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壁一侧的虚空消散,连带着那上万把倾泻而出的金剑一同消失。
萧瀛手握紫剑落下来,他眼神发直,面无表情,显然是还未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得了一把上古神剑。
事情解决了,李墨劫后余生的吸了吸鼻子,没哭,弯腰去把自己抛在四角的玉髓阵眼石捡回来,只听“噌——”的一声,一柄通体金光的细剑扎在李墨身前,只差一寸就把他手掌扎穿了。
然而李墨没有分毫后怕,盯着那剑看了片刻,突然傻里傻气的大笑了起来,激动万分的把剑拔出来在手中掂量,眼神明亮,“我的?”
他没想到自己竟然也能收获到一把剑。
“大师兄!我也有剑了!!”李墨兴奋回头大喊,还不待开心多久,嶙峋山壁上的十处被破开的阵眼剑身折半,残骸震颤,两侧山壁抖动,岩隙之间的电流轰然炸开,碎石满天落下。
顷刻间,三人被巨石淹没,埋在碎石下。
缝隙间都被碎石填埋,一点缝隙也无,一丝光亮都见不到,如同进入了秘境的夜晚,暗得令人心生恐惧。
祁玉脖颈处被温软的皮肤贴着,萧瀛的灼热呼吸一下一下的呼在他颈侧,令他痒得发抖。
萧瀛像个盲人一样到处摩挲,语气焦急,“大师兄?你是不是伤着了怎么在抖?”
“哪里疼?手还是脚?”萧瀛手掌摸上祁玉的胸膛,到处胡乱的按,“究竟哪里疼,大师兄你说话啊......”
他好害怕祁玉是伤的太重晕过去了。
祁玉呼吸沉重,伸手把住萧瀛的手腕阻止他的动作,哑声道,“我没事,没伤到。”
比落石还要先压下来的是萧瀛的身体,他趴在祁玉身前,替他挡了大半碎石。
“你呢?有没有事?”
“没。”他除了后背被砸得痛以外,没什么别的伤。
萧瀛靠在祁玉肩上,克制着声音去闻祁玉身上的气息,很香,比天月峰精养的那些花还要香。
萧瀛还是第一次与大师兄如此近距离,即便有衣服相隔,也仍能感受到对方衣襟下肌肤传来的热气。
身下的大师兄软软的,大腿稍稍一动就紧贴着大师兄腿侧的软肉,碰到的那一瞬,萧瀛脑子一热,心脏跳动异常快,他面红耳赤的闭了闭眼,顿觉心浮气躁。
太近了,萧瀛梗着脖子想躲躲,生怕冒犯了大师兄,还怕祁玉会感受到他的异样,萧瀛撑起身子悄悄的挪,突然听见祁玉问,“你流血了?”
从上方滴下的水落在祁玉的耳朵上,祁玉仔细嗅了嗅,确实是血腥味儿,音色骤然冷了下来,“你还说你没伤到?”
萧瀛一僵,立马摸向鼻子,果然湿濡黏腻......流鼻血了。
在这种什么都看不见的地方,他居然还流鼻血了!
萧瀛手有些痒,想狠狠甩自己俩耳光。
暗自唾弃:下流!
祁玉不是坐以待毙的性子,被困这一会儿已是耐心耗尽,“藤剑,召来!”
剑光一闪,藤剑直穿而出,剑气冲撞开四周碎石,李墨率先爬出来的,他狼狈的拍了拍头上的土,眼看着藤剑一刀下去,压在最上面的大石一分为二,紧接着祁玉便把着萧瀛的胳膊,将他一同拽了出来。
脚落在实地,祁玉肃着脸,寒声问,“伤到哪......”质问的声音弱了下去,只是因为看见萧瀛狼狈的捂着鼻子,鼻血从指缝间流出。
“没伤到,真的没有......”萧瀛羞耻到无地自容的垂着头,说的话瓮声瓮气的,“我只是.......流鼻血了。”
李墨还在念净尘诀清理脏污,一抬头,萧瀛整张脸通红,掩在发间的耳朵也是,鼻子还流着血,那模样好生窝囊,他状似嫌弃的撇撇嘴,抬步走过去。
秘境此行也算是得到了李墨想要的,太清剑的损毁固然令人伤心,但上古神剑的获得更让他愉悦。
萧瀛从乾坤袋里拿出几颗疗愈丹,看也不看的一股脑塞进了嘴里,只求不要再丢人的流鼻血了。
那把刚刚得到的珍稀古剑被萧瀛抛在碎石之下,山壁倒塌的时候,萧瀛立马把剑扔了双手揽住祁玉相护,现在三人站在碎石之上,那把古剑不知被埋在哪里了。
若是及时取了名字倒好说,能召回来。可萧瀛扔下它的时候毫不犹豫,哪儿还想过召回来,现在犯了难,好不容易得到的神器找不到了,李墨比萧瀛还着急,“傻站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挖!把剑找出来啊!”
萧瀛似有所感的抬眸,目光看向百米外的人影,“师兄,不必挖了。”
“什么?”李墨皱眉,顺着萧瀛的视线看过去,那把通体暗紫的古剑,此刻正握在文昌阁的弟子丁郡手里。
李墨气不打一处来,咬牙切齿的骂道,“一群强盗。”
三人一息之间,借着祁玉的移形符出现在丁郡面前,他身后跟着四名同道袍的弟子。
丁郡把剑背在后背,装傻充愣的明知故问,“不知天清宗三位道友过来,有何贵干?”
“有何贵干?”李墨直接抽出剑来,只怕要冲上去揍人,“你们盗走我师弟的剑,还好意思问我有何贵干?”
“还要不要脸了?”李墨剑尖直指丁郡的脖颈,眯起眼来,只怕丁郡再不识相的把剑交出来,他就要一剑封喉,让丁郡直接死在这里。
丁郡身后的四位师弟见状,当即也拔出剑来对准李墨,丁郡不惧的垂头一笑,“这剑是我捡的,神器并未认主,怎么就成你师弟的剑了?”
祁玉站在最后面,一向重礼节的他头一次一言不发直接动手,手中似打开折扇一般旋开几张符纸,对着文昌阁的几人一挥,符纸如刀刃冲飞而出,在空中哗哗而响,冲到五人面前时,速度快到五人都没来得及反应,脖子上就被划出一道长长血迹,若是再深一些,只怕要命丧黄泉了。
可他们也无比清楚,不是对方实力不够才没要了他们的命,而是给了他们一个活命的机会!
这就是天清宗唯一一个突破元婴的弟子,那位孟掌门的大弟子祁逍吗?
实力未免太可怕了些。
丁郡显然也被祁玉这猛然一招吓得后退一步,一手捂着脖子,警惕的盯着祁玉,“你这是什么意思,要在秘境里杀了我们?你就不怕与整个文昌阁为敌吗?”
祁玉淡然开口,“那你是什么意思?窃走我师弟的神剑,是要与我整个天清宗为敌吗?”
丁郡死握着神剑不松手,剑谷凶险,他和师弟们在这里等了如此之久,不就是为了得到神器吗?
“秘境中法器机缘那么多,谁得到便是谁的机缘,如何算得是盗窃?”
萧瀛尝试将剑召过来,但显然不行,用在他人之手,尚未认主的神剑已经沉寂,萧瀛无法召来。
祁玉忽然温声一笑,“那依你的意思,谁得到便是谁的,咱们就抢抢看,究竟当是谁的机缘。”
祁玉话音刚落,李墨就迫不及待的冲上去了,刚刚取得的金色神剑气势如虹,一剑挥下去,刃光仿佛带着电流袭击而去,四面被炸的碎石乱飞。
李墨和一名文昌阁同修为的弟子打,二人实力不相上下,竟是打了个有来有往。
祁玉一人与对面三人相对,召来的藤剑在身侧旋飞,天清剑式可破万敌,直打得对面三人节节败退,祁玉从没见过丁郡这样偷盗还如此无耻的人,气道,“我不明白各宗门之间究竟有什么可争抢的?秘境机缘无数,总会遇见属于你们的法器。这法器并非因你现身,就算你用也是名不正言不顺。文昌阁也算的上是名门正派,难道你们修炼的目的就是为了做卑鄙小人强抢别人东西吗?”
萧瀛赤手空拳的挡住对方的剑袭,被一个筑基期的修士拦了这么久,文昌阁这个金丹修士显然气急了,招式越发凌厉,最后一招竟是直对着萧瀛眉心而去,想要一举要了萧瀛的命。
萧瀛旋身躲避,眼看着躲避不及要被伤到,那迎面而来的剑却被人一剑挑开。
萧瀛恍惚朝一侧看去,只见李墨快速出招,两剑相对发出“铖铖——”响声,李墨恶狠狠道,“我李墨的师弟,还轮不到你这种货色杀!”
萧瀛没想到李墨平日里那么看不上他,却肯在危机时刻这么快速的赶了过来。
李墨能快速赶来也是有祁玉相护,祁玉剑符共用,以一敌四,这才让李墨能放心把后背露出来朝他赶去。
天清宗那师兄师弟的辈分可不是平白称呼的,遇到危险的时候,一直都是师兄挡在身前的。
符纸飞速旋转,一纸接一纸,旋转起来更是如绳索一般,将四人困于旋圈之内,祁玉的天授璇枢笔在空中划下一笔,周身气流循环,将他的头发吹得飘动,左肩上的狮面兽纹甲也震颤着,光是威压就已经令人恐惧了,不敢想祁玉这符咒若是全须全尾的画下来,他们会被打得多么‘四分五裂’。
“如何?”祁玉冷脸抬眸,语气暗含威胁之意,“你说,这究竟是谁的机缘?”
“你的,你们的机缘!”丁郡没想到祁玉分明在剑阵之中耗费了那么多灵力,却还是能将他们几人轻易拿下。
天清宗果然不容小觑,只怕再过两年,天清宗就真的要成为正派之首了......
师父一直想让文昌阁在各派之间做头首,如此看来,希望渺茫。若是...若是天清宗失去了这个大弟子,不知道还能不能做正派之首?
丁郡眉目阴鸷,忽然道,“想要神剑,你便自己过来拿。”
祁玉低笑一声,现在他们没有任何筹码可以与他谈条件,只见符纸旋起的环圈越来越小,只怕再进一寸,便会将衣服划破。
丁郡咬牙想赌祁玉不敢伤他们。
可他赌错了,祁玉毫不心软的将符纸撤回一张,符纸飞速环起的旋圈猛然缩小一圈,直接将他们的肩臂划伤了。
祁玉心肠很硬的,那可是萧瀛很重要的法器,无论如何都不能落在贼人之手。
“交不交出来?”祁玉在手中转了转天授璇枢笔,仿佛在告诉丁郡几人,他还没有放大招,不要逼他。
丁郡看见祁玉手中稀世罕见的法器便知,这人不是他可以伤得了的,还是保命要紧。
暗紫神剑被他扔出来,萧瀛抬手接住。
当萧瀛的手指触碰到神剑的剑柄时,通体暗紫色的剑身骤然迸发出刺目紫芒,如熔岩般流动的暗紫色纹路在剑身上蜿蜒游走,剑气忽然爆发,将萧瀛掌心刺破,血滴落下,刹那间,剑身被紫雾包裹,每一滴血珠都渗入剑身的符文上,最终没入剑脊,剑柄上的暗纹逐渐显化出上古篆文。
神剑认主后,萧瀛周身三丈内所有金属器物均发出嗡鸣,仿佛被神剑的威压震慑。
剑锋所扫之处,山石崩裂,草木灰烬。
萧瀛的衣袍无风自动,暗紫色剑气如游龙缠绕其身,将他整个人包裹在一片紫雾缭绕的领域之中。
祁玉看见萧瀛眉心间的暗纹若隐若现,生怕萧瀛会在此刻显现出他那天魔之血。
然而他想多了,那暗色额纹只出现了一瞬便消失了。
一场莫须有的对战就此结束,李墨一脚踹在那文昌阁弟子的屁股上,将人踹了个踉跄,“呸!欺负弱小的贱人!下次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进入秘境前,天清宗弟子只以为会遇见来自秘境的危险,谁知道,还会遇见其他宗门下黑手。
祁玉他们都被如此欺负,其他弟子那边就更是了。
李墨心急,恨不得赶紧把落在各处的天清宗师弟召在一块儿,免得受人欺负了。
“此番来秘境最多的便是你们天同峰的师弟和天医峰师弟。”祁玉低声道,“天医峰必定是和莫益他们一样,去了灵草地界,天同峰师弟是你的亲师弟,你应当能猜到他们会去哪里。”
李墨点头,“嗯,那我去寻他们。”
“大师兄,你和萧瀛去灵草地界,届时在那里会合?”
“好。”祁玉又交代道,“保护他们就好,莫要扰了他们此番机缘。”
“我知道。”李墨摆手离开。
李墨朝着西南一侧方位离开,萧瀛和祁玉却与他的方向恰恰相反。
天医峰师弟更善医术,剑道修炼得相对普通,不知道会不会已经有师弟受伤了。
不过想起来莫益手里的五根毒针......
祁玉无奈一笑,好像也不是什么很软的柿子,他们还是很扎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