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延村破局者 第11章 荒村迷楼

有格的鼻尖先触到了陈年霉味。睁眼时，三人正躺在片倒伏的麦秸上，头顶是漏着天光的木梁，梁上倒挂着风干的曼陀罗，每朵花心里都嵌着枚人牙。牛吃货的花衬衫被勾住半片衣角，勾住他的不是荆棘，而是具悬梁自尽的骷髅，骷髅腕间缠着的红绳上，系着枚刻着“奠”字的铜铃。

“噤声。”刘老鬼的旱烟杆抵住牛吃货后心。

月光从破窗斜切进来，照亮了屋内的景象：二十具棺材环墙而列，每具棺材上都贴着泛黄的符纸，符纸中央印着黑色曼陀罗。居中的棺材盖虚掩着，露出半截绣鞋，鞋尖绣着的不是花鸟，而是三只并排的眼睛。

“是‘曼陀罗七煞棺’。”苏老鬼的拐杖兽爪轻叩地面，青砖下传来空洞的回响，“每口棺材镇着一种执念，悬梁的吊死鬼、投井的水浸鬼、难产的血湖鬼……”他指向居中棺材，“那是‘窥魂鬼’，专挖人眼睛作灯油。”

牛吃货喉结滚动，悄悄把牛肉干塞回腰间：“咱仨咋就落到这鬼地方了？”话音未落，所有棺材盖同时发出“吱呀”声，绣鞋主人的脚踝突然伸出棺外，皮肤青白如浸了十年井水，脚腕上缠着的不是红绳，而是井绳，绳头系着枚铜铃，铃身刻着“看”字。

刘老鬼的铜铃突然自鸣，铃口喷出的不是铃声，而是细小的沙粒，沙粒在月光下组成四个字：闭眼，快走。有格刚要挪步，却见墙根阴影里站着个穿襦裙的小女孩，手里捧着个铜盆，盆里盛着的不是清水，而是浑浊的眼球，每个眼球都映着三人的倒影。

“阿爹，他们是来陪我的吗？”小女孩歪头时，发间掉出枚曼陀罗簪子，簪尖滴落的不是露水，而是黑血，“我等了好久，才等到有后颈带爪痕的人……”她抬起脸，右目是空眶，左目则是竖立的兽瞳。

苏老鬼的金蟾突然跳上棺材，三趾踩碎了一枚符纸，符纸下露出的不是棺木，而是块刻着“荒”字的青砖。青砖缝隙里钻出黑色曼陀罗的根须，根须缠上牛吃货的脚踝，他惊恐地发现，根须上挂着的不是泥土，而是晒干的人耳。

“这些棺材……都是给‘山鬼’准备的。”刘老鬼的旱烟杆指向房梁，梁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名字，每个名字旁都画着口井，“村民把生病的、残疾的、外来的人都当成山鬼，用七煞棺镇住他们的‘怨气’。”

小女孩突然扑过来，铜盆扣在牛吃货脸上，眼球在他脖颈滚动，竟滚出三道血痕。有格抓起地上的曼陀**花反击，花瓣触到小女孩的瞬间，她发出刺耳的尖叫，化作万千黑蝶，每只蝶翼上都印着“还我命来”。

“走！”苏老鬼的拐杖劈开后墙，墙后是条狭窄的地道，地道壁上嵌着的不是砖石，而是人的腿骨。三人连滚带爬地钻进地道，牛吃货的牛肉干散落一地，却引来了地道深处的“东西”——那是具被剥了皮的人形生物，正用脊椎骨当拐杖，啃食着墙缝里的曼陀罗根。

地道尽头是扇石门，门上刻着九宫格，每个格子里都嵌着枚铜铃，铃身分别刻着“生、老、病、死、爱、别、离、求、不得”。刘老鬼的铜铃与“病”字铃共鸣，石门轰然开启，门外竟是片花海，但每朵曼陀罗的花蕊里都坐着个小人，正是被七煞棺镇住的魂灵。

“他们不是山鬼，是被冤死的人。”有格摸出衣袋里的牛肉干，递给最近的小人，小人接过时，身上的锁链应声而断，“村民用曼陀罗制毒，却说是山鬼作祟……”

花海突然剧烈晃动，那个穿襦裙的小女孩从花蕊中升起，此刻她的双眼已恢复清明，怀里抱着的不是铜盆，而是个婴儿：“谢谢你们解开七煞棺。我娘说，山鬼其实是会救人的鹿仙，只是村民怕它的角，就把它杀了……”

婴儿突然啼哭，哭声里混着铜铃的清响。刘老鬼这才发现，婴儿的后颈有块梅花形胎记，与他腰间的铜铃纹路完全吻合。苏老鬼的金蟾跳上婴儿头顶，三趾轻点，竟在虚空中画出了返回现代的传送门。

“记住，曼陀罗有毒，但根能救人。”小女孩将婴儿塞进有格怀里，“就像井能杀人，也能救人。”

传送门开启的瞬间，有格看见花海深处立着块墓碑，碑上刻着“鹿仙之墓”，碑前摆着的不是祭品，而是堆牛肉干。牛吃货哭着摸出腰间的牛肉干袋，却发现袋子上多了行血字：下次带辣的来。

当三人跌回现代时，怀里的婴儿已变成了株曼陀罗幼苗，幼苗的根须上缠着半截井绳，绳头系着的铜铃里，隐约能听见小女孩的笑声。刘老鬼望向青岩镇方向，发现歪脖槐树上的铜铃都变成了白色，风过时奏出的不再是阴森的曲调，而是首轻快的童谣，歌词是牛吃货瞎编的：“曼陀罗香，铜铃亮，荒村住着好心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