟催动璇玑岛《蛟龙变》，周身浮现百丈冰蛟虚影；云鹤子施展云梦氏《太虚剑诀》，三千青冥剑气化作游鱼；宁无缺祭起商盟至宝\"天机罗盘\"，引动诸天星力灌注阵眼。

林墨并指如剑，玄天剑气冲霄而起，七十二峰虚影镇压八方。青铜巨门轰然中开，滔天魔气凝成九首孽龙，每颗龙首都衔着星陨阁弟子命牌！

\"青阳老贼！\"陈墨舟目眦欲裂，焚天剑焰暴涨三丈，\"竟将同门炼成阵眼！\"

孽龙摆尾掀翻两艘灵舟，口中喷吐的魔火沾染者皆化白骨。素溟踏浪而起，冰蛟缠住三颗龙首：\"云梦剑阵，封其离位！\"

云鹤子剑化长虹，青冥剑气织成天网。宁无缺袖中飞出十二枚定海珠，珠光锁住龙身逆鳞。

林墨纵身跃上龙脊，玄天剑气贯入第七颈椎。孽龙吃痛狂吼，魔气反卷而来，却在触及金纹时冰消雪融。铁蛋剑灵自识海跃出，剑身浮现初代玄天卫铭文：\"师尊，破其膻中！\"

焚天剑焰与青冥剑气交汇，孽龙心脏处青铜鼎显形。鼎身刻满噬魂咒文，鼎耳挂着三百六十盏命魂灯！

\"原来如此！\"沐灵素冰魄针挑开命灯，灯芯竟是星陨阁弟子心头血所凝，\"青阳子以同门精血饲喂混沌鼎！\"

素溟龙血玉盘突然炸裂，映出惊悚画面：三百年前玄天卫屠戮蛟宫，竟是为抽取蛟龙精魄修补混沌鼎！

铁蛋剑灵悲鸣震天，剑身浮现初代玄天卫自刎谢罪的残影：\"弟子有罪，未能阻止青阳子堕入魔道...\"

林墨并指抹过剑脊，金纹暴涨如日：\"今日便替祖师清理门户！\"

混沌鼎突然倒悬，鼎口喷出十万怨魂。宁无缺祭起天机罗盘，诸天星力化作锁链：\"林宗主，老夫助你镇压怨气！\"

云鹤子咬破舌尖，精血染红青冥剑：\"云梦弟子听令，结太乙诛邪阵！\"

林墨踏鼎而起，玄天剑气分化万千，每一道都裹挟着星陨阁传承剑意。铁蛋剑灵化作流光没入鼎身，初代玄天卫的悲愿与今世剑气共鸣。

\"破！\"

金芒贯鼎而过，鼎身咒文寸寸崩解。孽龙九首齐断，魔血化作倾盆血雨。归墟海眼突然涌出清泉，被囚的蛟龙精魄重归天地。

暮色染红海天，素溟捧着半截珊瑚簪跪坐浪尖——那是其姐素澜的遗物。云鹤子抚剑长叹：\"不想云梦氏剑谱，竟是初代玄天卫所赠。\"

宁无缺把玩着混沌鼎残片：\"此物可抵三十万灵石，青阳子的债便两清了。\"

铁蛋剑灵归鞘时，剑格处浮现蛟龙云纹。林墨望着重归平静的归墟，掌心金纹已蔓延至腕间。沐灵素轻抚剑鞘，冰魄真气压下翻涌的魔气：\"该回山重铸护宗大阵了。\"

夜潮拍岸，星陨阁废墟亮起点点灵光。七十二峰残存的剑意感应到混沌鼎破，竟自行凝聚成新的护山剑阵。陆昭抱着《玄天剑络注》残卷酣睡，梦中剑气化作游龙绕梁。

陈墨舟独臂擦拭着焚天剑，剑身映出东北天际新生的劫云——那里，终焉剑墟的阴影正在凝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