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窟者 第99章 世界之树——木龙的过去

木龙等人将眼睛能看到的那些看起来还算是完整的屋子都看了一遍，因为大地震和长时间风吹日晒的缘故，大多数的房子都腐朽了，虽然看起来似乎挺稳，但都已经没办法住人了，之所以还没有倒塌，全靠那些渗入墙缝的藤曼和草根拉着。

木龙他们翻箱倒柜，收罗了一些盆子，陶罐……

“木龙，小爷我回来了。”

外面，小艺提着几条大鱼，扯着嗓子叫唤着，那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儿去了，也是，这么多年，他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舒坦过。

看了看手里的草绳，绷得笔直，他咂了咂嘴，笑得更开心了，高声喊道：“木龙，在哪呢？小爷我给你们带吃的……”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道碧绿的流光从他耳边射过，带起他那纤长的鬓角。

小艺额头渗出一抹细汗，嘴唇都白了。

呆了许久才回过神来，恼怒道：“木龙，你他妈是想杀了我吗？”

前方的小屋内，木龙提着一张躺椅走了出来，神色不善地盯了他一眼，冷声道：“是又怎样？”

小艺缩了缩脖子，真是被木龙吓着了，低头，有些委屈。

木龙瘪了瘪嘴，沉声道：“小鬼，说话要注意分寸，别拽得跟个二五八万似的，真要把人惹烦了，宰了你也不会有人多说什么，知道吗？”

“知道了。”小艺低声应是。

木龙拍了拍他的脑袋，笑道：“行了，别跟个蔫茄子似的，打起精神来，还有几家屋子要看呢，不仅如此，还得在天黑之前确定今晚住的地方才行。”

“对了，乙木抱着的那个小柜子里面有几本图书，你不是喜欢那东西吗？去看看吧。”

小艺眼前一亮，一扫之前的忧郁，激动地问道：“真的？”

“当然，我又不是你这小鬼，可不会说谎。”

“我也没说过谎啊。”小艺低声反驳，将手里穿着大鲤鱼的草绳交到了木龙手里，说道：“这大鲤鱼就交给你了，我去看看那些书，乙木~。”

木龙瞅了一眼往后跑去的小艺，又看了看手里的草绳，摇了摇头，喊道：“大家都跟上。”

……

没人打理，到处都长满了杂草，那些田园也是，好在是深秋，大部分杂草都已经枯死，倒了一层，不是特别挡路。

小艺抱着一本《天方夜谭》，津津有味地读着，这期间，因为那缠脚的杂草摔倒了好几次，却是一点怨言都没有。

这不，他再次倒了下去，摔了个狗吃屎，他抓着书，晃了晃脑袋，突然一怔，喊道：“木龙，你过来看看，这是不是生姜？”

“生姜？”木龙回首，将手里的椅子和草绳都交给了身边的人，走到小艺身边蹲了下来，看着杂草间的一株宛若小竹笋一样的植株。

他伸手揪下来一片苍绿的叶子，嗅了嗅，皱了皱眉头，抬头问道：“那个……你们有谁认识生姜吗？”

“挖开看看不就好了。”小艺抽出腰间的小刀，顺着那植株的根茎挖了下去。

不一会儿，挖出一块淡黄的像是脚趾的茎块，这茎块烂了一部分，不少趾头都发芽了。

小艺掰开一块，嗅了嗅，一股浓郁刺鼻但又清新提神的气味被他吸进了鼻腔，他皱了皱鼻子，将那块茎块递给了齐一，刚想说什么就对上了木龙那冷冽的眼神，讪笑了两声，问道：“齐一，你认识这东西吗？”

齐一接过茎块，嗅了嗅，看了看，掐下一点尝了尝，摇头道：“不认识，不过不像是什么毒草。”

“暗鸦大人呢？他应该知道这些东西吧？”小艺起身望了一圈，没有发现小黑的身影，无奈叹了叹气，提议道：“木龙，记下位置，等暗鸦大人回来之后再问问吧，如果真是生姜的话，倒是可以移栽种植。”

木龙狠搓了一下小艺的脑袋，说道：“这事不用你提醒我，不过，你们这么多人，竟然一个认识生姜的人都没有，这也太奇怪了吧？”

“其实也没多奇怪吧？大家都是洞窟生灵，对这个世界并不熟悉，而且，有不少人还是在这个世界出生的，一生都在逃亡，哪有机会去认识什么生姜这东西？再说，你都在这个世界混迹了二十余年了，你不也不认识吗？”灵素出声打圆场说道。

木龙尴尬地笑了笑，挠头道：“嘿嘿，这不有不少人是后来才加入我们的不是，说不定他们曾过得不错啊，像是三猫，她不就是后来才被人抛弃的，知道很多我们不知道的东西，再不像是百图，虽然从小就隐身于废墟荒野，但也知道很多这个世界的东西。”

“那你呢？”灵素凝眉问道，脸色并不怎么好看。

木龙再次打了个哈哈，起身走到了队伍的前方，像是在为自己开脱一般说道：“我知道在背后议论别人不是什么君子行径，不过，就我和百图他们的关系，这点事算不得什么。”

“你们很早就遇到一起了？”灵素问道。

木龙沉默了一会儿，打开了话匣子。

“我母亲是精灵，被那些探窟者抓到这个世界来的……这期间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不是很清楚，但是她死了……我是被丢到下水道才逃过一劫的，这点倒是和你有些像。”木龙苦笑着摇了摇头。

“你知道的吧，那种废墟的下水道，什么都没有，连点能吃的垃圾都没有。”木龙的脸色越发苦涩，他仰着头，似乎在等着别人问话，可是愣是好久都没听到声音，一脸失落地扭头问道：“你们就没有什么想问的？”

“啊？你不是在说你的往事吗？这种时候出声打扰你……不礼貌吧？”

“……”木龙无语，摆手道：“算了。”

“唉~”

他重重地叹气，将气氛再次拉了回来，变得沉重，像是漫步在浓雾笼罩的沼泽一般，压抑无比。

“我在下水道里躲了两天，到第三天夜里才鼓起勇气爬上了扭曲的洞口……”木龙又沉默了下去，一双拳头攥得死死的，嘴里咬得呲呲作响……突然，他的手背亮起一点血光，一股血气逐渐漫出体表，将那一抹怒气催生到了极致。

“木龙。”灵素低喝，一阵波涛之声荡开。

木龙身子微颤，狠狠地埋着脑袋，许久才逐渐松开了手，吐着粗气，“她死了……呼~，我花了一天多的时间把她埋了起来……，或许是因为精灵血统的原因，我可以很长时间不吃东西，对森林也有种莫名的归属感，这让我多了一线生机。”

“在经过五场大雪之后，我遇到了百图。”

“他是一个人，穿着一身雪白的衣服，在雪地中缓缓移动着。我没敢上前，因为我不知道他是敌是友，直到他做掉了一个菜鸟探窟者，我终于知道了，他是探窟者猎杀的对象，和我一样是【异心者】。”

“刚开始的百图和现在很不一样，自私自利，生性多疑，阴狠毒辣……总之只要是坏词都能放到他身上去，我刚接触他的时候……第一次出面见他，他二话不说把我给绑了，然后在我面前摆弄着他那一柄寒光凛凛的匕首，吓唬……不，他似乎是玩真的。”说到这里，木龙的心情似乎好了一些，低声碎了几句。

“很花了我一番口舌，他才放下了对我的戒心，不过，他似乎并不喜欢被人跟着，或许是觉得麻烦吧，他把我赶走了。”

“不过我怎么可能放弃抱大腿的机会？所以我一直偷偷地跟着他，当然他好像一直都知道我在跟着他啦，可他既然没有挑明，那就代表着默认。”

“就这样过了一年多，我们遇到了三猫。”

“她是被那些探窟者……送到废墟的，为什么说送呢？因为那些探窟者不仅给她留了衣服，还留了一大堆的吃的，像是……怎么说呢？像是出来露营的一样。”木龙皱了皱眉，凝眸深思起来。

“似乎有些不太对劲，或许……三猫和我们并不一样，她的出现或许有着我们不知道的目的，嗯？这事得和百图说说，不对，百图那小子可比我精明多了，这其中的隐情他应该也察觉到了，说不定这特地做出来的改变就是因为此……好家伙，那小子竟然连我都瞒着，他该不会从来就没信任过我吧？”木龙脸色微变，有些无语，扭头看了一眼呆愣愣看着他的众人，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说道：“这些话不要和百图说知道吗？不然苦的可不是我。”

说了这些，他走进了前方的屋子，一边打量着房子，一边说道：“之前说到哪里了，嗯……对了，三猫，三猫很漂亮，呃~，这点你们都知道的，百图只是看了她一眼，就说要将她拉拢过来，不过那三猫和探窟者走得近，所以，出于安全，我们从旁观察了她一个多月。”

“她的食物在第十五天的时候吃完了，我们本以为那些探窟者会再给她送东西过来，可是并没有，她像是被那些探窟者忘记了一样，不闻不问，于是她只得自己捕猎维生。”

“你们也看到了吧？她的耳朵和尾巴，她很有天赋，像是一个天生的狩猎者，是兔子什么的，跑不了两步就会被她抓住。”

“终于，百图去见她了，一改以往阴沉的面孔，笑得和善干净，要不是和他待了一年，我都以为他是一个和蔼可亲的人，不过，我那时并没有想那么多，还以为他是看上了三猫，色迷心窍了。现在细想下来，那小子恐怕是另有目的，可是……有个词叫日久生情，这么多年过去了，百图心中真正的想法……除了他自己，应该没人知道了。”

这话一出，他身后的那些被百图收容的人都皱起了眉头，思量着木龙的话是真是假，百图对他们很好，这是事实，百图没有害过他们，这也是事实。

退一万步说，就算百图真的另有目的，可他终究没有对不起他们啊，那他们也没理由也没资格记恨百图。

木龙微眯着眼，饶富意味地看着那些窃窃私语地人。

“木龙大人，三猫大人手上的印记是真的吧？”有人问道。

木龙眼睛一转，突然一拍脑袋，后知后觉道：“对啊，现在大家都成了王戎大人的信徒，就算三猫之前真的怀着某种目的，现在也没办法再继续了，而他百图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哈哈，这还真叫一个造化弄人。”

众人闻言，都埋头看向了手背上的印记，莫名的舒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这时，小艺合上了书，沉声问道：“那么三猫是真的喜欢百图还是怎么？”

“呃~会脸红，会娇羞，应该是真的吧？不过，你这毛都没长齐的小鬼问这种事做什么？”木龙将他手里的书抢走，卷了卷，敲在了小艺的脑袋上。

小艺捂着脑袋，一脸鄙夷地说道：“你自己想啊，若是三猫真的喜欢百图，那是不是代表着她早就放弃了你所说的那种目的？”

木龙仰起头，拍着书卷，点头道：“这倒是，三猫对百图的感情老早就显露出来了，在成为王戎的信徒之前就展露出来了，也就是说……你小子想说我之前说的都是没有根据的猜测是吧？”木龙一手拎起来小艺，用书卷戳着小艺的脑袋。

小艺讪笑，像是拨浪鼓一样摇起了脑袋，“绝对没有那回事。”

“哼，你这小鬼还是太单纯了，表面的感情和真正的感情是两回事。”木龙丢开了他，连同那本《天方夜谭》一起。

“行了，这边的房子勉强能住，今晚就挤一下，开始生火吧。”木龙吩咐了一声，伸手点了几个人，又道：“你们跟我出去找些木材回来。”

……

黄昏，金色的夕晖将世界笼罩，黑暗嗅着味道爬出了阴影，一点点地吞噬着这金色的养料，逐渐壮大。

……

树洞之内，三猫静静地陪在百图身边，一语不发，傻傻地望着洞口的夕阳出了神。

至于百图，紧闭着眼睛，呼吸匀称舒缓，像是睡着了一般。

洞口，‘孙悟空’轻轻摩挲着黑棍，凝望着前方，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

夕阳，被黑暗吞噬殆尽。

夜，拥抱了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