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四秒 第19章 馒头

“我不明白，这跟您有什么关系？”照江雪说，“我们做事得讲道理吧，虽然您弟弟打了人是不对，但对方出轨在先，双方都有错，江总的做法未免太过霸道了。我觉得您完全不需要来找他的。”我们公司又不差这个合作商。

“是啊。”南初晴笑了笑，“我来找他，不过是尽一下晚辈的礼数。”

“但是你三番五次去找他，他都不见你不是吗？”不然也不必跑到浙城来，明明那么忙。

照江雪有些生气，谁都不能这么对待她老板，毕竟她老板那么好。

而她要做最好的狗腿子。

南初晴挑眉，看着她，“你怎么知道我去找过江总？你算的？”

“车上有导航。”照江雪白了她一眼，她是神啊，这种都能知道，肯定是有迹可循。

她喝醉了，胆子也大了，敢不停跟她翻白眼。南初晴觉得好笑，再看一眼罐子，酒已见底，仔细回想，照江雪已经喝了一杯半了，她不能再喝了。

“睡觉吧。”南初晴放下纸杯，见照江雪还是有些不爽的样子，笑道：“明天我会找机会跟江总说清楚，不管他如何想，反正说完，我们明天就回去了。好不？”

“好吧。”照江雪点点头。

“那现在睡觉了？”

“嗯。”照江雪其实已经晕乎乎的了，虽然大脑还清醒，行动也算稳，但要是站起来，铁定得天旋地转。

偏偏她还要去上厕所，又觉得自己才喝两杯，肯定没醉，跟南初晴说完，便咋咋呼呼起身，一站起来，果然天旋地转，整个人朝前倒，吓得南初晴赶紧从床上冲下来扶住她。

南初晴两只手将她扶住，整个人离她老远，大有害怕她吐在自己身上的架势。

但她只是觉得，自己如今喜欢人家，若是贸然抱上，似乎在占对方便宜，有一点变态的嫌疑。

照江雪却觉得她在嫌弃自己，有点难为情，便推开她，摆摆手道：“我没醉，没醉哦~”

南初晴收回手，偷偷在在背后握了握，她的胳膊好细啊。

“你小心点。”

“嗯。”照江雪摆着手，摇摇晃晃地走到卫生间。

南初晴就跟着她，帮她关上门，等她出来，又跟着她，看她上了床，扯过被子躺下乖乖睡觉，才走过去关灯，回到床上躺下。

没一会儿，她坐起来，摸索着放在床边的包包，从里面拿出一包药来，刚拆开，就听到黑暗里传来迷迷糊糊的声音说：“老板，安眠药不好，不要吃。”

南初晴在黑暗里一愣，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呆呆的坐了好几秒。随后各种复杂的情绪蜂拥而至，南初晴伸手揉了揉眉心，回身靠着床头坐着，安眠药还拿在另一只手里。

她明明隐藏得很好的，没有一个人知道，不管是以前的管家，还是家人，朋友，奶奶他们都不知道，就连家政公司的人都不知道，照江雪却发现了。

她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南初晴突然很想哭。

她从初三开始吃安眠药，那时压力已经大到没有安眠药，她就无法睡觉。她不想像堂哥一样自杀，也不敢去看心理医生，只好趁着上学时，司机开走后，偷偷跑到学校旁边的药店买药。

这一吃就是十多年，药越吃越多，瘾也越来越大，现在没有安眠药，根本无法入睡。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心理出问题了，终于在她觉得快崩溃时，她去见了心理医生。可她只是见了医生，却什么都没说，她还是害怕，什么都没说就逃走了。

结果这件事还是被奶奶知道了，也被家里人知道了，从此她被迫每个星期相亲，跟朋友聚会。

而他们甚至都不知道她怎么了，就强迫她去做这些事情。而她明明也不想参加的，却贪恋那一点点的关心，昧着良心去参加，还要假装一副被强迫的样子。

她已经变得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

南初晴向后一仰，看着黑暗，心里空洞洞的。

这时隔壁床上传来翻身的声音，声音很小，就好像在一片死去的坟墓里洒下一瓣瓣雪花。落雪无声，雪落有型，这片雪花也飘到南初晴心里。

有个人，注意到她了。那个人，就在她身边。

南初晴朝旁边的黑暗抓了抓，好似真的摸到什么一样，她开心的笑了，将安眠药打开咽下。坐了会，她起身到厕所，把袋子扔进马桶里冲走。

初春的天很适合睡觉，白天很晚才亮，夜晚很早就来了，不过对于修行的人来说，一年四季都是一样的。

五点多，寺庙的僧人便已起身，六点南初晴就被诵经声吵醒，她翻个身看向旁边的床，床上空荡荡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

南初晴揉揉眼睛，摸到手机按亮，六点零一分，这么早。她拉着被子坐起来，脑袋还昏昏沉沉的。

清醒片刻，南初晴点开微信，找到照江雪，想了下，便将她的微信置顶。

她点进对话框：【去哪了？】

【您醒了？】

【嗯。】南初晴揉揉太阳穴，【怎么这么早起，你去那里了？】

【昨日与侍空法师约好今日参观他们诵经，现在在大雄宝殿。】【对了，江总也在。】附带：狗狗害怕表情。

南初晴噗的笑了，好可爱啊。她将脸埋进被子了，会儿后，才稍稍抬起头，继续看手机。

向上划拉，两人的对话非常简单，几乎都是工作的内容，没有一点别的，偶尔照江雪也会发一个狗狗表情包，南初晴便用手指点了点小狗狗，随后又把头埋进被子里。

好像在点她的脸。

手机叮了一声，南初晴立刻抬头，拿起手机：

【老板，你要吃斋饭吗？】

【？】

快速回完，南初晴后悔了，就回个“？”，会不会太冷漠了。

对于照江雪来说当然不会，南初晴一直都是这样的，若是她回个别的，照江雪才要吓一跳。

照江雪跟一群人一起坐在宝殿侧边通道，听着殿中和尚诵经，经声萦绕，虚无缥缈，听得她了无**，昏昏欲睡。

她没那么虔诚，偶尔低头看手机，偶尔在心里盘算等一下要吃点什么。

南初晴胃好像不太好，尤其是喝酒之后，隔天的状态挺差的。而且每次她喝过酒，隔天给她做的沙拉她都不吃。

上次她们谈过她的饮食问题，还是没能改变南初晴的饮食习惯。照江雪觉得她有病，而且病得厉害。一般人有钱会想要享受，赚钱的终极目的就是为了更好的生活。她倒好，生活无所谓，重要是赚钱。

难道有钱人都这样？追求精神上的满足，忽略**的需要？但南初晴的精神看着也没多满足，天天都得吃安眠药才能睡。

照江雪搞不懂也想不通，要是她有钱，一定会大买特买，大吃特吃，想睡就睡，想干嘛就干嘛，尝遍所有食物，去各种地方旅游，只要她有钱……

她陷入金钱的幻想中，白天里做起美梦，阿弥陀佛的歌听起来更像是最后的狂欢曲，一曲结束，她的梦也醒了。

跟侍空大师打个招呼，又简单的聊了几句后，照江雪就走了。她前脚刚走，后面江总便找上侍空大师：“侍空，您认识她？”

“她是梁道长的大弟子。”侍空大师淡淡开口。

“梁道长？那个梁道长？”江总吃惊地问。

“正是。”

“难道她就是那个道门奇才？”江总一脸震惊，看向照江雪离开的方向，怎么都无法将她跟自己了解的那人联系在一起。

在他看来，照江雪除了有几分姿色外，与常人无异，甚至于有些寒碜，看起来没有一丝修行人的仙风道骨。

侍空大师微微点头。

“真的是？”江总依旧不相信，传说中的神算子，居然会是个小屁孩，还是个漂亮女人。

侍空大师看着他，认真的眼神说明他并没有开玩笑。

江总震惊之余，免不了叹息一声，感慨南家真的要发迹了。心中浮起一阵酸妒，若是这样的人跟着自己该多好。

他不信这种好运会落在南家头上，更不信照江雪就是传闻中的神算子翁道长，冷笑一声，道：“真是看不出来。你确定是她？她既没在山中修行，更没半点修行人的模样，我看多半是假的。”

“你不懂。”侍空大师微微一笑，“正所谓大隐隐于市，真正修行的人，在那都能修行。而翁道长这种，就叫真人不露相。”可惜的是，如此聪慧，却是个女的。

“听说她还俗了？”江总又问。

侍空大师没回答，有人走过来，两人便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离开的照江雪来到斋堂，打包了两份白粥，三个馒头，四个包子，一些小菜和两个鸡蛋。随后她又向斋堂的师父要了点蜂蜜，泡一杯蜂蜜水才离开。

她给南初晴发消息：【我给您打包饭回来了，您可以多睡一会。】

南初晴完全没有睡意，从她发了【？】过后半个小时，照江雪才回复，南初晴盯着屏幕想了好久，总觉得自己是不是过于冷淡了，是不是要发点别的？但是人家没回，她就这样发过去，会不会显得太突兀了？

哎，早知道就不发【？】了，也是，发【？】要人家怎么回啊？她把脸埋进被子，又忍不住侧脸看手机，心想，她怎么不回复了？

等了许久，才等到消息，南初晴激动得手都有些抖，点亮屏幕，看到照江雪的消息，嘴角就忍不住上扬，读完内容又忍不住看多几遍，心里暖暖的。

她又将脸埋进被子里，忍不住蹭了蹭，心中的暖意逐渐扩大，完全取代了心中酸酸涩涩的感觉，有点害羞，又忍不住再看一遍内容。

她在关心她。

南初晴忍不住笑意。

要回复什么好呢？南初晴看着屏幕，回复“嗯”，会不会太冷淡了？回复“好的”是不是有点公式化？回个表情包会不会好点？

表情包……她没有。

门外传来脚步声，南初晴抬头望去，正巧照江雪推开门，南初晴朝她笑笑，照江雪一愣，就听对方说：“这么早啊。”

“啊，嗯。”照江雪走进来，确实也挺早的，她边走进来边低头看了眼手机，六点三十分。“我给您带了吃的。”她把早餐放在中间床头柜。

“好。”南初晴笑笑，从床上起身。

照江雪看着她，说不出来，有点怪怪的感觉。她心情好像挺不错的。

昨天发生了什么吗？照江雪坐在床上回想昨晚，她们喝了点酒，说了会话，谈话的内容，也没什么营养，要说起来，她还因为喝了点酒，说话大胆了点。

不过南初晴应该不会跟一个酒鬼计较。难道她做美梦了？

正想着，南初晴洗漱完出来。她边走过来边问：“你带了什么？”

照江雪连忙站起来，边打开盒子边说：“包子，粥，小菜。”

南初晴走到她身后时，正巧她也转过身来，照江雪手上拿着蜂蜜水，差点撞上她。两人靠的极近，南初晴目光自然越过她的脸，看向她身后的食物。

“您先喝这个。”照江雪说。

“好。”南初晴接过她手里的塑料碗，在床边坐下。她仍保持着应有的风度，并未因自己心动而故意接近，甚至刻意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照江雪则拿起包子吃起来。

“这么多东西，你一个人吃的完吗？”南初晴一边喝蜂蜜水一边问。

“您不吃吗？”

按照以往的习惯，南初晴的确是不吃的。喝酒过后的早上，胃总是不大舒服，她基本不吃东西。最多就是像现在这样，喝她给她冲的蜂蜜水。

“不了。”她笑了笑，她不想太快改变。

照江雪点点头，却不置可否地小声说：“其实，您应该多少吃点东西的，对身体好。”

南初晴听到了，喝了口蜂蜜水。过了会，她说：“要不，给我个馒头。”

照江雪一听，脸瞬间就亮了，立刻从袋子里给她拿出个又大又圆的馒头。

南初晴看着她，心里觉得她可爱极了，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只手接过她递过来的馒头，慢条斯理的吃了。

馒头，还挺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