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祉是被一阵铜铃声摇醒的,叮叮当当的声音提醒着他此刻不一般的境地。
对没错,一刻钟之前,他被一个黑衣人绑走了。
他偷偷撩起一边的眼皮,不料直接就和一双熟悉的竖瞳对上了。
就是,挺赶巧的。
“老板……娘?你?”云祉干脆也不装了。
他扫视了一圈周围,不是赌坊,更像是他昨晚刚探寻过的那座城楼。他动了动手,双手仍旧被禁锢着,身上也是,可以说是被五花大绑。
迩抱臂,甩了甩自己的秀发,背过身坐在一张古雅的茶桌前。
“劝你别白费力气,安生点吧。”
“你绑的我?”
“当然不是。我只是来做客的。”
“坐客?坐谁的客?”
话落,就像是为了特意回答他的这个问题,门后出现一身材高挑的黑衣男子,同迩一样,已是白头。
“醒了?”他款款走了过来,一点也不着急,反而带着笑。
“江亦行?!”云祉看到幻境中那熟悉的人影。
「我去!绑我的是江亦行?」
「这……阿拉撒也没想到。」
「怎么他少年白头了啊?这这,这,和我们幻境里见到的江亦行,不太一样啊?」
「幻境里有媳妇,出幻境没媳妇,你说能一样吗?人没疯就不错了。」
「不不不。疯不疯还有待考量。」
江亦行意外道:“你认识我?”
云祉呵呵道:“嗯……说来话长”
江亦行也不在意,他扫过两人,道:“听闻你是逍遥宗的宗主,云祉?”
云祉忍不住腼腆道:“嘿,我确实是有点身份地位在身上的。”
江亦行诡异地停顿了一下,才接着道:“你体内,是否有一朵相思钩吻花?”
“你怎么知道?”
江亦行看向他:“因为是我种的。”
“……”那你问个屁。
「不用测了,他就是疯了。」
「……」
“我请你来,是有事想让你帮忙。”
“请?”云祉假意挣扎给他看,“你就是这么请我来的?”
江亦行脸不红,心不跳:“非常之时,非常之法。我需要你体内的钩吻花,找到阴噬花的下落,这只有你才能知道。”
“为什么是我?”云祉在此之前,明明和他八竿子打不着关系啊。
「撒撒,我确实和他不认识对吧?」
「按照原主的记忆线,确实不认识。」
“你是极阴的体质,最好的人选。”江亦行道。
“说了你就会放我走?”云祉问道。
“我的意思是,要你找到它,带来给我。”江亦行锐眼直射云祉,“我在你身上下了禁制,你跑不掉的。”
大哥,你真狠。禁制一道又一道。
这下好了,现在自己身上一朵随时要他命的邪花,一个尾随视奸自己的禁制。
「撒撒,这个副本为什么和之前的都不一样啊!!」
「你以为,这可是远古副本里最简单的一个了,其他远古副本规则都是随机变化的。」
「尊嘟假嘟?」
迩这时候张了张嘴:“江亦行,小雪枝在哪里?”
江亦行沉默一会儿,道:“他很好。”
“我想见……”
“我累了,剩下的事情交给你了。”
江亦行打断迩的话,起身直接出了门,不带丝毫留恋和余地。等迩追出去后,已经不见黑影。
迩又走回云祉面前蹲下,给他松了绑,将法绳收了回去。
“抱歉。我这就送你们出市。”
云祉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他回来的?”
“也没多久,和你们差不多。”
“那他要这阴噬花,是做什么?”
“我也不清楚。总之,先送你们出去,马上就要到时辰了,肃清之后了就难走了。”
“就是就是,主人没事就好了。”余年的声音突然从云祉腰间传过来。
感觉身体一震,云祉低下头:“年年?”
“主人!是我是我呀!”云祉只见自己的佩剑又动了动。
“真是你啊,什么时候跟我过来的?”
“那黑衣人跑的时候我就直接进剑了,还好,主人一点事儿也没有。”余年乐道。
“得得得,赶紧撤。”
……
江亦行踱步而出,手中竹笛攥得紧。黑沉的眸子如狼看向远处。
兰亭中的幽香阵阵发散,冷冷沁香入鼻。黑色衣袍掠过扇扇门角,似乎行色匆匆。
江亦行轻轻转动金凤瓶,旁的石墙忽然向后退去,显露出一道阵法入口。他抬手轻放在阵眼处,阵法自动破开,将人吸纳了进去。
空气中微微凉的寒意包裹住江亦行,林子里被浓雪覆盖着。片片茫茫,吹动江亦行黑色衣袂。他三步并作两步跑上树屋的台阶。
屋内置一冰棺,江亦行看到冰棺,紧绷的脸才化作一滩柔水,放松了下来。
“枝枝,我回来了。这次出门,久了点。”
他看着冰棺,眸光微动,沉默许久,慢步到冰棺一旁。指尖从冰面上划过,仿佛在隔着冰层抚摸爱人的脸庞。
“枝枝,我很快就能找到阴噬花了。等我,我一定会让你再醒过来。”
“……”他长叹一声,眼中无限柔情。
“第三次了,枝枝。这一次,我一定会救活你,就算要我以命换命,我也在所不惜。”
棺中的人面容安详平静,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谢雪枝身上穿着整洁素白的衣袍,双手交叠放于腹部。
“下雪了,枝枝。你不是喜欢雪吗?”江亦行把脸贴向冰棺,闭上眼,回忆起之前的日子,忍不住勾起嘴角,“每次一下雪,你就跟兔子似的蹦蹦跳跳。你真是可爱死了。”
“山底下你喜欢的那个糖葫芦爷爷,前不久也走了。我给了些钱财予他的家亲,我说是你送的。”
“小白也没了,小黑……跟着它一块走了。每次他们掉下来的毛,我就收起来,做了个小兔子,还挺可爱的。看着就像你。”
“枝枝啊,别睡了,同我说几句话,理理我吧。”
江亦行睁开眼,从回忆里脱身,恰好看到了窗外愈来愈大的雪。干涩的眼眶里逐渐湿润起来。
“……我好累,枝枝。”
或许是有人想起了在梦里拥抱过的人,更大的雪落了下来。落下的每一片雪里,都像是寄着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