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姝立刻拔出卡,紧紧地将卡握在手里,她脑海里顿时一片空白。从银行里出来后,她迈着如灌铅般沉重的脚步,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她无比懊悔自己之前的愚蠢举动,是她亲手把这个世上唯一用心对她的人送走了,他一定恨死她了吧!
“黑哥……” 静姝轻声呢喃,泪水再次夺眶而出。她想起在监狱探视时,黑哥憔悴却仍满含温柔的眼神,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敲打着她的心房。“傻丫头,从你走进我生活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这辈子算是栽你手里了……” 他从未怪过她,可她现在却无法原谅自己。
静姝失魂落魄的回到静家时,已是后半夜,却意外的发现别墅里灯火通明。她有气无力地推开大门,客厅沙发上,静默、李萍与静元修三人整齐地坐着,像是排练好了一般。刹那间,六束目光如探照灯般直直地射向门口的静姝。
那目光中,没有丝毫对深夜未归之人的担忧,只有令人不寒而栗的急切与期待,仿佛她是一个即将被送上祭坛的祭品,承载着他们对财富与地位的全部幻想 。
李萍笑呵呵地走到静姝身边,拉着一脸忧愁的静姝走到沙发前坐下,拍着她的手,有些埋怨道:“姝儿,你去哪儿了?腾家明天可是要过来下聘礼,你们三天后将在腾宅举行订婚宴,你今晚上可得好好准备。”
静姝听到李萍的话后,有些诧异地看着李萍,只觉一阵荒谬,心中的苦涩愈发浓烈。没想到她最期待的订婚宴竟然来得如此之快,快到让她有些窒息。她机械地抬起头,目光扫过坐在沙发上的父亲静默和哥哥静元修。此时,他们的眼神里闪烁着别样的光芒,那光芒中就像饿狼盯着即将到口的猎物般,让她不寒而栗。
静默站起身,平日在她面前总是严肃刻板的脸上此刻堆满了笑容,但他的笑容显得格外谄媚,静姝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厌恶。他快步走到静姝身边,双手在身前搓动着,语气中带着从未有过的温柔,说道:“姝儿,你妈说得对,腾家这门亲事可是咱们家天大的喜事。你得打起精神来,好好准备准备。这三天时间眨眼就过,可不能出半点差错。”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轻轻拍着静姝的肩膀。动作看似亲昵,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压迫感。
静元修这个从不参与家庭任何事情的哥哥,突然从沙发上跳起来,几步凑到静姝跟前,脸上洋溢着讨好的笑,说道:“妹妹,你可不知道,这段时间哥哥我在外面可威风了。以前那些对我不理不采的人,现在对我可好了。一个个的天天围着我转,为我鞍前马后,这以后你要是真成了腾家的女主人了,那我可就是洛川市首富的大舅子。到时候,不知道有多少美女想要贴着我。那我还不得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谁还天天宅在家里打那些无聊的游戏呀!这几天我们可得好好准备准备,腾家那是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我们可不能让他们看不起。” 说着,眼神中透露出无尽的贪婪。
李萍急忙邀功道:“姝儿,你这段时间不在家,我为了你的婚事,可是忙前忙后。他们腾家明天过来下聘礼,我可是请了最好的厨师,买的都是有机菜。为了给他们留个好印象,这次我都下血本了。”
静姝在心里嘲笑道:“请他们吃个饭就是下血本了,去赌博输钱的时候,就是小钱,把她值钱的东西都拿卖去了,怎么只字不提。”她看着眼前这三个熟悉却又无比陌生的亲人,心中一阵悲凉。他们的眼里只看到了腾家的财富和地位,却从未在意过她的感受,她出去那么长时间,没有人打电话问过她是否过得好?甚至更没有人在意她的死活。在他们眼中,她不过是一个可以长期用来换取荣华富贵的工具罢了。以前是,现在是,以后更是。
李萍还在一旁喋喋不休地说道:“姝儿,明天腾家来下聘礼,你可得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最时髦漂亮的衣服,到时候你穿上,保准把腾家的人都惊艳到。还有啊,说话做事都要注意分寸,一定要给腾家人认为娶了你回去,配他们家腾逸是绰绰有余。只有这样你在他们家才有话语权,到那个时候,说给我们娘家人支援支援,那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旁边的茶几上拿起一个精致的首饰盒,打开,把里面璀璨夺目的钻石项链拿出来,递到静姝手上。叮嘱道:“这是我特意给你买的,明天戴上,配那条裙子刚刚好。”
静姝下意识地把手缩了回去,她实在无法忍受家人这般虚伪的嘴脸。她站起身来,说道:“我累了,先回房间休息了。”说完便毫不在意他们目瞪口呆的表情。
静姝回到房间关上门的那一刻,身体无力地靠在门上,慢慢往下滑。双手抱着膝盖,崩溃的把头埋在膝盖上,肩膀不停地上下起伏着。她多么希望这一切从未发生过,甚至奢望的想要黑哥活着。如果她早些知道黑哥对她的感情,她是不是就不会那样对他了?如果当初没有黑哥像神一般出现,她或许早已不在人世了?自从爷爷走后,她的世界仿佛变得只有一种颜色了,那就是黑色,无尽的黑色。妈妈沉迷于赌博,爸爸时常不着家,哥哥只要心情不好,对她便是拳脚相加。母亲只要每次输光了回家,家里必定会面临一次灭顶之灾,不是值钱的物品不易而飞,就是跟爸爸大吵大闹,然后各种威胁,要求爸爸给钱。原本还算富足的生活,如今只剩一个空壳子,家里凡是能卖的东西,早已卖得一干二净。
最过份的是,李萍欠巨额赌债后,无力偿还,用她作为交换,抵债。别人在最美好的年纪享受家人的关爱,甜蜜爱情的滋养,而她却受尽非人的折磨,任由那些甚至比他父亲年龄还大的男人蹂躏。
这些年,唯有黑哥毫无保留地宠溺着她。无论她是深陷险境,被黑暗吞噬,还是失足陷入命运的泥潭,狼狈不堪,只要她流露出一丝需要,黑哥便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去。他的眼神里只有对她的关切,仿佛她是他生命中唯一的信仰,为她披荆斩棘,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可是这个唯一爱过她的男人,再也不会出现了......
她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被刀在一刀一刀的剐般疼痛,想哭,却怎么也发不声。胸口处,有一股暖流直冲口腔,她张开嘴,鲜血喷涌而出......
她哭笑着自言自语道:“原来悲伤到极致是这种感觉。黑哥,你在化工厂看到我的那一刻,是不是也像现在这般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