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到溷鲲祖师的坤庸宫,一眼望不到头的祈韵广场布置得热烈喜庆。
轩寒笙等三人踏入场内,刹时间广场上一片静默,所有仙神起身恭敬迎接帝神,不敢怠慢。
溷鲲祖师从后面快走两步上前,满脸陪笑招呼帝神请上座。
轩寒笙一瞧远处的高台只备下两位宝座,心中顿时不快,停留原地,不肯再向前一步。
溷鲲祖师事先没想到王蕤意会来,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一看到帝神面无表情,他心道:“坏了,又惹得帝神不高兴。”
溷鲲祖师一边陪着帝神,一边秘中传音,吩咐手下赶紧在帝神宝座旁多加个位置。
见惯大风大浪的溷鲲祖师不会被小小的尴尬难倒,他很快想到叫奶娘抱小曾孙出来,让大家伙儿看看小孩子,逗逗趣儿,缓和尴尬的气氛。
溷鲲祖师将小奶娃抱过来,“帝神,您瞧瞧,这小家伙知道您来了,笑得多开心呀。劳烦您百忙之中来一趟,坤庸宫上下何其有幸。”
轩寒笙快速扫了小奶娃一眼,不感兴趣。
小奶娃对上祂的视线,笑得更开心了,伸出手要祂抱抱。
在场者都被小奶娃的可爱逗笑了,起哄叫帝神抱抱她。
轩寒笙从不喜小奶娃,它们咿咿呀呀懵懂无知,有什么好玩的。
祂向后避开一步站到王蕤意身边,“蕤意,你抱吧。”
不喜欢的事情干脆推给王蕤意做。
突然提到她,王蕤意还有些受宠若惊。
没想那么多,她从溷鲲祖师手里接过小奶娃,眉眼弯弯、脸带笑意的逗孩子玩。
小奶娃完全不认生,黑色的眼睛滴溜溜地看,貌似很高兴有这么多人陪她玩。伸出的小手胡乱挥动,摸王蕤意的脸颊蹭蹭。
王蕤意看着这个白白胖胖的小女娃很是稀罕,心软得一塌糊涂。
她把小奶娃递给轩寒笙看,“阿笙,你看,她好可爱!”
轩寒笙不懂小孩子哪里可爱,却被王蕤意的快乐感染,心情放松下来,差点脱口而出:“你这么喜欢,自己生一个呗。”
幸好祂反应过来这话不对,及时改了口:“你这么喜欢,就多抱一会儿。”
王蕤意未曾做过母亲。翁叡祺活着时,她做梦都想要一个和他的孩子,但从未如愿。
眼前怀里的小孩笑得很甜,天真无邪,王蕤意不自觉将想做母亲的心投射到她身上,温柔满满。
轩寒笙的注意力都在王蕤意身上,没发现一旁的桐之荷脸上笑得很僵,很不自在。
桐之荷不由得多想,帝神让王蕤意抱孩子是什么意思?祂潜意识里想让王蕤意给祂生孩子吗?
就算抱着的不是自己孩子,帝神和王蕤意紧密站在一起,活脱脱就像一家三口。
王蕤意和轩寒笙总有种魔力让人觉得他俩很登对,契合得天造地设。
相同的发色、相似的坏脾气,却留了独一份的温柔给彼此,温情不作假,情愫不做作。
戏越演得真,越看不出破绽。连局中人轩寒笙都看不出王蕤意包藏祸心。
以身入局,永远是最高明的阴谋。
宾客席上的高台已重新摆好三位宝座。
这次溷鲲祖师招呼轩寒笙去坐,祂不再装聋作哑,牵着王蕤意大步走了过去,将她安顿在左边。
桐之荷全程笑不出来,她木然跟着轩寒笙走,沉默看向人群,好似一个没有生气的摆件。
当梧政林来到时,轩寒笙已经安坐在贵客高席上,悠然吃酒看戏。
梧政林看到帝神旁边还坐着王蕤意,直呼“成何体统!”
祂瞬时就想上去痛斥轩寒笙一顿,把王蕤意赶下来。
天凤二尊神怕祂行事冲动闹到不可开交,紧紧拽住梧政林不让祂去,劝祂以大局为重,不要毁了溷鲲祖师精心筹办的筵席。
王蕤意的事情早已摆在明面上,她坐不坐那个位置又有什么紧要的呢。
梧政林硬生生憋下这口窝囊气,愤恨瞪了台上一眼。
高高坐着的王蕤意全场一览无余,她假装听戏,心思却全在梧政林身上,看好戏似的欣赏祂的窝囊。
当梧政林一眼瞪过来时,王蕤意毫无惧意,反倒以扇遮面,眉眼间露出挑衅的笑。
她实在猖狂,不把梧政林放在眼里,梧政林气得差点没忍住爆脾气,想动手教训她。
但祂也知道妖艳贱货的把戏,一旦碰到她,她又要倒在轩寒笙怀里装柔弱、哭哭啼啼,好像所有人都是恶人,博取轩寒笙的怜悯。
梧政林恨轩寒笙真是没见过世面,随便一个女人耍点手段就把祂迷得神魂颠倒,真正的好女人置之一边不闻不问。
两道远远对上的视线刀光剑影。
梧政林只恨杀不死王蕤意,王蕤意倒没那么重的恨意,她越嚣张嘚瑟,越能恶心梧政林。
把祂气到跳脚,比什么好戏都精彩。
小人一朝得志最难养。
梧政林咒怨她能得意到几时,等轩寒笙厌恶抛弃她那一天,祂要她死得难看!
轩寒笙暗中留意王蕤意的动静。
看她单单用眼神就把梧政林气跑,不禁夸赞她好本事。
估计当今天界只有王蕤意不捧梧政林的臭脚,还敢肆无忌惮挑衅祂。
轩寒笙又想到她好像从来不怕梧政林,和祂正面对上要么当哑巴漠视祂,要么敢指着祂的鼻子骂。
想到她恶劣的个性,轩寒笙好笑似的摇摇头。说她怕死,她却又有勇气挑战这么多大人物。
轩寒笙偷偷瞥她一眼,王蕤意毫无察觉,悠闲地轻摇团扇,兴致盎然观看戏台上舞女们的表演。
台上春光无限,舞姿妖娆,扭动的光洁腰肢,大片大片的白滑长腿,好看得叫人挪不开眼。
轩寒笙纳闷儿她一个女人怎么也喜欢看这些,魂儿都要看丢了。
看惯这些表演的轩寒笙漫不经心,处处都是老套路,让祂上去跳也能跳个十之**。
底下的筵席沸反盈天,划拳的、喝酒的、话家常的,三两七八一堆。
看似轩寒笙疏离在外,实则祂总是不动声色观察全场,宾客如何抱团、说话的小表情…
祂看得津津有味,究竟哪些是同盟、哪些是逢场作戏、哪些又在拉拢新势力,几乎逃不过祂的慧眼。
对最高统治者来说,知晓下面的势力划分尤为重要。这是学会统治的第一步。
音乐、鼓点来到最动情处,舞者尽情绽放,在空中舞出一段又一段的精彩绝伦。
王蕤意看得投入,不受下方嘈杂的闹声打扰。
一波接一波的宏大场景舞来,看得人目不暇接。
王蕤意差点没忍住为她们高呼喝彩,一想到自己的言行举止饱受瞩目,她又悻悻闭上嘴,端好庄重的模样坐正。
轩寒笙有一瞬间的恍惚,疑惑自己刚才走神了吗?王蕤意好像张口说话,祂却没听到?
怕她多想,误以为祂在冷落她,轩寒笙主动靠过去问:“刚才你在和我说话吗?”
被祂问话一惊,王蕤意懵懂转过头,撞进祂深沉的灰紫色眼眸,刹那撞得她头晕目眩,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祂、祂有时真是好看得过分…
王蕤意的心脏擂打得太大声,燥得她耳朵起雾,如置梦幻。
她一眼不措地盯住轩寒笙,看着祂突然犯傻的呆样,她忍不住笑了。
她什么时候和祂说话了?祂莫不是在这儿闷得烦,生出了幻觉?
王蕤意也不拆穿祂,顺着轩寒笙的话答道:“嗯,我说她们跳得很好看。”
她顺着舞台上一指,轩寒笙的脖子也乖乖跟过去看,碰巧前面的舞者大开大合,露出一大片白花花,丰满得似要跳出来。
一见帝神的视线投过来,舞者抖动得更加起劲儿。
轩寒笙很难不怀疑王蕤意话有所指,故意玩笑似的逗祂玩儿。
想歪到别处去的轩寒笙“咻”一下红了耳朵,有些羞恼地说:“哪里好看?”
随即祂别开头,不肯再看台上一眼。
王蕤意摸一下祂红红的耳朵,有点烫烫的。
轩寒笙这时候装什么纯情,祂在床上可不是这样子的,喜欢得不得了。
坐在人前祂倒装起来了,好像看了就会脏祂的眼睛。
王蕤意嗤之以鼻,不理会祂的小脾气,怡然自若继续看起来。
接连不断的歌舞唱戏活跃了热闹的气氛,筵席间推杯交盏、高声狂笑,放浪形骸,仙神们不复平时清冷的高傲模样。
忽软忽硬,忽远忽近,一部分的王蕤意好像完美融入了此情此景,真实的她却好像站在背后,漠视所有荒唐。
那个浸染透仇恨的声音在心底:叡祺,你看,多可笑,之前我骂这些孬种一丘之貉,他们气得想要杀了我,现在却像个没事儿人一样莺歌燕舞。哈哈哈哈,全在虚伪地做戏!一群可怜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