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玖端起水杯暖手,任由床上的女人打量她。
半晌,女人终于开口说话:“在下金玉言,多谢小姐救命之恩。”
若非三玖将她救回来,给她祛毒,她只怕早已经死在了外面,想她堂堂金阙宫的宫主,江湖上的超一流高手,竟然在阴沟里翻了船,着了自己人的道。
如果就这样死了,她做鬼也不甘心,实在是因为,这死法太憋屈了。
她刚刚醒过来的时候就检查过自身,她的毒已经被彻底清除,功法也能够自行运转。
三玖放下茶盏坐到了床边,示意她把手伸出来,为她把脉。
金玉言心思转动,然后顺从的伸出手来,将命门毫无防备的落到了三玖面前,道:“姑娘医术高超。”
三玖神色平淡的为她把脉,又让雪衣去给人抓药。在三玖的书房旁边,还有一个小药房,是她学习以及配药的地方。
雪芽有些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跟着雪衣出了门。
她追上雪衣。
“直接抓药真的没有问题吗?”她们家小姐这医术可是自学的喂,平日的实际操作只限于给府里的人看个伤寒感冒之类的小病,之前那个女人差点就死了喂。
“那人刚刚苏醒过来,可别因为吃小姐的药给吃死了。”
雪衣无语,“你平时不是最信任小姐了吗?”
雪芽嘟嘴,“那又不一样。”
“没事的,你不是说了吗,之前那人中毒都快死了,是小姐给她喂了药她才醒过来,这还不能证明小姐医术高超吗?
还有,你以后说话注意点,也就是小姐心善纵容你,就你这种总是乱说话的,放在别的府中早就被发卖出去了。什么叫吃小姐的药吃死了,她整个人都是小姐救回来的,就算是死了也只是把小姐的救命之恩还回去罢了,真的发展到这种地步也是她命该如此,怨不得旁人。”
雪芽:“好像有点道理,快快走我跟你去抓药,你都认识那些药材吗?别拿错了。”
雪衣:“我识字。”
两人一路拌着嘴走远,她们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然而屋子里的都不是普通人,自然也是将二人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三玖:……
这两个不靠谱的丫头,小雪芽平日里看起来什么都听她的,没想到私下里居然在怀疑她的医术。还有那个雪衣,看起来温温柔柔的,因为和善可亲的气质,在府里非常受欢迎,没想到居然能说出死了是她命该如此这种话,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三玖轻咳一声,对床上的人说道:“你要是不放心,我让人去外面请大夫过来。”
金玉言不想接触太多的外人,她温温柔柔笑起来,“不用了,我信任小姐的医术,我这毒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解的。”
三玖在心里吐槽人不可貌相,金玉言也在心里感慨,能解她身上奇毒的居然是一位养在深闺的大小姐,这才是真人不露相。
金玉言可能是在三玖身上看到了一点自己的影子,她的眉眼也柔和了起来。
攀谈之间,两人已经有了简单的了解,并达成了初步的默契。她收留女人在家里疗伤,也不详细追问她的出身,在她保证不会给家里带来麻烦之后,三玖就任由她留在了府里。
当天下午,金玉言在运功疗伤,她还不能下地行走,三玖就给她送了一份账单过来,上面列明了详细的收费明细。
金玉言看完就沉默了。
“为什么这上面的吃食和药材都比外面贵上好几倍。”
三玖挂着完美的笑容提醒她:“因为有救命之恩。不用你以身相许,给钱就行了。”
账单上各项收费罗列的清清楚楚,甚至小丫鬟给她倒了一次水,熬了一次药都折算进了费用之中,其中那份解毒丸更是天价,她这种不怎么在乎钱财的人看了都有些咋舌。
如此还不算完,笑意盈盈的少女还在说话:“这是你住在我们家的收费标准,先给你看一下,这不是最终账单,之后产生的费用还会添加上去。”
金玉言:……
她忽然迫切的想要好起来了,好了之后赶紧的离开。
“你们家肯定特别有钱吧。”金玉言问道。
三玖腼腆一笑,“还行,家里还过得去。”
这么会敛财,恐怕不只是过得去的程度。
放下账单的金玉言也笑了起来,这样也挺好,要是对方毫无所求她反而还要多心。这个世界上是有不求回报的好心人,但是她刚刚遭遇背叛,对人充满了不信任。
“我没钱。”
三玖道:“没关系,你家里有钱就行,之后送过来就好了。”
“你不怕我伤好之后跑了吗?”金玉言问她。
“你跑到哪里,我就会追到哪里,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怎么,你想赖账?”
金玉言听到这话,细细打量起三玖来。
她的皮肤白皙细嫩,眼睛是凤眼,眼尾处稍稍上挑,整个人看起来有种凛然与清贵。她的手也是细腻纤长,手上有常年握笔留下来的茧子,看不出习武的痕迹。
她的呼吸平顺有节奏,但是看起来只是普通的休闲养生的呼吸吐纳之法,不像是身负高深武学。
而且,她与自己不一样,金玉言一眼就看出来她的骨龄只有十几岁,是个真正的少女。这么年轻,就算她是什么不出世的武学天才,也不可能在短短十几年的时间,超越当代武林的的顶尖高手,达到返璞归真的境界。
别问金玉言为什么这么肯定,因为她本身就是武学奇才,很清楚普通的天才是什么样的进度。
所以金玉言真的很好奇,如果自己真的一走了之,她要怎么去追债呢。
三玖淡笑不语,没有给她答疑解惑。
金玉言也只当是小姑娘在故作高深,她也没有拆穿她。
救命之恩是真的,她金玉言向来恩怨分明,自然不会赖账,想了想她从腰带上取下一个小小的金玉牌。
牌子上还挂着出入平安的绳结。
看到这枚绳结,金玉言有一瞬间的恍惚,她的心情很复杂。
这是她的养女亲手给她做的,将这绳结交给她的时候,少女一脸的娇憨,撒娇让她一定要随身携带,永远都能平平安安的。
人果然很复杂多变,当初要她出入平安的小姑娘,转眼就给不顾母女之情,给她投下剧毒。
还怕她不死,连同外人一起将她打落悬崖。
也许不是人心易变,而是这感情从一开始就是假的,金玉言垂首,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她一把将绳结拽下来,看着绳结在她手中化作湮粉,才将小牌子交给了三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