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九歌只觉喉间腥甜翻涌,被凌仙扯着踉跄退到密室门口时,眼前的景象还在重影。
陆孤鸿玄衣翻飞,身后跟着的三十余名弟子个个持剑,剑气如霜,将二人退路封得死死的。
\"九歌,\"陆孤鸿抚着长须,声线里带着三分痛心七分威严,\"你私闯密室,窥视太初镜,可知犯了多大的忌讳?\"他目光扫过林九歌怀中微微发烫的半块玉佩,瞳孔极浅地缩了缩,\"更甚者——\"他突然提高声音,\"你竟与魔修同谋!\"
\"魔修?\"凌仙嗤笑一声,指尖快速结印,袖口飘出一缕青雾。
她本就生得艳丽,此刻眼尾泛红,倒像是被激怒的赤焰妖狐,\"陆宗主好手段,先派幽影在密室外布下**阵,又让青玄老鬼在地道里堵人,倒把脏水泼得干净。\"
话音未落,密室后方的石壁突然轰然炸裂。
青玄子白发披散,手中握着半截断裂的玄铁剑,剑尖还滴着暗褐色的血——正是方才守在密室入口的两名外门弟子的血。
他周身灵力狂乱如风暴,显然动了真怒:\"臭小子!
把太初镜交出来!\"
林九歌后背抵着凌仙,耳中嗡嗡作响。
方才在密室里,太初镜强行灌输的记忆如潮水般翻涌:十七年前灭门夜,陆孤鸿的玄色衣角曾出现在火场边缘;三年前收徒时,他递来的\"洗髓丹\"里掺着引魔草;今日宝镜异变,镜中浮现的九渊秘境契约,落款处赫然是陆孤鸿的血印。
\"小心!\"凌仙突然旋身,挥袖挡住青玄子劈来的剑风。
那剑气擦着林九歌左肩划过,在石壁上留下半尺深的裂痕。
林九歌借着这股力道侧身翻滚,余光瞥见墙角阴影里有片衣角轻轻晃动——不是陆孤鸿带来的弟子,是更淡、更阴的气息。
\"幽影。\"他低喝一声。
暗处传来一声轻笑,灰衣人如鬼魅般现形。
他脸上蒙着半张青铜鬼面,右手握着淬毒的短刃,正是陆孤鸿最器重的死士。\"林公子好眼力,\"幽影歪了歪头,\"不过——\"他脚尖点地,瞬间欺身到林九歌身侧,短刃直刺心口,\"晚了。\"
林九歌早有准备,左手捏诀在胸前划出金纹。
这是他前日在\"云来峰\"签到获得的\"金罡诀\",虽只练到第一层,却能硬扛筑基期修士的一击。
短刃刺在金罡罩上,擦出刺目的火星,幽影瞳孔骤缩:\"你竟......\"
\"砰!\"
青玄子的第二剑已经到了。
林九歌被剑气掀得撞在墙上,喉头一甜,鲜血溅在太初镜上。
镜身突然泛起温热,镜灵的声音再次响起:\"契约将启,魔帝将醒......\"他心神一震,突然看清了青玄子剑招里的破绽——老东西为了追他们,强行运转了禁术,灵力虽猛,却带着腐臭的死气。
\"仙儿,毒雾!\"林九歌擦了擦嘴角的血,眼底闪过冷光。
凌仙早有默契,双手结出十二道法印。
她本就是药堂堂主养女,精通百毒,此刻从袖中抖出的不是普通青雾,而是用\"蚀骨花\"和\"幻心草\"调配的混合毒。
青玄子正在运剑,突然觉得眼前一花,剑势慢了半拍。
幽影的短刃再次刺来,却被林九歌抓住手腕,反手一拧——这招\"锁魂手\"是他在\"寒潭洞\"签到换的,专破刺客近身。
\"咔!\"
幽影腕骨碎裂的声音混着青玄子的暴喝。
林九歌借势将幽影甩向青玄子,两人撞在一起,灵力乱流炸得石屑纷飞。
他趁机拽着凌仙往密室深处跑——方才青玄子撞裂的石壁后,隐约露出一条狭窄的地道。
\"想跑?\"陆孤鸿终于动了。
他抬手抛出三枚青铜铃,铃声清越,却让林九歌耳膜生疼。
那铃声里裹着神识攻击,直往识海钻。
林九歌咬着舌尖,血腥味涌进鼻腔,硬是撑着没倒。
太初镜在怀中发烫,替他挡下了大部分冲击。
\"九歌,地道!\"凌仙突然拽他往左边闪。
两人刚避开陆孤鸿的追魂铃,身后就传来\"轰\"的一声,方才站的位置被轰出个深坑。
林九歌抹了把汗,拉着凌仙钻进石壁后的地道。
地道里霉味刺鼻,石壁上还粘着不知多少年的青苔,却意外干燥,显然有人定期清理。
\"陆孤鸿的秘密通道?\"林九歌摸着石壁上的刻痕——是某种古老的传送阵纹路。
他正想细看,身后突然传来幽影的冷笑:\"跑?
这地道通的是九渊秘境入口,你们进去了,就永远别想出来!\"
林九歌脚步一顿。
九渊秘境......他想起太初镜里的契约,魔帝的封印就在那里。
此刻地道深处突然吹来一阵风,带着奇异的花香,混着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凌仙皱了皱眉:\"这味道......像是千年血玉莲的香气,但......\"她突然顿住,\"不对,是血玉莲混着腐尸花,这是......\"
\"走!\"林九歌打断她。
他能感觉到太初镜的热度越来越高,心口的半块玉佩也在发烫,两种力量在体内交融,竟让他生出一种熟悉的亲切感。
地道尽头的石壁上,不知何时浮现出一行暗红的字:\"破局者,入此门。\"
身后传来陆孤鸿的怒喝:\"给我追!\"
林九歌拽着凌仙往前狂奔。
当两人的脚尖即将触到那行血字时,地道突然剧烈震动。
林九歌回头,正看见陆孤鸿的追魂铃破风而来,而幽影的短刃已经抵住了他后心——
地道尽头的石壁轰然裂开,露出一个黑黢黢的洞口。
洞口里涌出的风更猛了,卷着林九歌和凌仙的衣袍猎猎作响。
林九歌在坠落前的最后一刻,瞥见洞壁上刻着的巨大符文——是和太初镜里契约一模一样的纹路。
而在他们身后,陆孤鸿的追魂铃撞在洞壁上,炸出刺目的火光。
幽影的短刃擦着林九歌后背划过,在石壁上留下深深的痕迹,却终究没能拦住两人的身影。
黑暗中,林九歌听见凌仙的惊呼,也感觉到太初镜和玉佩同时发出刺目的光。
那光里,他仿佛看见十七年前灭门夜的大火,看见母亲临终前塞进他怀里的半块玉佩,看见陆孤鸿在火中举起的染血长剑——
然后,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洞口深处。
地道外,陆孤鸿盯着那道裂开的石壁,玄衣下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
青玄子捂着胸口走过来,嘴角还滴着黑血:\"那地道......是当年封印魔帝的入口。\"
\"我知道。\"陆孤鸿盯着洞口,等魔帝苏醒......\"他转头看向青玄子,\"老东西,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养你这么多年?
等魔帝重塑肉身,第一个要吃的,就是你这被禁术腐蚀的魂魄。\"
青玄子浑身剧震,刚要发作,却见洞口突然泛起红光。
那红光里,隐约传来林九歌的声音,混着镜灵的低吟:\"契约将启,魔帝将醒......而你,是破局之人。\"
陆孤鸿瞳孔骤缩。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布了十七年的局,或许从林九歌捡起半块玉佩的那刻起,就已经偏离了轨道。
而此刻的林九歌,正和凌仙一起坠向黑暗深处。
他怀里的太初镜和玉佩同时发烫,在两人周围形成一个光罩,抵消了下坠的冲击力。
当视线逐渐适应黑暗时,他看见洞壁上布满了发光的纹路,而在最深处,有一扇青铜门,门上刻着九个狰狞的头颅——正是太初镜里提到的\"九渊之门\"。
\"那是......\"凌仙指着门旁的石壁。
林九歌顺着她的手指望去,只见石壁上用鲜血画着一行歪歪扭扭的字,像是刚刻上去不久:\"穿过此门,你会知道一切。\"
话音未落,青铜门突然发出轰鸣。
门缝里渗出的黑雾中,传来一声低沉的嘶吼,像是沉睡千年的巨兽终于被惊醒。
林九歌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下坠的风灌得耳膜生疼,却压不住太初镜与玉佩在怀中震颤的嗡鸣。
那光罩裹着两人如一片落叶,轻飘飘撞在洞底的青石板上。
尘埃落定的刹那,他抬眼便见青铜门上方九个狰狞头颅的眼睛突然泛起幽蓝,像是被某种力量唤醒的活物。
\"这门......在吸我的灵力。\"凌仙攥住他的手腕,指尖冰凉。
她本就通透的灵脉此刻竟泛起淡青,像是被无形的手抽走了三分生气。
林九歌心头一凛,立刻运转\"金罡诀\"护住两人周身,果然见那青气触到金光便如冰雪遇火,滋滋消散。
\"是九渊封印的余威。\"他想起太初镜里翻涌的记忆——当年魔帝被七位仙尊以血祭封入九渊,这门便是封印核心。
而石壁上那行血字还在渗着红,像是有生命般蠕动:\"穿过此门,你会知道一切。\"
\"知道什么?\"凌仙眯起眼,突然抬手捏住他衣襟里的半块玉佩。
那玉本是温凉的,此刻却烫得惊人,\"这玉在发烫的时候,你有没有听见什么?\"
林九歌瞳孔微缩。
他确实听见了——不是声音,而是某种共鸣。
像是母亲临终前塞进他手心的温度,又像是太初镜里那道模糊的身影在说:\"去九渊,去九渊......\"
\"九歌!\"凌仙突然拽着他往旁一滚。
方才两人站的位置,地面裂开蛛网状的纹路,黑雾如毒蛇般窜出,在空气中凝成半透明的爪印。
林九歌反手拍出一道金罡,那爪印被轰散的瞬间,他看清了黑雾里的轮廓——是具只剩白骨的躯体,腰间挂着枚青铜铃,和陆孤鸿的追魂铃竟有七分相似!
\"是陆孤鸿的死士?\"凌仙取出随身携带的毒囊,指尖弹出三枚翠绿色的药丸。
药丸落地即炸,腾起的紫雾却被黑雾一卷,竟直接消散无形。
她脸色骤变:\"这雾......不是凡毒能破的!\"
林九歌握紧太初镜,镜身突然泛起白光,将黑雾逼退半尺。
镜灵的声音在识海响起:\"九渊封印松动,魔息外溢。
破局者需以血脉为引,唤醒镜中残魂。\"他心头剧震——血脉?
难道半块玉佩里藏的是......
\"九歌,看石壁!\"凌仙的惊呼声打断他的思绪。
两人抬头,只见洞壁上的发光纹路突然流动起来,像是活过来的银蛇,最终在青铜门正中央汇出一幅星图。
那星图他再熟悉不过——是三年前他在\"望月崖\"签到时,系统奖励的\"九霄星诀\"修炼图!
当时他只觉这功法晦涩难懂,此刻却见星图中最亮的那颗星,正对着青铜门的门环。
\"是系统提示!\"林九歌瞬间反应过来。
他每日签到获得的仙币虽能兑换宝物,却从未直接指引过方向,这还是头一遭。
他舔了舔发涩的唇,将太初镜按在门环上。
镜身与门环相触的刹那,整座洞穴都在轰鸣,九个头颅同时张开嘴,喷出的黑雾竟凝成了一行字:\"血脉认主,门开。\"
\"血脉......\"林九歌下意识摸向怀中的玉佩。
半块玉突然从他衣襟里挣出,悬浮在太初镜上方。
两道光芒交织的瞬间,他听见一声清越的凤鸣——是母亲临终前哼唱的童谣里,那只传说中的凤凰。
\"轰!\"
青铜门缓缓开启,门内涌出的不是黑暗,而是漫天星芒。
林九歌看见门内漂浮着无数残卷,最上面的那卷赫然写着\"林氏祖传·破魔录\";凌仙则盯着门内深处的一株青藤,藤上结着的果实,正是她作为药灵最渴望的\"九转回魂丹\"。
而在门的最深处,一道身影背对着他们而立。
那身影的轮廓与太初镜里十七年前火场边缘的玄色衣角重叠,却又多了几分......熟悉?
\"进去吗?\"凌仙握紧他的手,指尖已不再冰凉。
她能感觉到,门内的气息虽强,却不似陆孤鸿的阴毒,反而带着某种让药灵亲近的生机。
林九歌望着门内漂浮的残卷,望着那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望着太初镜与玉佩在掌心跃动的光。
他想起母亲塞进他手心的玉佩,想起陆孤鸿染血的长剑,想起系统签到时那些为他铺路的奇遇——原来所有的巧合,都是为了此刻。
\"进。\"他的声音低沉却坚定,\"不管里面是魔是仙,是劫是缘......\"他转头看向凌仙,眼底的冷光化作灼热的火,\"我要亲自撕开这十七年的迷雾。\"
青铜门内的星芒突然大盛,将两人的身影吞没。
门外,陆孤鸿的追魂铃终于撞开地道石壁,他望着那道敞开的门,玄衣下的后背浸透冷汗——门内涌出的气息,分明是当年被七位仙尊镇压的魔帝,可为何......竟带着几分正道的清灵?
而门内的林九歌与凌仙,正踏着星芒,走向那道身影。
他们不知道,门后等待的是真相还是更危险的局;他们只知道,这一步跨出,所有的秘密,都将揭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