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苏梓瑶,幸会幸会。”
娘亲见苏梓瑶对她这么熟络,噔时给她一个眼神,暗示帮忙推销推销这屋子,苏梓瑶表示交给我了,马上就对这屋子夸夸其谈。
虽然这屋子旧,但这可是镇中心的位置,贵有贵的道理。
何况还有张木床,房间配备有洗脸盆,苏家还免费提供家里灶房,沐浴时家里有壮劳力帮忙挑水,当然柴火费是要花的。
谈到家里两名兄长,苏梓瑶道,“他们白天出去干活,晚上才回来,我睡在你隔壁,很安全。”
大哥叫苏成,二哥叫苏就。
其实,这两人也不算多安全。
苏梓瑶知道自己不是娘亲亲生的,五岁时她就在这里了,如今已过去十一年。
对于这两位哥哥,说的好是天天出去干活,说不好是出去吃喝嫖赌。
这也是她扮假小子的原因。
小时候二哥说她长得好看,硬是拉着娘亲说要她做童养媳,娘亲笑骂说这是你的妹妹,哪有做妻子的道理?
可小孩子是最会看眼色的,她一眼就懂得娘亲眼底的考量和深沉意味。
那刻她总觉得很不妙,只是不当回事。
在那之后,有日夜间她被噩梦惊醒,跑到娘亲房间正要找安慰,就听见屋内传来说话声,那时候养父还没死:
“瑶儿亲爹杀了人,现在被官府通缉,万万不可将瑶儿身份暴露出去。”
“唉,幸桃(梓瑶亲娘)死得早,也好。”
年幼的苏梓瑶沉默听完,回到房间暗自消化。
后来,镇子里就出了个假小子,吃苦耐劳帮她娘干活,也不懂打扮一张脸脏兮兮,跟街头混日子的拜把子,收保护费,在镇子里出尽了风头。
如今十六岁,娘亲直言说,她就算是主动想嫁人,那也是嫁不了的!
两个哥哥对自己一脸嫌弃,说她不伦不类。
那也正好!安逸!
拉着符诱安四处介绍后,她也不推脱直接定下,后边娘亲就去街头招呼游手好闲的大哥回来,帮忙从马车上拉东西回来。
大哥眼睛转得灵动,瞅见人身段纤柔顿时粘着不放。
苏梓瑶撞了他一下,“看甚?”
苏成是个胡茬不剃的大汉,大声得啧了声,嫌弃得打量她一眼,转而跟着新来的姑娘对比,这身板这声线,定然是个俏娘子,而自家妹妹活像个野人。
“你瞧瞧人家,你再瞧瞧自己,整天出去野,能挣几个钱?”
“总比大哥强。”
苏梓瑶嘟囔,“今天又喝了不少酒吧?一身的酒气!”
两人互相伤害。
等到东西搬完,街坊邻居都来看热闹,幸好这里民意淳朴,没有说什么姑娘家租住在别人宅院有什么不妥,只是好奇她是谁,为什么罩着脸。
符诱安犹豫了下,掀开帷幕展现真容。
“诶哟!我的娘啊!”
苏成是最期待的那个,也是跑得最快的那个。
此时天色发黑,屋内已经点了盏烛火,掀开帷幕的刹那露出一张莹亮细腻的脸蛋,美中不足的是,她的左眼至脸颊长了一大块红斑。
若是灯光充足,还能看见鼻梁及脸颊处点点雀斑。
可惜,精致的脸蛋就这般被毁了!
其实长红斑不足以遮掩她的姿容,就是现在娶个媳妇,谁不想娶个健康看起来没毛病的,若是娶个长红斑的,谁知道会不会遗传?
久而久之,就形成了对红斑的歧视链。
宁愿找个相貌平平龅牙的,也不敢找脸上有大瑕疵的。
在场的大婶唏嘘不已。
几双眼睛互相对视,你看我我看你,违和得发出几道同情可怜声,将符诱安为何在此的原因套出后,便热热闹闹离开。
苏梓瑶同情得看着坐在木板床上,摸着自己脸出神的符诱安。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符诱安温柔笑笑,点头,“其实我也没那么在意,只不过不喜欢别人盯着我讨论的样子,所以出行在外面戴帷幕。”
苏梓瑶挠挠头安慰,“那些人就是闲的,就喜欢挑着别人的短处当乐趣,其实不管也就没什么了。”
符诱安迎合点头,“我知晓的,多谢你。”
“不客气。”
苏梓瑶腾出空间给她收拾房间,走前再说道:“你这屋里晚上记得锁好门再睡,我这两个大哥晚上有梦游的习惯,若是惊扰了你就不好了。”
“好。”
符诱安正在借烛火铺被子,闻言轻快地应了声。
苏梓瑶的步伐走得快,到大厅时娘亲从里屋里出来,使了个眼色叫她跟着,关上门才轻声说,“这姑娘你以后要看着点,小心多手多脚。”
“娘,人是你招进来的,现在还怕多手多脚的,要知道一个月五十文的租金呢。”
娘亲不满,在烛火下继续绣鞋底,边说“有句话说的好,防人之心不可无,我若是知道这姑娘脸上有这么大块,说什么是不会迎进来的,这若是传染,可怎么得了。”
苏梓瑶无奈,娘亲这又是犯了老毛病!跟她犟是没用的。
“我看着行了吧!我看着!”
娘亲得逞后嗯了声,“灶房以后看着她用,里面的米盐还在台上放着呢。”
“好。”
经过这番波折,苏家吃饭的时间晚,只能点上烛火凑起来吃。
“娘,她怎么处理吃饭?”
“她自己吃,之前说好的。”
晚回来的二哥苏就耸动鼻子,“我好像闻到卤肉味了,好香!”
苏成横了他一眼,刨着碗里所剩不多的饭粒,最近家里挣不了多少钱,饭菜都是清汤寡水的。
“我怎么没闻到?你这鼻子尖的,整天说些我想吃的菜式。”
苏梓瑶将饭碗放下,一眼看透:“家里没钱,喂不了大哥的胃口!别想了!”
大哥二哥惯会一唱一和,哄得娘亲拿钱出来买肉。
苏成失落后又不服,“这今天不是刚收了钱吗!”目光指向门口角落的小屋,里面烛火黄光盈满整个窗户,很安静。
“那钱要存起来!”
“诶哟,娘啊,我这都五日不见荤腥了!您首饰摊子生意不都挺好的嘛,咱们不至于连肉星子都见不着吧?”
“娘!你这次不能再偏心大哥二哥了!我也是你女儿!”
“啧,又不是亲的!”
屋子里吵了起来。
窗户边出现一道身影,刚将房间布置好的符诱安坐在木凳上,拆开纸包里的大烧饼啃一口,再啃口鲜辣韧劲的牛肉块,吃得腮边鼓鼓听着这一家的骂战下饭。
这家人,成分挺复杂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