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境内的磁场与修真界的磁场有所不同,在秘境内,有的地方是感受不到一点灵力的,仿佛身处下凡界,而有的地方却灵力充沛到可以本能的察觉到有什么庞然大物在四周蛰伏。
莫益和两个天医峰弟子汇合在了同一处,与他们一起的,还有五名枫销堂的弟子。
“师兄,咱们还是赶紧走吧,走另一边,和他们在一处,我总觉得他们比秘境里的灵兽还可怕。”
莫益摇了摇头,淡淡道,“不行,只能走这条路,如果调转方向,危险会更大......”
“那他们也太讨厌了,一直盯着咱们的乾坤袋做什么?”
“就是,感觉像强盗,要抢咱们东西。”
莫益轻轻一笑,笑容很淡,和大师兄那种一笑就很温柔沉静的感觉不同,莫益的笑容是绵绵老实、无欲无求的,“不怕,师兄会保护你们的。”
说着,莫益把手伸进自己的乾坤袋,片刻后手伸了出来,一只手握着拳,指缝间是五根又细又长的毒针。
莫益眨着眼,说话慢吞吞的,“师兄最擅长的就是医术。”
五根毒针......这是医术吗?
莫益是高占远的爱徒,老实敦厚,人如其名,不争强不慕名,不知道高占远那样的炮仗是怎么养出莫益这样平淡如水的大弟子的。
另外两名天医峰弟子睁大眼睛盯着莫益手中的五根毒针,有些胆怯的吞了吞口水,“师兄,下手的时候可一定要瞄准了再下手啊。”
“或者您说一声,等我俩跑远了再下手。”
这可不是普通的毒针,这是高占远插在后山的毒池里泡了一百多年才淬炼出来的针。
虽然现在毒池里泡的大多数是他们炼废的丹,但是各种药丹混合在池子里,谁知道早已变成什么毒了?
他们平时看见那冒着毒气的池子都要退避三舍,更遑论这取之精华的针了。
不过莫益拿出这五根针之后,两名天医峰弟子显然有骨气了些,哪怕枫销堂人多势众又如何?他们还有师兄的五根针呢!
祁玉顺着追踪符走了大半天,恰好在狭小的路上和莫益他们遇上了,莫益老实的对着他行了个同门礼,“大师兄。”
祁玉颔首应下,“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了。你们要去哪里?”
“要去灵草地界。”莫益简单回话道。
“对,我们去那儿多找些上品灵药,说不准回去能炼出来神品丹。”
“再不济,炼出来天品丹也是珍贵的。”那小少年的殷切期望目光亮晶晶的,他回过头来问祁玉,“大师兄,你要和我们同去吗?”
祁玉曾被高占远断言过是个极有天赋的丹修,但无奈,他的炼丹技术还没眼前这两个曾误打误撞炼出过天品丹的师弟好。
不过,祁玉在符咒和音律上的天赋倒是显现出来了。
“不了。”祁玉摇头,“我要去剑谷。”
小师弟的语气急转直下,无比遗憾,“啊.....”
“大师兄居然还没有放弃修剑道么......”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另一个天医峰师弟捂住了嘴,那师弟慌慌张张的转移话题,“大师兄,如果掌门师伯知道你这么努力,一定会很欣慰的!”
“嗯。”
祁玉要去剑谷,无非是为了萧瀛。
萧瀛的高阶法器就是在这次的秘境里得到的,得到后,他满心欢喜的回去给沈堇禾看,结果被沈堇禾以‘心浮气躁不知天高地厚’的由头给责罚了。
记得这次在秘境得到的法器,就是沈堇禾借以用来刨萧瀛灵根的那把剑。
真是做到了虐身虐心的双重打击。
两侧山壁上滴落的水滴在地面上消失,祁玉抬眸,看向幽长小径的另一边,他自然能感觉到另一边那忌惮又嫉妒的眼神。
祁玉抬步走过去,双手抱拳,“天清宗祁逍,不知几位道友此番前去何地?”
枫销堂的这五名弟子最高的修为不过金丹初期,和祁玉的元婴差了整整一个阶段,见祁玉先主动过来说话,还诧异了一瞬。
枫销堂在修真界以有钱闻名,穿在身上的弟子服也华贵的很,紫色衣袍金丝绣线,就连衣扣都是用五彩缤纷的灵石打磨的。
他们一向瞧不上天清宗,修士不就是为了行江湖义气,享百年名誉吗?怎么能苦修?
枫销堂打头的那名弟子有些趾高气昂,“我师门规矩,此行不可与外人妄言。”
枫销堂的人,说话一向如此口气,祁玉没与他们计较,反而看向他身后,反问道,“这几位道友气海澄净,怕是初入筑基?”
“是又如何?”那个子最矮的紫袍弟子瞪着祁玉,显然以为他这番问话是瞧不起他们。
果然莽撞冒失藏不住事。
祁玉笑意盈盈,“此地水露寒重,当心阴湿之气侵骨。”
没想到祁玉会以德报怨,那小弟子有些底气不足,却还是要逞一时口舌之快,“我们用不着你提醒,好似你懂得多多一样。”
莫益站在祁玉身后,面上正义无比,突然插了一句,“无事,如果他们病了,我会医治的。”说着,举了举他手中还没收起来的五根毒针。
天清宗弟子最烦的就是别人欺侮大师兄,枫销堂这几句话显然惹怒了他们,这其中甚至包括一向老实的莫益。
祁玉拦了莫益一下,继续道,“我修为已至元婴,秘境内机缘与凶险并存。既然如此,不如同行,也好有个照应?”
那人双手叉腰的斥道,“谁跟你们同行啊?你要去剑谷,我们要去找灵脉.....”
“述芝!”
小矮子被自己师兄这一句呵斥吓到了,身子一抖,险些要哭出来,躲到后面去不说话了。
天医峰弟子在后面互相对视一眼,对大师兄这一招套话技术佩服的不得了。
“找灵脉?”祁玉微微蹙眉。
灵脉是汇聚灵气的风水宝地,而灵石皆是灵脉的衍生物。
说起灵脉,天清宗就有一条灵脉,在山谷深处。
祁玉曾见过一次。
青紫色的雾气如活物般游走于断崖之间,时而聚成龙形,时而散作星屑。地面散落着拳头大小的灵石,表面流转着水波般的光泽,空气中漂浮着细碎的金色光点,触碰皮肤便化作温热的灵气渗入经脉。
一条灵脉就可以撑起一个百年大宗门,天清宗整座山的灵力全都来自这条掩藏在山谷间的灵脉,全靠它源源不断的灵力抚养。
而现在,枫销堂的弟子居然说他们要去找灵脉,那必然不是只去摸一摸吸收灵气,他们是想要挖一条灵脉带回宗门!
思及此,祁玉眸色一暗,枫销堂可真是对得起一个贪字。
事情已经被述芝透露了出来,枫销堂的显然对祁玉更加敌视了,手都放在了腰间佩剑上。
“你们不是我的对手。”祁玉目光在他们的法器上看了一圈,丝毫不惧,“既然根本不同路,几位道友还是先行吧,我与我师弟们还有些话要说。”
枫销堂知道祁玉不是在开玩笑,他们三个筑基两个金丹初期,怎么可能是他们一个元婴一个金丹两个筑基的对手,方才还优势的局面因为一个元婴修士的加入一下子就不一样了。
枫销堂的几个道友也不再嘴欠了,转头就走。
即便知道了对方的目的是挖走灵脉,祁玉他们也没有要阻止对方的意思。拿走秘境中的法器灵物本就是他们来此的目的。虽然枫销堂想要的东西太珍贵,但要付出的代价也必不会少。
祁玉他们没有立场去阻止,来这秘境中的任何一个宗门都没有立场和权利去阻止。
被枫销堂的那五个人跟了一路,莫益他们也警惕了一路,现在人被大师兄赶跑了,天医峰的三人终于可以安心了。
“多谢大师兄。”
“不必言谢,此次秘境历练,人数最多的就是你们天医峰和天同峰,多多寻些师兄弟同行,也能安全些。”
“是。”
“那我就先走了。”
“好。”莫益对着祁玉点点头,“大师兄自己多加小心。”
“嗯。”
祁玉这一路上又是入幻境又是斩灵兽,经历的艰难险阻与唐僧取经的八十一难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刚刚还在小径中耽误了一点时间。
即便如此,祁玉找到萧瀛的时候,人还是趴在地上昏睡着。
李墨也还昏着,不过李墨比他严重些,人倒挂着,脸色涨红,眼泪倒流,嘴里还呜呜的哭叫着什么。
实在是惨不忍睹,祁玉率先把李墨接了下来。
祁玉喊了两声李墨的名字,还拍了拍他的脸,仍没叫醒人,反而李墨哭的更厉害了,“我不是刚交了吗?我真的写了一万遍门规,不知道谁偷走了!师尊你信我.....呜呜,我真的写了,没有偷奸耍滑......”
祁玉:“......”
确实是可怕的噩梦。
这头还没安抚好,萧瀛那边也出了事,一直安安稳稳趴在地上的人,突然站起来,脸色通红、跌跌撞撞的往前跑,反被石头绊倒在地,声音喑哑急迫,“别过来!......不许过来。”
萧瀛额前墨发凌乱,却藏不住一双红透的耳朵,“这样是不对的......”
祁玉很好奇萧瀛究竟看到了什么,才会如此气急败坏。
萧瀛面前站着一身红衣的祁玉。
而祁玉身后的水池之中,沈堇禾同样也是一件红衣,款式和祁玉身上那件极其相似,唯一不同的是,他的那身红衣上染着血色.....
沈堇禾冷着一张脸,嘴角还留有干涸的血迹,苍白着脸,病恹恹的被一个扣在脖颈上的锁链锁在水池之中,像是阶下囚,眼看着祁玉朝萧瀛走去......
显然,这场面放在现实中是绝对不可能的,沈堇禾化神期的修为,萧瀛一个筑基怎么可能打得过沈堇禾?
但在幻梦之中,萧瀛就是打败了沈堇禾,还顺利救下了祁玉。
这美梦开始上演英雄救美的场景,萧瀛显然已经进入梦境的下一阶段了。
梦境从一开始被沈堇禾的修为压着,无比痛苦悔恨愤怒交加,到终于打败了沈堇禾,救下了差点被沈堇禾得手的祁玉。
如此幼稚却又意外的符合萧瀛的年岁。
而此刻,祁玉的衣服也是湿的,正在朝萧瀛走去,脚下湿漉漉的踩出一片痕迹,红唇呢喃,“萧师弟......”
萧瀛抬眼看去,只见大师兄离他越来越近,湿透的衣衫根本挡不住他的身姿,祁玉眼神迷离,面颊绯红,红艳的唇微微张开,不停的喘息着,胸膛随之起伏......
眼前的红衣大师兄身子有些发软,嗔怪着看自己,“你为何躲我?”
萧瀛双臂张开着后退,保持在一个不会让祁玉碰到,又能在他不小心绊倒的时候可以及时接住的距离。
他定定的看着祁玉的脸,惊讶又怀疑,大师兄怎么可能会露出这种表情?
定是沈堇禾!定是他对大师兄做了手脚!
萧瀛即便深陷这种旖旎场景仍旧正得发光,丝毫不见他有顺势而为的意思,他后退着躲开祁玉的触碰,“这不对......大师兄,如果你在这种情况下选择我,你会后悔的。”
“别过来了!快别过来了!”
“我绝对不能在你不清醒的时候,做出什么龌龊之事!”
而眼前的大师兄却不满于他的躲避,撇了撇嘴,“难不成你不喜欢我?不喜欢我脸红什么?”‘祁玉’猛的迈了一个大步,眼看着就要碰到萧瀛,却见萧瀛忽然抬起来了手,像是要打人。
‘祁玉’面上一惊,有些不可置信。
只见萧瀛“啪——”的一声打在了自己脸上,力道十足,那张俊脸上当即留下了一个巴掌印,他双眼紧闭,压低嗓音道,“大师兄,你再近一步,我便打一巴掌,直到你清醒为止......”
‘祁玉’:“.......”
“快别打了。”
“你这样我会心疼的。”
“你救了我,我自当以身相许啊......”
不知是对方那句话没说对,萧瀛瞬间睁开了眼,因羞恼和羞涩惹起的红意瞬间褪了个干净,脸色甚至苍白了起来。
“你竟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