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玖蹦跳着回回到家门口的时候,前来的媒婆还没走。
还有一个穿着朴素却干净整洁的中年妇人站在门口,看到三玖要进门出声叫住了她,还拿出一个帕子包着的糖给她。
三玖盯着她看了会儿,笑着没有接她手里的糖。
“我娘说不能要陌生人的东西,这糖大娘您还是自己收着吧。”说完也不管等这人再说什么,直接进了家门,她娘正要送马婆子出门。
送了人离开顾眉娘赶紧回厨房做菜,耽搁的时间久了,往常这个点她们已经吃过饭了。
从柜子里拿出一碟子绿豆糕放在三玖面前,“小玖先吃点点心垫吧垫吧,娘这就给你煮面。”
三玖拿过绿豆糕吃了一块,坐在灶边开始点柴生火。
一边生火,她的嘴也没闲着,她问:“刚刚过来的是给你说亲的媒婆吗?”
“嗯,”顾眉娘舀水揉面,她女儿生来早慧,知道许多事她都听的懂,在家事上也不瞒她,即便她听不懂她也会揉碎掰开跟她讲明白。
母女两个向来坦诚。
“是个什么样的人,好相处吗?你喜欢他吗?”
顾眉娘揉面的动作不停,连面都没见过的男人,说不上什么喜欢不喜欢。
只不过媒婆说那人品行极好,对母亲非常孝顺,最重要的是对方是寡母带大的,他娘深知一个女人带孩子生活的不容易,也知道一个女人最在乎的是什么。
他们家不仅完全接受三玖,也会将她视若己出。媒婆的话嘛,就是那样,说的都很好听,顾眉娘也没全信。
只不过对方最后一点还是让她还算是心动,她事先已经跟媒婆说过,她要是再嫁的话一定要带自己女儿的,以后可能对女儿不好的人家她是不会考虑的。
“还没有见过,应该好相处吧。放心,不喜欢你的人家娘都不会嫁的。”
三玖继续给灶里添柴,锅中的水沸腾起来,她熟练的舀出两瓢开水出来留着喝,剩下的等着她娘下面条。
“那人对你好不好才是最重要的,娘你才是要跟他过一辈子的人。他对你好了,自然也会对我好。对你都不好的话,也不会对我有多好。”
“我觉得还是不要着急答应,好好考察考察,起码要见见人,听听邻里的意见,最好再能相处一段时间,考虑好了再嫁过去。”
顾眉娘有些好笑,她面对的不像自己的女儿,像是自己的老娘。
面对女儿老气横秋的关怀,她一点都没有不耐烦,“你从哪儿学来的这些话,听起来还挺有道理。”
“都是我自己琢磨的,有一个这么聪明的女儿,你有没有觉得特别幸福。”
顾眉娘笑的眼睛都弯起来了,配合着说道,“幸福,我怎么这么幸运,这么好的女儿让我遇到了。”
看了眼锅里沸腾的水,又看了眼灶里满满当当的柴,“好了,别放柴了。”
将切好的面条下进锅里,她说道:“你出去玩吧,以后还是别进厨房了。”
“怎么了?”三玖眨巴了下眼睛,有些不明所以,干活还不好了?
“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你这样烧柴几天就用完了,咱们家又没个男人当劳力,谁天天去砍柴。”
“你找男人就是让他当劳力的?”
顾眉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那当然,要不然呢,找个大爷回家伺候?”
三玖对着她娘比了一个大拇指,“娘亲记着你今天说的话,千万别找弱唧唧还不能干活的男人。”
照她娘这个标准,三玖觉得马婆婆说的陈家那个男人可以排除了。
……
三玖她娘亲是陈述她娘看好的,今天还亲自过来给儿子相看。
虽然是个寡妇,还有个孩子,但是这顾娘子温柔和善,家里打扫的干干净净,一看就是勤俭持家的好女子。
她相看好了就回家去劝说自己儿子,“我今天去相看过了,那顾家娘子是个好的,长的好又勤快,你早点将人娶回来,娘也能早点了却一桩心事。”
陈述原本就不同意他娘嫁人,他娘非要嫁,还是为了让他娶妻成婚才嫁的人。现在他都不想出门,只要一出门好像就能听到别人在背后笑话他,说他苛待老娘,为了自己的婚事,逼着他娘嫁人。
但是她娘已经嫁了,木已成舟,他也没什么办法,心里堵着一团火怎么也撒不出去。
他娘回来看他,没别的,说的还是成亲的事,陈述火大,却也不能对着自家老娘发泄,只是说起他娘给他相看的女子,语气就没那么好了。
“她是个寡妇,比我大那么多岁,还带着个孩子,我觉得不太合适。”
他娘却不这么认为,“年纪大怎么了,年纪大的会疼人,娇滴滴的小丫头娶回来你多费心?还得去迁就照顾她。”
“娶个会疼人的,以后你出去忙,全无后顾之忧,家里能给你打理的妥妥帖帖的,你一回家就又做好的热饭,不用看着冷锅冷灶,忙活一天还要自己做饭。”
“有孩子说明她能生养,咱们娶媳妇不就是为了给老陈家传宗接代吗,你就听娘的,娘不会害你的。”
陈述心里不悦还在推脱,“她是个寡妇,她丈夫怎么死的?”
这个陈母也打听过,“听说本来就身体不好,后来生了病,没有救回来,儿子不必介意这些,生老病死非人力可控。”
陈述却还是嘀咕道:“指不定就是她克夫。”
这句话可算是扎到了陈母的心窝子上,她就是个寡妇,含辛茹苦的将儿子拉扯大,为了不拖累他,给他攒娶媳妇的钱还将自己嫁了出去,如今就得到了儿子这样一句评价。
虽然儿子没在说他,但是陈母就是觉得这话很难听,她也是寡妇,是不是她也克夫。在儿子心里,是不是一直在怪自己克死了他爹。
陈母又生气又伤心,抱着前夫的牌位,跪在地上就哭起来了。哭男人死的早,哭她这些年的不容易,更哭儿子的不听话不顺从。
陈述这句话真的是无心之失,他只是没有看上他母亲相的那位,没想着伤他娘的心,也不是故意指桑骂槐。
只是话赶话说到了,他脑子一时又没有转过弯来,等意识到他话语中不妥的地方,他娘已经抱着牌位哭上了。
陈述怕他母亲伤心,更怕她跪在父亲的牌位前哭诉,顿时有些六神无主,好半天才将他娘哄住,无奈之下松了口,同意了母亲提到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