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终焉：羊的游戏 第12章 我叫叶白

李尚武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川”字，眼眸中满是困惑与急切，身子微微前倾，双手不自觉地攥紧，提高了音量追问道：“哪里矛盾了？你可别含糊其辞，把话给说清楚咯！”那眼神紧紧锁住乔家劲，似要从他脸上直接挖出答案来，额头上的青筋都因这紧张与疑惑隐隐浮现了些许。

乔家劲嘴角勾起一抹胸有成竹的弧度，整个人站得笔直，犹如一棵苍松，透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他先是清了清嗓子，故意顿了顿，享受这片刻把控局面的感觉，随后才提高声调，字字铿锵有力：“章律师是怎么说的？她明确讲自己已然在开庭的路上了！这背后的深意，你不会不懂吧？能去开庭，那就说明前期工作都到位了，意味着她顺顺利利抓到了嫌疑人，这是铁板钉钉的事儿啊！可反观你呢，李尚武，你这会儿还在蹲守，像个守株待兔的猎人，眼巴巴地耗在那儿，目标人物连根毛都还没摸着。同样都是围绕这案子忙活，一边是万事俱备奔赴开庭，一边是苦苦蹲守毫无成果，这反差，这出入，难道还不够矛盾吗？”

李尚武听完，神色并未慌乱，他缓缓抬起右手，修长的手指摩挲着下巴，那动作不紧不慢，透着沉稳与深思。他垂眸沉思了好一会儿，像是在脑海里仔细梳理着千头万绪，这才不疾不徐地开口，声音平和却有力：“不得不承认，你这番分析，乍一听，确实很在理，就像一记直拳，打得又快又准，让人没法轻易忽视。”说着，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深邃地望向远方，似是在回忆那些被忽略的细节。

“不过，”他话锋一转，语气加重了几分，“我得提醒你，你怕是被这场‘游戏’的表象给迷惑了，深陷其中，没瞧清本质。咱们得先明确一个至关重要的前提，打从一开始，咱们所有人都并非来自同一个城市，天南海北的，生活环境、行事风格、案件背景本就有着天壤之别。虽说有些状况看着相似，可实则内里藏着诸多不一样的弯弯绕绕，就好比同样是做菜，食材不同、火候不同、调味不同，最后端上桌的菜品味道能一样吗？基础条件千差万别，最终呈现的结果存在差异，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了，可不能仅凭这表面的不同，就仓促判定存在矛盾啊。”

叶白微微低下头，肩膀下意识地缩了缩，双手看似不经意地揪着衣角，轻轻拉扯着，整个人透着一股唯唯诺诺的劲儿。他的双腿还不自觉地并紧，脚尖内扣，活脱脱一副怯懦模样。眼神也不敢与旁人对视，总是迅速地瞥一眼，又慌乱地移开，仿佛生怕招惹到谁。

他刻意在嘴角扯出一抹讨好的笑，声音带着几分颤抖与迟疑，附和着周围人的话语，好让大家都认定他就是个没主见、胆小怕事的人。而在心底，他一遍又一遍默念着：“我叫陈峰，来自北京，是个心理咨询师。”每念一次，那虚假身份就像在心底扎根一分，似是要用这自我催眠，将真正的自我彻底藏起来，继续这场精心编织的欺骗。

李尚武的解释落下尾音，可乔家劲先前那犀利话语，却似带着锋芒，稳稳扎进众人心里，挥之不去。空气里都残留着几分紧绷感，众人神色各异，有的眉头紧锁、若有所思，显然还在咂摸那话里隐藏的深意，有的交头接耳，小声嘀咕着对矛盾点的揣测。

叶白看似低垂着眼眸，一副老实巴交、置身事外的模样，实则眼角余光像把无形的尺子，悄悄丈量着乔家劲的一举一动。他心里暗自惊叹：“这乔家劲，看着像个街头混混，没想到有这般眼力劲儿，脑子转得比旁人都快，竟能率先揪出故事里藏得那么深的违和感，小瞧不得啊！”念头一转，叶白又不动声色地将目光收回，依旧维持着那副人畜无害、胆小怯懦的表象，生怕旁人瞧出自己内心的波澜。

叶白只觉四周空气仿佛瞬间凝固，那一道道目光沉甸甸、齐刷刷地汇聚在自己身上，犹如实质的探照灯，将他周身每一寸都照得无所遁形。他的心脏猛地揪紧，像只被攥在掌心、惊慌失措的小兽，胸腔里“咚咚咚”的跳动声，震得耳膜生疼，每一下都似在提醒他，关键时刻已然来临。

他下意识地攥紧衣角，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双腿也似被钉在了原地，微微发颤。脸上那抹强撑起来的微笑，比哭还难看，嘴角机械地向上扯动，努力扯出一丝和善，试图掩饰内心的慌乱。喉结艰难地滚动了几下，咽了咽唾沫，润了润干涩的喉咙，双唇轻启，气流在嗓子眼儿涌动，那准备好的“我叫陈峰”几个字已蓄势待发。

然而，就在第一个字音即将破唇而出之际，仿若一道凌厉电光，刹那间劈开他混沌杂乱的思绪。脑海中闪过某些模糊却又至关重要的片段，或许是对这复杂局势的本能警觉，又或许是心底那一丝不甘彻底伪装的倔强作祟。总之，念头电转之间，舌尖猛地打了个转，原本既定的话语被狠狠截住。

紧接着，他深吸一口气，像是要把所有勇气都吸入肺腑，挺直了脊梁，目光霍然抬升，直直迎向众人审视探究的眼神，那眸光里褪去了怯懦，燃起孤注一掷的决然之火。“我叫叶白，是一个杀人犯。”声音不大，却沉稳有力，字句清晰，在静谧空间中掷地有声。可话一出口，他自己也有短暂的失神，心脏狂跳得愈发剧烈，像要撞破胸膛，掌心沁出的冷汗濡湿了衣角。他只能梗着脖子，维持那副视死如归的模样，静静等待着，仿若暴风雨前坚守礁石的孤舟，全然不知这句石破天惊的自白，会在这暗流涌动的局面里，掀起怎样惊涛骇浪、翻天覆地的变化。