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四秒 第10章 鱼粥

两人坐上车，南初晴依旧坐在后面，照江雪掉头往回开，七拐八拐过几个路口后，在一家“老三香粥”的店前停下。

立在路旁的招牌有些褪色，店面很小，旁边拉了一条长长的黄色塑料布用来挡风，照江雪和南初晴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去。要了个两人份和一碟腌制河螺后便从偏门走到后面去。

时间还早，来的人不多，只在东边角落里坐了三个人，照江雪也找了个偏角坐下。

南初晴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很不适应，感觉有些脏，她皱着眉，看着照江雪。照江雪正拿纸巾擦桌子，纸巾擦过一圈都黄了，她把纸巾扔在地上，又抽出一张来擦。

南初晴看着那包写着“茶香”的纸巾，一看就很劣质。她眉头皱得更深了。

照江雪看她半天没过来，回头看她，只见她皱着眉站在自己身后，一脸难以言喻的表情。照江雪才意识到，大总裁应该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她看了一眼对面的黄色四角小凳，又回头看着南初晴。

是不是给她把椅子擦一下比较好？但这样做会不会太矫情了啊！照江雪思考着，手上也不由自主停止了擦拭的动作。

南初晴看着那张紧贴着桌子的纸巾，纤细的五指按着它，那双手冻的有点红。南初晴想，是不是把自己身上的大衣脱给她穿会比较好？

不过这样，会不会太过关心了？

南初晴还是没有动，照江雪觉得，不行了，她老是站在自己身后好奇怪。她想起身去擦椅子，又觉得奇怪，不知怎么的突然冒出个想法，心想要不干脆把卫衣脱了，给她当垫子好了。

说干就干，照江雪抓住衣服下摆，正要把衣服往上撩，就看到南初晴准备脱外衣。两人相视一愣，随即都笑了。

南初晴问：“你不冷吗？”

“还好。”照江雪有点不好意思。

“你手都红了。”南初晴看了她的手一眼。

“啊，我这个……”照江雪低头看了自己的手，还真有点红。

“我还想说你穿的挺少的，冷的话要不要穿我的衣服。”南初晴笑了笑，走到她对面坐下。

照江雪不知该说什么了。难以想象，南初晴的衣服穿在自己身上的感觉，她舔了舔嘴唇，又开始擦起桌子来，一边擦一边说：“我，其实还好，不是很冷，就是有点凉。其实，我挺抗冷的。”

她抬头看了看南初晴，见她没说话，目光专注地看着自己，忽然就又不好意思了。

“嗯。”南初晴低低应了声。

照江雪像得到鼓励般，说：“真的，小时候冬天我们总是跑去山里游泳，你不知道，山水可冷了。”

南初晴有些惊讶，心想她真不怕冷啊。

“然后隔天就感冒了。”

“呵~”南初晴低低笑出声。

照江雪朝她吐了吐舌头，她还不停擦桌子，但说话已经不再紧张了，“每次感冒，大师伯总是会骂我们。”

她吐舌头的动作真可爱，南初晴轻笑着，说：“换我我也骂。”

“你才不会呢。”照江雪把纸巾扔在地上，她不擦了，看着南初晴跟她聊天：“我大师伯可凶了，小时候经常骂我们。”

“那是你们调皮。”

“才不是，她是更年期提前了。”照江雪笑了，南初晴听出她在胡诌，也跟着笑，照江雪便给她解释：“我大师伯是女的哦，超厉害的她。”

“那么厉害，为什么不是师娘啊？”南初晴懒懒地反问。

“她说她修的是无情道。”照江雪笑着摇头。这时，老板娘拿着碗筷过来了，老板娘放下碗筷，照江雪便拿起放在桌子下的水冲洗，洗碗水则倒在地上。

“给你。”她把洗好的碗放到南初晴面前。

南初晴将碗向内移了移，她已经做好心理建设，不再拘泥于卫生问题。况且，照江雪一直在擦桌子，还主动帮她洗碗，让她觉得，自己有些矫情。

她不想再想这些，便继续刚才的话，问：“无情道？”

“她就是修仙小说看多了。”照江雪笑着把汤勺放进她碗里，又把筷子给她摆上。她自己倒没有那么讲究。

老板娘拿腌河螺过来，顺便把桌上的水壶收走。

照江雪丝毫不在意，南初晴见状，也不放在心上。过一会，老板娘端来一个小瓦盆，里面放着几块炭，随后她又回到前面，端来一个砂锅放在上面。

“菜齐了。”老板娘说完便走了。

“要喝饮料不？”照江雪习惯性开口，问完便笑了，南初晴从不喝饮料，只喝茶和水。

果然，南初晴摇摇头。

粥噗噗的冒着，上面三三两两的葱花随着水泡上下扑腾。照江雪一会看着粥，一会看着南初晴，南初晴一直盯着她看，她已经习惯了，倒不觉得有什么。

粥扑腾了一会，照江雪拿着铁勺站起来，她特意朝后面看一眼，没看到老板娘，才快速走到临桌，拿起地上的水壶，把铁勺冲一下。

南初晴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模样，越发觉得她可爱。

照江雪偷偷回来，拿着铁勺若无其事的搅拌着粥，鱼肉挺多的，还有三四个虾。她说：“不过，我听说，大师伯有喜欢的人。”

“嗯。”南初晴轻轻应了声。

“听我师傅说，大师伯以前下山的时候，遇到个男人，有钱的男人。”她朝南初晴一笑，仿佛在说，跟你一样。

南初晴明白她的意思，笑了笑，没说话。

“粥好了。”照江雪伸出手，南初晴便拿下筷子和汤勺，把碗递给她。

她给她舀了一大碗粥，没有鱼肉也没有虾，南初晴不会挑鱼刺，也不会剥虾，她打算等下给再要个碗给她弄。

照江雪一边想，一边给自己也盛一碗。她很饿，舀完就迫不及待的吃了，粥很烫，她再急也只能慢慢吃。

吃了几口后，照江雪才想起来问南初晴：“好吃吗？”

南初晴还没吃，见她问，便轻轻拿起汤勺舀上一小勺喝一小口，很鲜，微甜。

“不错。”

照江雪开心地笑了。她看着南初晴吃东西，感觉心里麻麻的，有种说不出的开心。

她觉得南初晴真的不一样，即使是在这种地方，她吃东西依旧很优雅，自然的吃东西的动作都让人觉得好看；她笑起来也跟别人不一样，别人会露出牙齿，她只是嘴角微微上扬，有时候不认真观察，还很难发现；她坐在那里，就显得那个地方与众不同。

粥很烫，南初晴吃了两口便放下勺羹，抬眸便落进照江雪眼里。南初晴怔住，她的眼睛很亮，清澈的眸子好似在笑，在那亮晶晶的中心，是她。

心脏忽然就咚咚跳起来。

照江雪很开心，她站起来跑到外面去找老板娘要多一个碗，回来路上又拿水冲了下。坐下来后便开始拿铁勺捞鱼肉和虾，放在碗里给她挑刺去壳。

南初晴看着她，心里暖暖的。

“两人好像暧昧了很久，不知有没有在一起，我师父说是有，大师伯说没有，但是！”照江雪坏坏地笑了“说明肯定有个喜欢的。”

“你又知道。”南初晴笑着说。

照江雪把鱼刺和壳挑出来倒在桌子上，把肉给她倒进碗里。她都没意识到，筷子是她吃过的，南初晴也不介意，甚至对她这样有些不分你我的行为感到有点开心。

她六年级的时候，曾经有段时间非常羡慕女同学，她们会在下课时聚在一起，一起聊八卦，一起分享食物，一起上厕所，一起回家。

那时她每天过的都很压抑，所有的时间都用在学习上，除了课本课外的知识，还得学习企业管理，每天过得焦头烂额。

朋友也是在这个时候，慢慢远离她。后来她也就逐渐习惯了，每天由司机送着上学，放学参加各种补习，假期跟奶奶一起在公司。一晃就到现在。

南初晴有时候会想，如果当初自己也像堂哥一样选择自杀或者爸爸能像二叔一样反抗，自己现在会不会不一样。

至少不会过得这么累。

“你试一下这个。”照江雪挑了一块螺肉放进南初晴碗里。

回忆被打断，南初晴看着只有指甲盖大小的肉，皱起眉，黄乎乎的，上面还有点血，看着有点恶心，不想吃。

“很好吃。”

南初晴抬眸看了她一眼，又闭了下眼睛，再睁开眼时已下定决心，轻轻把螺肉夹起来送进嘴里。

没有腥味，但很咸，还有点辣，南初晴不喜欢。

她摇摇头。

“好吧，那我自己吃了。”照江雪不介意，自己挑着螺肉吃。

“你生气了？”是不是说好吃会好一点，唉，早知道就说好吃了，南初晴有点懊悔。

她还挺喜欢照江雪给自己挑螺肉的。

喜欢？

“哈？”照江雪不解，怕对方多想，她又说：“你不要我就可以吃独食了。”

南初晴点点头，刚才一晃而过的想法，也一晃而过消失了。

“后来为什么没有在一起？”南初晴问。

“听说后来不知道发生什么，大师伯回山上了，那男的追了过来。但是你知道吧，那时候的路可没有现在这么好走，也没有导航什么的。”照江雪一边吃一边说，也不管南初晴能不能理解，“听说他走了一半，找不到路，就回去了。我大师伯觉得，这也许就是两人的缘分，从此收心，专心修炼，不过……”她故意停顿，坏笑着道，“她八卦的很，一点也没有收心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