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退到黑岩滩上,如临大敌,全员戒备,唯恐白蛟发动第二次袭击。
有些人想躲到更远的地方去,远离水之森。
但更多的人赞同聚在一起,共同御敌。
现在白蛟已经发现了他们,要是分开行事,容易被偷袭。
除了白蛟,不知道格聂秘境还藏着什么可怕的生物,人心惶惶。
眼下陆羽宗看王蕤意的眼色行事,五炁门看欧阳芙华的眼色行事。
而欧阳芙华俨然已被王蕤意折服,对她唯命是从。
当王蕤意提出对付白蛟的办法时,两大门派全站在她那边。
其他门派见风使舵,也跟着加入。
众人假装在黑岩滩上休息,只有少数人值守观望。
天在慢慢黑下来……
王蕤意守人群的在最外面,秦寻痕走来陪在她的身边。
她赶他走,去人堆里坐着。
秦寻痕客气拒绝:“王姑娘,请莫嫌弃鄙人功力低微。我也想为大家出份力,分担一二。”
他既这般说,王蕤意不好固执一再赶人,怕惹他不高兴。
他已经忘了从前,在他眼里她只是陌生人,她要是太过避嫌只会让他觉得莫名其妙。
夜很静,星稀月朗。
男子温润的嗓音轻轻在她耳边响起:“每次你英勇无畏顶在最前面保护众人,实属女中豪杰。
鄙人秦寻痕,久仰王姑娘大名。”
在黑夜中王蕤意的脸悄悄红了,小声回道:“幸会幸会。”
久违的幸福感在她心中晕开,和小王爷说话是幸福的,得到小王爷夸赞更是幸福的。
两人话并不多,安静地看着河面。
秦寻痕感觉两人像多年老友般自在,毫无拘谨压抑。
失忆两年来,他难得遇到这样一见如故的人。
黎明破晓时分,空气陡然变冷,沉寂的夜让人有种风平浪静的错觉。
毫无征兆的,巨蛟冲出水面,张着血盆大口咬向人群。
就等它主动出击的这一刻,近千人顷刻间摆好四方阵,
陆羽宗、五炁门、南天宗、其他若干小门派快速找准自己的方位。
四位一体合一点,抱着信任的心将木属、水属、火属、土属灵气全灌注给王蕤意。
她漂浮于四方阵上空,集齐自身金属灵气,成功启动四方阵合成无量乾坤圈,
乾道变化,至哉坤元,迸发出无穷无尽的杀生灵,直直冲白蛟劈去。
白蛟见情形不对,想逃回河里。
王蕤意眼疾手快结出天地密网挡住它的去路,白蛟本不想和他们硬碰硬,
既然逼到它出手,就让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好好见识它的能耐!
巨蛟愤怒甩动大尾,释放千年道行积攒的威压,全身鳞片炸开,瞧着十分突兀可怕。
它以势不可挡的威势狠狠朝王蕤意攻去。
王蕤意无所畏惧,她眼神坚定直面巨蛟,手中的湛卢剑注满杀生灵,森寒剑意锐利得甚至搅乱了无辜的河水。
四方阵里有一方叛徒,从一开始她就没集齐全部属性的灵气,
这毁天灭地的无量乾坤圈是她硬生生透支自己的灵海而做成的。
这一战,你死我活!
天空金光大闪,王蕤意跃空一击,斩出锐不可当的剑气,直指白蛟命门。
白蛟想甩尾躲避,却被天地密网左右夹击,无奈用脊背硬生生挡下,保护腹部。
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它彻底愤怒了,眼仁逐渐加深滴血般的猩红,魔气十足。
伤口的疼痛震颤它的灵魂,整条蛟变得更加兴奋,它发出震耳欲聋的一吼,险些冲散了四方阵形。
这一次,它将不再退缩,不管不顾朝前袭去,势要一口吞掉那个再三挑衅它的女人。
大家快撑不住了,王蕤意感受到四方阵聚灵的减弱。
她只能放手一搏,变本加厉汲取大家仅剩的灵气,凝出天地一剑。
声东击西,湛卢剑率先劈出,势头不如刚才猛烈,剑气被白蛟摆头撞碎。
在这微瞬之际,神息剑接连击出,无形的剑体直指白蛟腹部,快如闪电。
顿时剑气如虹,把它腹部豁出个大口子,血流如注。
白蛟长嚎一声,从高空中跌落在地,而众人终体力不支,一举溃散。
王蕤意耗尽灵海,身心力竭,如泄了气的人偶从空中直直坠下。
不顾内府的伤势,欧阳芙华和秦寻痕扯动疼痛的身躯迅速起身接住她。
这么大个人摔在他们怀里,险些把两个人砸得背过气去。
王蕤意感激他二人相救,却累得连开口说句“谢谢”都做不到,
她的脸煞白得吓人,体温冰凉近乎没有。
欧阳芙华和秦寻痕被她的惨状吓到,赶紧渡些灵气给她。
其他人也没好到哪儿去,大家手忙脚乱地互帮互助。
在一团乱麻之际,没人注意白蛟并没断气儿。
它快死了,可不甘心的它死之前也要拉两个垫背的。
白蛟硕大的身躯在地上拖动,发出沉闷的摩擦声,惊动了众人的神经。
可他们已经山穷水尽,连站起来跑远的力气都没有。
大家眼睁睁看着它爬得越来越近,醒目的血迹蜿蜒了一路。
仅凭最后的力气,秦寻痕执剑而起,就让他和这个怪物殊死搏斗吧,大不了同归于尽。
欧阳芙华拉住他,不让他去。
他才修炼两年,哪儿是这种千年巨蛟的对手,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
欧阳芙华劝他别不自量力,让她上,她好歹是他师姐。
秦寻痕拍拍她的手背,脸上挂着温和淡定的笑容,告诉她稍安勿躁,眼里是前所未有的坚决。
他伟岸的身躯护在众人之前,一时间看呆了欧阳芙华。
她这个小师弟入门虽晚,却极有有血性和担当。
秦寻痕学着王蕤意的样子一跃而起,将灵力灌注到剑中,朝白蛟刺去。白蛟一个热息把他喷倒在地。
看得王蕤意和欧阳芙华一声惊呼。
眼看巨蛟要爬到秦寻痕身前,他似乎还没知觉,站不起来。
王蕤意心急如麻,这下她死也要站起来去保护他。
她这厢挣扎着站起来之时,那端秦寻痕已心狠手辣将佩剑刺进白蛟的下颚,眼里是男人的狠绝和坚定。
就算生命垂危的关头,亦不能磨损他的勇气和胆量。
白蛟彻底咽气不动了。
王蕤意如劫后重生,激动得双脚一下撑不住,摔倒在地,心里只想着小王爷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秦寻痕内府彻底虚空,丝毫不剩。他已筋疲力尽,直直摔倒在地,久久不起。
欧阳芙华挪动疼痛的筋骨,颤颤巍巍走过去查看秦寻痕的情况。
王蕤意坐地调息一刻钟,恢复好些微力气她便迫不及待去到白蛟身边。
一来是担心小王爷的伤势,二来是她知道这群人里有叛徒,会趁他们虚弱之际捷足先登,悄然偷走白蛟最珍贵的内丹。
她决不能让这些叛徒得手。
天凤教过她如何找到巨兽的内丹,当年她掏白泽内元珞珠的场景仍历历在目。
是以没花多少时间,她轻松挖出白蛟的内丹,洁白无瑕,蕴含千年修为与深厚灵力。
她走到秦寻痕身边,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喂进他嘴里,让他吞下去。
欧阳芙华惊讶于她的大方,这种举世难得的好东西她竟不自己留着?
王蕤意满不在乎说道:“我不喜欢欠别人恩情。”
欧阳芙华一想也是,最后关头只有小师弟勇敢地站出来,手刃白蛟,他吃这颗内丹也说得过去。
天亮了,大地又开始摇晃。
弟子们却无暇顾及,陆陆续续回到水之森修养。
昏迷的秦寻痕被同门师兄背进去,妥善放置在树上。
南天宗的弟子瓜分完白蛟的鳞片和身骨,姗姗来迟,最后进入水之森。
其他门派着实没有力气去做剥皮抽筋的事务,只能羡慕地干看着。
南天宗独占白蛟也就罢了,他们一进入水之森又开始搞幺蛾子。
几个弟子吃了许多红彤彤的像柿子一样的果子。
吃完后他们出现幻觉开始疯狂杀人。
等成功制服捆绑住他们后,水之森已经多了三十名弟子的尸体。
大家心情都很沉重,层层叠叠站在树上围观。
谁能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
躲过了凶残狡猾的白蛟,却没逃掉自己人的毒手。
现下没有人能审判南天宗杀人的弟子,只能看住他们别再吃有毒的果子。
具体怎么惩罚还得等出去后让各大门派的长老裁夺。
时间一晃过去两个月,水之森风平浪静,大地不再摇晃,没有可怕的妖物再度出现。
众人过上了前人所描述的好日子,恬然自得,与世无争,修为进步神速。
身怀玉之骨的王蕤意无疑是其中恢复得最好最快的。
事到如今,格聂秘境里发生怪事的前因后果她也能猜个七七八八。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逼他们承认,留下证据。
抓住把柄才好拿捏他们服从她的使唤,不然无权无势的她怎么和陆及丰斗?
月黑风高夜,趁大家闭目养神之际,她贴上隐身符,神不知鬼不觉来到南天宗占据的地盘,
抓走他们的三少主,装在乾坤袋里带走。全程顺利稳当,没有任何阻力。
人处于安乐的环境过久,容易失去对危险的判断和警觉。
南启安,也就是南天宗三少主,被王蕤意从乾坤袋里抖落出来时,暴跳如雷,嘴里骂骂咧咧。
等看清是王蕤意绑了自己,他立马威胁她要灭了陆羽宗,胆敢如此欺辱南天宗少主。
王蕤意眼底含笑,非常真诚地说:“请你一定说到做到。灭了陆羽宗的大任就交给你们南天宗。”
南启安过过嘴瘾而已,自己几斤几两他心里有数。
见王蕤意不受威胁,他讪讪地缩了缩脖子,不敢再逞强。
“你们南天宗有什么阴谋?”
王蕤意踱步到他面前,眼放精光盯紧他,不错过他脸上任何一个表情。
南启安明显不自在,眼神闪躲,“不懂你在说什么?”
语气仿佛在说她是个疯女人。
“两个月前各大门派组成四方阵狙杀白蛟,你们南天宗并没出力。”
“你可别诬陷我们,南天宗有没有出力大家有目共睹!要是我们没出力,四方阵就成不了!”
他明显慌了,不懂为何王蕤意会在此时发难,单独找他一个人挑明这件事。
也许她在猜测,想诓他说出实情。南启安一边应付王蕤意,一边脑子飞快分析当前处境。
“四方阵汇集于我,你们出没出力我最清楚。
怕你们南天宗败露马脚,是我用自己灵力补齐了你们的那份。
要是我向众人说出那晚的情况,你看是信你们的人多一点,还是信我的多一点?”
王蕤意神情笃定,飘然之姿彰显着她从容的气度。
虽比她大了几岁,南启安却莫名地害怕她,仿佛她天生带着来自上位者的压迫感。
他狡辩不出什么有理有据的话,干瘪地丢出一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王蕤意不禁诮笑,俯视着他的头顶,轻飘飘地说:
“我知道的可不止这些哦。藏在格聂秘境里的是你们南天宗的人吧。
正如我所猜的那样,早在我们进来之前已经有人长期留在秘境里。
让我猜猜你们暗处藏了多少人?三十五人,对不对?”
南启安偏开脑袋,不敢和她对视,“不懂你在说什么胡话。”
王蕤意不理他的心虚和躲闪,继续说出自己知道的:
“秘境只能承载一千人,超过这个数便有崩塌的风险。
所以你们按捺不住,在我们进来的第一天就开始动手杀人。
很可惜,出动尖头鸟也只带走了五个人。
你们接连放出自己手上有的武器,不管是毒蜘蛛亦或白蛟,一个人都杀不死。
你们还折损了任你们使唤的妖物。怎么样,气不气?”
她笑得纯真可爱,却让人感觉到满满的嘲讽和不屑。
南启安告诉自己稳住,她只是在诓自己。“你胡说八道也得讲究证据。”
“证据?我有啊。”此言一出,南启安神色为之一颤,抑制不住的慌张。
“被你们吃掉的那些毒果子就是证据。它们根本不是什么毒果,只具有轻微致幻作用,根本不能引人入魔。
要是你觉得我说错了,我回去就让陆羽宗上下都吃了试试。
哦,对了,五炁门也听我的,我也可以叫他们尝一尝。
看看吃了这果子到底想不想杀人?”
“不要!”南启安惊呼。
他已冷汗涔涔,彻底败下阵来。
“你为什么不当面揭发我们?”
他想不通她私下找他说这些的企图是什么。
“不为什么。望你们好自为之,别企图再害人性命。”
说完,她念动口诀松开绑住南启安的绳子。
南启安正打算离开之际,她又叫住他,轻松说道:
“今天的谈话不是只有你知我知,还有它知道哦。”
她晃了晃手中的留声石。
南启安被她吓得脸色煞白,调头回来要抢走她手中的石头。
王蕤意一个闪身,消失得无影无踪,叫他想追也追不上。
他愤恨不已,简直想把王蕤意大卸八块。
为今之计,他只有违背父亲的命令,去找藏在暗处的大哥、二哥商量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